x 的目光透过屏幕,锐利地扫过病房里这群疲惫又亢奋的“高层”,最终在纪川那张写着“我想下班”的冷脸上停留了一瞬。
她挑了挑眉,言简意赅地做了总结:“简单来说,就是几个步骤对吧?一,挑选攻坚组,挖眼珠,进行适应训练,掩护组配合训练。二,演戏套出审判庭位置,审判期间尽可能摸清内部情况。三,正式攻打。” 她的声音干脆利落,带着一股子战场指挥官的果决。
纪川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概括。
他垂眸看了江怜一眼,没说话,但江怜莫名其妙地就从那没什么表情的眼神里读出了“具体细节下次开会再定,快下班快散会”的强烈信号。
江怜感觉自己也该去检查一下眼睛或者脑子了,居然能从K的眼神里解读出这么丰富的心声。
但她发现,K的愿望显然要落空了。
A、b、酒保甚至视频里的x,都像是找到了新玩具,开始就这三个步骤的具体负责、战略部署、人选挑选、时间节点展开了新一轮的具体商定。
m躺在病床上,听着耳边再次响起的嗡嗡声,内心绝望地翻了个白眼:虽然比吵架强点,至少不吵了,但……这么重要的、关乎生死的战略决定,居然就这么草率地在他这个病号房里决定了?!
他举着手机屏幕对着x的手有点酸,悄悄往下挪了挪。
病房里的讨论热火朝天。
b大概是站累了,很自然地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A则一屁股坐在了m的病床边缘,压得m一阵龇牙咧嘴。
纪川被堵在门边,只能微微向后靠墙支撑着身体,抱着手臂,一边听着那些越来越细化的计划,手指一边无意识地、烦躁地拨弄着手腕上那个深蓝色的发圈。
江怜作为技术人员,直接拖了张凳子坐下,拿出平板开始记录关键点。
只有酒保大叔站得笔挺,仿佛对这种长时间站立习以为常——毕竟他以前在酒馆一站就是一整晚。
这场“病房战略研讨会”一直持续到深夜。
核心议题终于敲定:攻坚组的核心力量,果然还得是字母级杀手上阵!灵活性、战斗经验和威慑力都是无可替代的。
m长叹一口气,感觉生无可恋——
所以绕了一圈,这眼珠子还是非挖不可?
算了,好歹……终于可以睡觉了。
再这样开下去,他真不如原地火化来得痛快。
纪川第一时间瞥了眼手机时间,几乎是会议结束的下一秒,他就率先拉开了房门,对江怜言简意赅地说:“预约的事,下次再说。今天太晚了。”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下班了,别烦我”。
江怜看着这位浑身散发着“被迫加班”怨气的煞神,哭笑不得:“没关系的K先生,现在也可以换义眼!我们经常这个点做手术,设备人员都齐的,没问题!”
她话音刚落,原本瘫在沙发里揉着额角的b像是发现了新乐子,瞬间精神起来:“哎?你要换义眼?终于受不了那个异瞳了?”
他碧蓝的眼睛闪着促狭的光,上下打量着纪川,“诶!我突然有个好主意!说不定还能增加我们后续行动的容错率!不过这个好像得和酒保大叔这边好好商讨一下可行性……”
b的话像是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刚刚才偃旗息鼓的讨论热情。
A、酒保、甚至视频里的x都重新加入了战局,围绕b这个“好主意”的可能性、风险和如何融入现有战略展开了新一轮的头脑风暴。
江怜清晰地看到,纪川握在门把手上的那只手,手背青筋瞬间暴起,指节捏得发白。她内心流汗呐喊:老天爷啊!快让这群人闭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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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安全屋
换完义眼的过程虽然江怜已经竭力压缩,减少了平时啰嗦的后期护理叮嘱,但等纪川拎着一袋子新开的药膏、消毒用品和各种护理用品回到安全屋,再把自己洗漱干净,时间已经无情地滑到了凌晨三点。
勉强算…效率…吧。
纪川把自己重重摔进床里,身体疲惫得像散了架,但大脑却像一台过载后无法停机的电脑,还在疯狂地处理着今晚接收到的所有战略信息、人员安排、潜在风险……
毫无睡意。
他摸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眼神无意识地在屏幕上乱瞟了一会,手指悬在某个名字上方,又移开。
最终,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走进了浴室。
浴室的灯光亮起,有些刺目。洗漱台上放着两盒遮瑕膏——颜色一深一浅,是他们平时用来遮掩某些事留下的暧昧痕迹的。纪川的目光掠过遮瑕膏,落在了镜子里。
镜中映出他的脸。那只新换上的灰蓝色义眼,色泽深邃自然,与他的右眼几乎看不出任何差异。
如果忽略掉眼角附近几道细微的、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疤,这张脸几乎恢复到了受伤前的样子,冷峻,完美,带着生人勿近的锋利感。
纪川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眼角那些碍眼的小疤。
他迟疑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拿起那盒颜色较浅的遮瑕膏,用指腹沾取一点点,极其小心、轻轻地涂抹在那几道淡粉色的痕迹上。
他凑近镜子仔细看了看,很好,几乎看不出来了。镜子里的人,除了眼底深处微不可察的疲惫,又恢复了那个无懈可击的杀手K的模样。
他甚至还抬起手,理了理额前几缕有些凌乱的银发,让它们看起来更服帖一些。
做完这一切,纪川才猛地僵住,仿佛被自己的行为烫到了。
他盯着镜子里那个整理过仪容的自己,内心瞬间掀起惊涛骇浪般的狡辩:顺手!只是顺手顺毛而已!跟其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自己的头发我自己想怎么理就怎么理……
最后,他几乎是带着点狼狈地离开浴室,逃离了镜子的审视。
磨蹭着回到床边,纪川再次拿起手机。屏幕解锁了好几次,手指才终于不那么僵硬。他点开与商时砚的聊天框,输入又删除,删除了又输入……如此反复几次,才终于把一段话发了出去。
每一个字都敲得犹犹豫豫,仿佛带着千斤重担:
【根据时差,你那边应该还没到睡觉的时候。有时间吗?可不可以打视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