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可真够损的……”
平坝村下道路上,李越山听着任有福讲了他们离开后的全过程,有些哭笑不得的看向钱干事说道。
天地良心,就这点小事,他李越山是真没放心上。
可让他们这么一搅合,八成自己在汉水的名声都得再下落几个档次。
不过李越山也就是嘴上说说,毕竟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完全无关痛痒。
“想瞎了心,别说我没有那个本事,就算有,我凭什么给他们大桥铺路?”
“就凭那一桌子酒菜?”
钱干事撇撇嘴,没好气的说道。
“那你倒是临走前别吃啊!”
赵西林看着钱干事,笑着揶揄道。
众人跟着笑了起来,一行人边走边说,很快来到一处土坯院外头。
“就是这里了。”
领头的李越山跟前,站着的一个后生指了指眼前的院子说道。
这娃,就是之前和李越山同桌吃饭,还叮嘱李越山趁热吃的那个小家伙。
“行了,谢谢你给我们带路,赶紧回去吧。”
李越山伸手摸索出两颗水果糖来,递给了那娃笑着说道。
看到眼前透明塑料纸里面包裹着的硬糖,那孩子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时候的农村,别说逢年过节,就算是谁家婚嫁迎娶的,也很少见到这东西的。
也就是李越山发家了,所以这东西在北尧还算常见。
可真要细数起来,哪怕是北尧,九成九的水果糖和奶糖,也都是李越山手里流出来的。
那娃虽然两眼放光的盯着李越山手里的水果糖,但双手却是一个劲的只在衣服上磨蹭,并不敢上手去接。
“拿着吧,背着点人……”
最后还是任有福上前一步,接过李越山手里的水果糖之后塞进了那娃的袄子口袋里。
拿到糖果之后,小男娃捂着口袋转身就跑,生怕李越山他们反悔了一样。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遇到这样傻子的时候可不多。
等孩子走了之后,李越山上前敲了敲门。
门口还挂着马灯,一旁两门出楣上的白布还没有撤掉。
很快,院里传来脚步声,不多时院门被打开,一个裹着头巾的中年妇女将院门打开一条缝。
“你哪的?”
透过缝隙,那人只能看到站在门外的李越山。
“婶子,我是县里下来追查野兽进村咬伤人畜的,家里还有人吗?”
李越山让自己声音尽量平缓一些,温声对着门里说道。
在汉水这边,一般喊门要是出来开门的是妇女,都会多嘴问一句家里还有人没有。
这样问的原因,就是确定家里是否还有爷们。
毕竟若真的只有孤儿寡妇的在家,他们这些大老爷们还真就不好直接进门。
“哦哦,听村里支书说了,你们等会哦。”
那妇人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将门再次关上。
半晌之后,门栓传来动静,等门打开的时候,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头带着六个娃娃走了出来。
“各位领导,我就是冬娃他爹。”
老头走路都直打摆子,明显是年轻的时候寒了膝骨,现在年纪大了,走路都成了问题。
“大爷,我们是县里林业部门的,我姓钱,我们想要进去了解点情况,方便不?”
这时候,李越山后撤一步,钱干事凑了上来。
“方便方便,这有啥不方便的。”
老头赶紧让开身形,钱干事和李越山先一步进了院子。
“西林跟我进来,其他人都在外面候着。”身后,任有福对着护猎队的人吩咐道。
他年纪大,自然懂得就比年轻人要多。
这么多带着家伙的人进门,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对主家来说都不是一件讨喜的事。
从这一点小细节就可以看得出来,当初将这个队长交给任有福,李越山还是相当有眼光的。
四人随着老头进了院子。
院子里搭着一个简陋的灵棚。
这灵棚搭的真到了简陋的极限,也就几根毛竹围一个门房,上面挂着几条白布条子罢了。
家里除了之前门外见到的那个妇女之外,就只有六个半大的孩子和这老头了。
而那些孩子,最大的也不过和云秀差不多的年纪。
这年月,计划生育还没有实行,所以家家户户都是铆足了劲的生娃。
尤其是在农村,一家七八个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甚至两口子生十来个的都不在少数。
扑通!
等李越山几人进门,那妇人跪在堂屋灰盆跟前烧了一张纸,而老头则带着六个孙子,直接跪在了李越山几人面前。
“老丈,老丈,这可使不得!!”
任有福立刻上前,好不容易才将老头搀扶起来。
“领导啊,我儿子死的冤啊,留下这一屋子的老弱以后可咋活啊!!”
老头声音沙哑,虽然没有眼泪,但那一声声的干嚎听得人心里堵的慌。
“老人家,我们这次来就是因为这个事来的,你放心,不把祸害村民的畜生逮住,我们绝不离开!”
钱干事也跟着上前,出声安慰起老头来。
赵西林则伸手摸了摸身边一个男娃的脑袋,平时最能说的他,这时候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婶子,当时把人找回来的时候,身上穿戴的东西你放在哪了?”
只有李越山绕开老人小孩,来到低头轻声抽泣的妇女跟前,轻声询问道。
“啊?要那东西干啥啊?”
妇女擦了擦眼泪,有些纳闷的看向李越山说道:“娃他爹被送回来之后,入殓换了下来,支书说这东西晦气重,让跟着表纸一起化掉了……”
听了这妇人的话,李越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们一路过来,就是为了能从遗留下来的衣服上看能不能寻摸着点踪迹。
可常支书倒好,还特么是村支书呢,居然在这里大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跟着一起送回来的就成。”
李越山看了一眼门外脸色铁青的任有福和钱干事,随即试探着再次问道。
“有。”
好在,随着李越山的话落下,那妇女立刻起身,从一旁炕头的柜抽屉里,取出一个花布包囊来。
“这东西是当家的进山的时候随身带着的,我看着没沾上血,就没舍得跟着一起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