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卡洛斯刚跟着丹恒他们跨进病房门，脚还没完全站稳，就听见他们的对话。
他身子猛地一踉跄，手下意识扶了把门框才稳住，龙尾也跟着晃了晃，尾尖的绒毛差点扫到旁边的花盆。
好家伙——他心里暗自嘀咕，自己和遐蝶还没把婚礼的细节捋清楚，怎么连“掌勺”的位置都有人开始争了？
耳尖悄悄泛红，他看着病床上的白厄和一脸跃跃欲试的万敌，一时没忍住开口。
“你们……怎么连这个都争？”
万敌立刻挑眉，下巴朝白厄的方向抬了抬，语气理直气壮。
“我可没主动争！是他先提的比试，明摆着在挑衅我悬锋城的厨艺！”
白厄端着水杯，指尖轻轻敲了敲杯壁，眼底带着点了然的笑意，慢悠悠拆穿他：“你要是不想比，也不会答应得那么快吧，万敌？”
“老远就听见你们说话，好像有什么有趣的事？”
这话刚落，病房门又被轻轻推开，昔涟脚步轻快地走进来。她歪着头对星几人都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了，各位，还有伙伴。”
风堇看见她，下意识皱了皱眉，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语气里满是关心。其实如今的几人都没什么事了，只不过是彼此放心不下，还会互相劝着休息。
“涟宝，你怎么又过来了？你也得注意休息休息。”
“这么热闹的事，人家哪能错过！”
昔涟摆了摆手，凑到病床边，眼睛亮闪闪地看向万敌和白厄，“你们要比做菜争掌勺？那有评委了吗？不介意的话，我们六个来当评委怎么样？保证公平公正！”
她这话一出口，万敌瞬间直起身，眼里的战意更浓了；白厄也放下水杯，指尖轻轻蹭过床单，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语气里都带着点“箭在弦上”的笃定。
“看起来，这一场比试，是必须要比了。”
风堇看着两人这副模样，无奈地扶了扶额，指尖轻轻点了点他们，语气软下来。
“好吧好吧，比就比，不过前提是你们俩都得好好养身体，不许为了琢磨做菜刚好转点就埋头进厨房折腾一整天，听见没？”
于是乎……昏光庭院的临时小厨房逼仄却热闹，砖墙沾着点刚擦过的水迹，换气扇嗡嗡转着，把菜香往门外飘。
为了不影响其他病人，白厄和万敌只包下这一间，连灶台都只占了靠窗的角落。
倒也省得旁人瞧见“绝灭大君”和“纷争半神”围着锅铲较劲的模样，徒增诧异。
风堇靠在门框上，手里捏着小本子，时不时抬头提醒“火别太大，油溅出来烫”“盐少放些，病人也能尝两口”，眼神却没真离过两人的动作。
她原还怕这俩从前习惯了打架的人，握起厨具会没轻没重，没成想一进厨房，倒都透着股让人意外的认真。
真不愧是黄金裔最好的两个厨子。
白厄先站定在左首灶台前，指尖捏着柄银亮的剔骨刀，刀刃映着顶灯的光，晃得人眼晕。
他面前的瓷盘里摆着块新鲜的肉排，刚用盐和黑胡椒腌好，指尖轻轻一掂，肉排便顺着掌心往上飘。
在空中划出浅弧时，他手腕突然轻转，刀光快得只剩残影，旁人连刀刃怎么动的都看不清，等肉排“啪”地落回瓷盘，已经切成了均匀的薄片，连肌理都没散，边缘齐整得像用尺子量过。
他没停手，又抄起旁边的芦笋，刀刃贴着菜梗划过，翠绿的芦笋段便排队落进沸水锅，连焯水的时间都掐得丝毫不差。
“呵，花架子。”
