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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明末铁院 > 第227章 监军张文弼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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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的门没关严,留着一道缝,风从缝里钻进来,吹得烛火明明灭灭。刘江正和赵忠对着地图,最后敲定巷战工事的布置,哪里挖深壕,哪里砌暗堡,哪里留作伏兵的藏身处,每一处都标得密密麻麻。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不似士兵的沉稳,也不似流民的仓促,带着几分文官特有的拘谨。

“刘堡主,可否一谈?”是张文弼的声音,比往日低了些,少了之前的矜持,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

刘江和赵忠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张文弼向来要么在赞画署写“密录”,要么去训练场“巡查”,极少主动来议事厅找他,更别说用这种语气。

“张大人请进。”刘江起身,拉开门。

张文弼站在门外,没穿官袍,只着一身素色的粗布长衫,头发用一根木簪束着,少了往日的官威,多了几分落魄。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地图,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清军路线”“巷战工事”标记,又看向墙角堆着的几捆粗布,是给士兵准备的伤药布,上面还沾着草药汁,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堡内这几日,动静颇大。”张文弼走进来,没有坐,就站在桌旁,目光落在“多铎”的名字上,声音低沉,“流民往黑风寨转移,工匠坊的铁器往山里运,连训练的士兵都在挖壕沟、砌堡垒……刘堡主,是不是……清军快到了?”

刘江没有隐瞒,也没有全说,指着地图上的“保定府”标记:“张大人既然看出来了,我也不瞒你。清廷派豫亲王多铎为主帅,带一万五千人、五十门重炮,已在保定集结,十日之内,必至刘家堡。”

“一万五千人……五十门重炮……”张文弼的脸色瞬间白了,他虽不通军事,却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博洛三千人就差点踏平刘家堡,多铎的兵力是博洛的五倍,炮是十倍,这哪里是“征讨”,分明是“踏平”。

他沉默了许久,突然长叹一声,声音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感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愧:“京师沦陷那年,我刚入都察院,亲眼看见多少高官显贵,早上还在骂鞑子,晚上就剃了头发,捧着印信去降清;江南沦陷时,又有多少文臣,说着‘宁死不降’,转头就给清军当向导……”

他抬起头,看向刘江,眼神里没了之前的审视和挑剔,多了几分敬佩和沉重:“我来刘家堡时,总觉得你‘目无法度’,总觉得刘家堡‘军容散乱’,总想着用朝廷的规矩‘纠正’你。可现在才明白,乱世之中,‘法度’是死的,‘忠义’是活的。京城里的高官们守着‘法度’降了清,而你这北地边陲的一座破堡,却守着‘忠义’,要跟多铎的一万五千人硬拼……”

刘江看着他,有些意外,他以为张文弼会惊慌,会指责他“私动兵马”,甚至会立刻写奏折上报朝廷,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番话。

“刘守备,”张文弼突然拱手,语气郑重,甚至改了称呼,不再叫“刘堡主”,而是叫他之前朝廷拟议的“游击将军”虚衔(游击属守备衔),“张某虽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不通兵法战阵,却也读了十几年圣贤书,知‘忠义’二字。你守的不是一座堡,是北方百姓的念想,是大明的骨气。”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却带着一股书生的执拗:“此间之事,我会上奏朝廷,不是弹劾你‘私动兵马’,是禀报刘家堡的危局,是恳请朝廷派兵支援(他明知朝廷不会来,却依旧要说)。但在援兵到来之前……请让我与诸位,共守此堡。”

“张大人……”刘江愣住了,连一旁的赵忠都停下了手里的铁拐杖,眼里满是惊讶。

“我虽不能打仗,却能写文书、记军情,能帮着安抚流民,能去伤棚给伤员换药。”张文弼的语气很轻,却很坚定,“我是朝廷派来的赞画,是监军,可我更是大明的臣子。堡在,我在;堡破……我也认了。”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正是之前记录刘江“违制”的“密录”,抬手就想往烛火上递。

“张大人!”刘江连忙拦住他,“不必如此。之前的事,是立场不同,不是对错之分。这本子,留着也好,日后若朝廷问起,也是刘家堡抗清的见证。”

张文弼看着手里的本子,又看了看刘江,眼里闪过一丝释然,将本子重新揣回怀里,却不是为了“弹劾”,而是为了“记录”,记录下这座堡的抵抗,记录下这些人的忠义。

“那……我去伤棚帮忙。”张文弼转身,脚步比来时更稳,没有了之前的拘谨,多了几分踏实,“老秦头年纪大了,伤员又多,我去搭把手,也算尽一份力。”

刘江看着他走出议事厅的背影,素色的长衫在风里飘着,却不再像之前那般“格格不入”,反而和堡内忙碌的身影,渐渐融在了一起。

赵忠拄着铁拐杖,走到刘江身边,语气里满是感慨:“没想到……这文弱书生,倒还有几分骨气。”

刘江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在地图上,烛火的光映在他脸上,多了几分暖意:“是啊,没想到。或许……这乱世里,还有不少像他这样的人,只是没机会站出来。”

议事厅外,张文弼正朝着伤棚走去。路过流民区时,几个孩子正围着一个士兵听抗清的故事,看到他,没有像之前那般躲避,反而怯生生地叫了声“张大人”。张文弼停下脚步,蹲下来,摸了摸一个孩子的头,声音温和:“好好听故事,长大了,也要像刘堡主他们一样,做个有骨气的人。”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张文弼站起身,继续往伤棚走。风还在吹,却不再冰冷;烛火还在摇,却多了几分温暖。这位曾一心“监督法度”的监军,终于放下了官威和偏见,从制度的“旁观者”,变成了这场悲剧的“见证者”,甚至“参与者”——他或许不能扛枪打仗,却用自己的方式,为这座即将迎来风暴的堡垒,添了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