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分宗,问剑台。
此地死寂无声,连风都仿佛被冻结。
此时距离凌虚子与海妖皇相遇,已经过去一周。
高台上,凌虚子只一个眼神,便让台下数百名弟子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那目光落在石冥身上,不带丝毫感情,像是在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
“云无涯,这就是你信中那个惊才绝艳的弟子?”
凌虚子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却让云无涯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
“筑基参悟《星河剑法》,如今还结了金丹。”
话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讥讽。
云无涯躬身,不卑不亢:
“回长老,正是石冥。”
“他于遗迹中独身救下二十七名同门,更于东海之滨独战海妖皇,为我宗立下大功。”
“功劳是功劳,实力是实力。”
凌虚子语气淡漠,话音未落,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
轰!
问剑台上空,一只灵力凝成的巨掌凭空而生。
遮天蔽日。
带着元婴修士独有的法则威压,对着石冥当头拍下!
没有试探,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
台下弟子脸色煞白,在这股威压下,连站稳都成了奢望。
更有甚者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完了!”
“这一掌,金丹初期怎么可能接得住!”
云无涯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威压中心,石冥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但他非但没退,眼中反而燃起一股悍然的战意。
“锵!”
重剑出鞘,发出龙吟般的清鸣。
星河倒转!
面对从天而降的巨掌,石冥不闪不避。
重剑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凝练厚重的土黄色剑光!
剑光如一道逆流而上的星河,悍然撞向巨掌!
“轰隆!”
一声巨响,气浪如狂潮般炸开,将前排的弟子掀飞出去,狼狈地滚作一团。
那不可一世的巨掌,竟被这一剑硬生生阻了一瞬!
“咦?”
凌虚子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仅仅是这一丝讶色,就让周围的长老们心头巨震。
能让主宗的元婴长老动容,这石冥,当真了得!
可下一瞬,巨掌只是微微一顿,便再次以更凶猛的势头压下。
石冥抓住这刹那的喘息之机,身随剑走,剑势陡然一变。
千山压顶!
他将重剑高举过头,全身灵力灌注其中,而后猛然下劈!
这一剑,大开大合,朴实无华。
却将《星河剑法》中‘举轻若重’的奥义发挥到了极致。
剑锋落下,仿佛牵引着万钧山峦之力!
“砰!”
灵力巨掌被这一剑劈开一道清晰的裂缝,发出琉璃破碎般的脆响。
可它依旧没有溃散,只是威势稍减,继续压向石冥。
“根基、天赋都不错,可惜,还不够。”
凌虚子端坐高台,下了定论。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石冥将要被一掌镇压的瞬间。
“咚!”
一声闷响。
石冥竟将重剑狠狠插入脚下的青石地面,剑柄没入三分。
他放弃了抵抗?
不!
他双手快速结印,口中低喝:
“土之波动!”
《不动厚土诀》功法被催动到了极致!
一道肉眼可见的土黄色波纹,以重剑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波纹所过之处,坚硬的问剑台地面竟如水面般剧烈起伏。
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土黄色的波纹,与石冥周身尚未散去的星河剑意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一缕缕土黄色的厚重灵力,竟顺着剑身攀爬而上。
与那星辰般璀璨的剑意缓缓相融!
原本即将溃散的星河剑意,在得到这股力量的加持后,竟瞬间凝实。
再度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高台上,凌虚子猛然坐直了身体,那双古井无波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容。
“这是……以地脉之力,演化星辰?!”
轰隆隆——
土黄色的波纹与灵力巨掌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反而发出一阵沉闷如擂鼓的巨响。
那足以压垮山岳的巨掌,竟被这股连绵不绝的震荡之力硬生生托住,寸寸上抬。
最后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被彻底弹开,化作漫天灵光消散。
问剑台,死一般的寂静。
风吹过,卷起几片碎石,发出的轻微声响都显得格外刺耳。
“咕咚。”
一名内门弟子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他旁边的师兄张着嘴,下巴都快脱臼了。
这……这他娘的是金丹初期?
云无涯花白的胡须抖个不停,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极致的兴奋。
他死死盯着台上那个如磐石般的身影,只觉得宗门大兴有望!
高台之上,凌虚子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第一次褪去了审视。
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与欣赏。
“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抚掌大笑,笑声洪亮,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好!好一个土之波动!好一个以地为剑!”
凌虚子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石冥:
“将大地法则与剑法相融,以自身为引,撬动一方地脉之力。”
“此等悟性,此等胆魄,万中无一!”
他不再看云无涯,而是直接宣布:
“此子,我主宗要了!”
这话一出,云无涯顿时大喜过望,连忙对还杵在原地的石冥使眼色:
“石冥!还不快谢过凌虚长老!”
石冥收剑归鞘,动作干脆利落。
他对着高台抱拳,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谢长老。”
这冷淡的反应,与周围狂热的气氛格格不入,反倒让凌虚子更高看了他一眼。
不骄不躁,是块璞玉。
……
远处阁楼。
洛缘深透过石冥的视角,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端起温热的茶杯,轻轻吹开漂浮的茶叶,饮了一口。
“计划,可以开始了。”
……
玄天宗,后山。
“石师弟,你可太牛了!”
云河一拳捶在石冥的肩膀上,兴奋得满脸通红。
“你是没看到,那些内门天骄的脸都绿了!”
“当着主宗长老的面,你这脸可给咱们外门挣大了!”
石冥只是‘嗯’了一声,目光却遥遥望向星罗岛的方向。
那里云雾缭绕,看不真切。
云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忽然想起什么,鬼鬼祟祟地凑过来,压低了声音:
“对了师弟,我可听说了,星罗岛那位神秘的‘沧溟散人’,也是个元婴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