万敌在右首灶台轻笑一声，手里的铁锅却没闲着。他掂锅的手腕稳得很，锅里的虾仁在热油里蹦跳，泛着诱人的橙红，另一只手飞快探向调料台，生抽、蜂蜜、蒜末顺着指尖滑进小碗，连搅都不用搅，比例分毫不差。
等酱汁熬得冒泡，便将酱汁倒进锅里，随后他手腕猛地一扬，铁锅在空中转了个圈，虾仁裹着酱汁稳稳落回锅里，连一滴都没溅出来。
他瞥了眼白厄的方向，又往锅里撒了把葱花，声音里带着点较劲的利落。
“黄金裔的厨子，可不是只会烤肉。”
白厄没接话，只是把煎好的肉排片摆进白瓷盘，淋上熬好的黑椒汁，又用生菜叶摆了个简单的花形，动作慢了些，却透着股沉稳的精致。
万敌那边也没闲着，把炒好的虾仁盛进青花瓷盘，旁边还摆了两小块刚烤好的玉米饼，金黄酥脆，一看就喷香。
厨房里的声音越来越热闹——切菜的笃笃声、掂锅的哗啦声、酱汁沸腾的咕嘟声，偶尔还夹杂着两句“你火太急了”“你盐放多了”的小声较劲，明明是围着灶台的比拼，却比从前两人在战场上对抗黑潮更透着股鲜活的“燃”。
话说回来，选个掌勺的厨子而已，这俩人到底在燃些什么？
两盘菜刚从厨房端出来，香气就先一步绕着众人转了圈——白厄的黑椒肉排片铺在白瓷盘里，酱汁顺着肉片的肌理往下渗，旁边缀着的芦笋嫩得能掐出水；
万敌的黄金虾仁盛在青花盘里，橙红的虾仁裹着透亮的酱汁，旁边摆的玉米饼还冒着热气，咬一口能听见酥皮的脆响。
风堇先拿起叉子尝了口肉排，眉头轻轻舒展开，眼里多了点认可。
“火候刚好，肉没柴，酱汁也不腻。”
昔涟凑过去叉了个虾仁，嚼了两口就眼睛发亮，晃着腿道。
“这个酱汁不错哦，甜咸刚好，虾仁还弹牙。”
三月七左右手各捏着半块玉米饼，一边嚼一边点头，含糊道：
“都好吃啊……怎么分？”
丹恒和星也跟着尝了，前者慢慢嚼着肉排，只点头说“不错”，后者啃着玉米饼，嘴里嘟囔“都想再吃一口”。
等五人把评分写在小纸片上，摊开一看，竟齐刷刷都是“满分”。
风堇笑着把纸片往伊卡洛斯面前推，“剩下的决定权，就交给伊宝你啦！毕竟是你的婚礼，你说谁好就是谁好。”
伊卡洛斯看着面前两盘还冒着热气的菜，指尖先轻轻蹭了蹭尾尖的绒毛，才拿起叉子。
先尝了口白厄的肉排，黑椒的香裹着肉汁在嘴里散开，肉质嫩得不用费力气嚼；又叉了个万敌的虾仁，酱汁的鲜甜渗进虾肉里。
他嚼着，眉头却轻轻皱起来——不是不好吃，是太好吃了，好吃到他那点贫瘠的语言组织能力，根本说不出哪盘更优，只觉得舌尖都被香味裹着，连话都快说不利索。
“怎么样？”
白厄和万敌几乎同时开口，前者靠在墙边，指尖还沾着点酱汁，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后者双手抱胸，却悄悄往前挪了半步，耳朵都竖了点，显然也等着答案。
伊卡洛斯放下叉子，耳尖悄悄泛红，拿出张纸擦了擦嘴角，才慢慢开口。
“说实话……”
两人的目光瞬间都聚在他身上，连旁边的昔涟都停下了晃腿，等着他往下说。
“要不让遐蝶也来尝尝？”
伊卡洛斯看着两人，语气里带着点不好意思，“选厨子总不能不问问她的想法——而且……”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点，“你们做的都好吃，我尝不出来高低。”
昔涟倒是最先反应过来出声的:“你说得对，新娘子的意见也重要，人家这就去叫她过来。”
白厄和万敌对视一眼，也没反驳——毕竟是伊卡洛斯和遐蝶的婚礼，她的口味确实该算头一份，两人眼里的较劲淡了点，倒都多了点“等她来评”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