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明末铁院 > 第163章 技术攻坚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刘家堡西北角,原本是片废弃的晒谷场,如今被一圈土墙围了起来,门口站着两名手持长枪的哨兵,墙上挂着“工匠禁地,闲人免入”的木牌——这是刘江特意辟出的铸炮区,除了核心工匠和传令兵,任何人不得靠近。土墙内,几座临时搭建的土炉冒着黑烟,地上散落着铁屑和木炭,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铁水的刺鼻气味,却透着一股紧绷的专注。

正午时分,堡外传来马蹄声,哨兵刚要喝问,就见陈武领着两人翻身下马。走在前面的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穿着打补丁的蓝色短褂,手上布满老茧,指缝里还嵌着洗不掉的铜绿;身后的人年纪稍轻,背着个沉甸甸的木箱,腰板挺直,眼神里带着几分落魄却难掩的傲气。

“堡主,人带来了。”陈武掀开门帘,引着两人走进铸炮区的临时作坊。刘江正和宋老栓围着一张草图讨论,见两人进来,立刻起身迎上去。

“这位是王顺王师傅,原是南京军械局的铸炮匠人,专管火炮熔铸;这位是李默李师傅,以前在苏州铸铜坊当掌作,擅长精密器件加工。”陈武介绍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兴奋——这两位是他托周文彬在南下途中寻访到的,花了两百两银子,还许了“管饱穿暖、战后分田”的承诺,才把两人请来。

王顺打量着作坊里的景象,目光扫过那几座土炉,又落在地上的铁料上,眉头微微皱起:“刘守备,不是老汉泼冷水,就凭这几座土炉,几块劣铁生铁,想铸炮?难啊。”他在军械局时,用的是能熔千斤铁水的大炉,烧的是精炭,用的是官铸的上等生铁,眼前这简陋的条件,连铸口铁锅都勉强,更别说火炮了。

李默也放下木箱,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柄细小的凿刀和一把黄铜卡尺,都是他逃难时拼死保住的家伙什。他拿起地上一块铁料,用指甲划了划,摇着头说:“这铁料杂质太多,铸出来的炮身容易炸膛,根本没法用。”

刘江早料到他们会质疑,没急着辩解,而是将桌上的草图推了过去:“两位师傅先看看这个。我想铸的不是朝廷军械局那种重炮,是小型弗朗机炮。”

草图上画着一门炮的大致模样,炮身长约五尺,炮身后部留着开口,旁边还画着一个可以拆卸的子铳。刘江指着草图解释:“这种炮是子母铳结构,母铳固定在炮架上,子铳提前装好弹药,打空一门就能换另一门,射速比普通火炮快三倍,而且炮身轻便,两个人就能抬着走,适合堡内防御。”

王顺愣了愣,拿起草图仔细端详——他在军械局时听过弗朗机炮的名头,却没见过实物,更没铸过。草图虽简陋,却把子母铳的核心结构画得清清楚楚,连炮耳的位置、子铳的口径都标了出来。“你怎么知道这炮的样子?”他抬头看向刘江,眼里满是疑惑。

“之前和清军交手时,见过他们缴获的弗朗机炮,记了个大概模样。”刘江没有细说,只是诚恳地看着两人,“两位师傅,我知道条件简陋,可眼下鞑子压境,南明自顾不暇,咱们要是不自己铸炮,下次清军带着十门八门炮来,刘家堡就真守不住了。我不求一步铸出上好的炮,只求能先铸出能用的,哪怕只能打个十发八发,也是给弟兄们多一条活路。”

王顺沉默了。他想起自己在军械局的日子,因不愿给马士英的亲信送礼,被安了个“用料不实”的罪名,赶出了局子,一路逃到北方,靠给农户铸锄头糊口;李默则是苏州城破后,看着铸铜坊被清军烧毁,徒弟们死的死、散的散,只剩自己带着工具逃亡。两人都是走投无路,才来投奔刘家堡,刘江的话,戳中了他们心里那点未凉的血性——就算不为功名,也得为这乱世里还肯抗鞑的人,拼一把。

“罢了,就陪你试试。”王顺放下草图,走到土炉旁,用脚踢了踢炉底的木炭,“这炉子太小,得改。得把炉身加高两尺,再砌个双层炉壁,中间留空通热风,才能把温度提上去,熔够铸炮身的铁水。”

李默也跟着点头,拿起黄铜卡尺在纸上比划:“子母铳的口径得统一,差一分都装不进去。我得先做几个校准的模具,可眼下没有好铜,只能用现有的铜料熔了重铸,就是精度会差些。”

见两人松口,刘江心里松了口气,立刻吩咐道:“改炉子的事,宋师傅你带人配合王师傅,需要什么材料尽管说;李师傅要的铜料,我让人把堡里的旧铜器都收上来,包括乡绅们捐的铜盆铜壶,全部熔了给你用。”

可难题很快接踵而至。首先是生铁,王顺算过,铸一门弗朗机炮的炮身,至少需要六百斤合格生铁,可眼下作坊里的铁料,大半是从废墟里刨出来的旧铁器,还有些是高价从周边铁矿废墟里收的碎铁,杂质多,成色差,凑够六百斤都难,更别说合格了。宋老栓蹲在铁料堆前,手里拿着一块碎铁,用火烤了烤,敲开一看,里面全是蜂窝状的气孔,忍不住叹气:“这铁要是铸了炮身,一放炮就得炸。”

其次是熔炉,王顺设计的双层热风炉,需要耐火黏土和粗瓷片砌炉壁,可刘家堡只有普通黏土,烧出来的砖一遇高温就裂,陈武派了十个弟兄去二十里外的黏土矿挖耐火黏土,来回要两天,还得提防清军的游骑。

最棘手的是精密工具,没有镗床,炮膛的内壁没法打磨光滑,子铳塞进去会卡顿,影响射速;没有精准的量具,炮耳的位置、子铳的厚度都没法精确控制,稍微差一点,炮就没法用。李默拿着凿刀,对着一块铜料琢磨了半天,也只能叹着气放下:“没有合适的工具,就算铸出炮身,也只是个摆设。”

傍晚时分,夕阳透过土墙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作坊里忙碌的身影上。王顺正指挥着工匠们拆旧炉,脸上沾着黑灰;李默蹲在地上,用碎铜片打磨模具;宋老栓拿着铁钎,在火塘里试验不同木炭的燃烧温度;刘江则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困境,心里清楚——铸炮的路,才刚迈出第一步,后面的困难,只会比现在更多。

可他没有退路。作坊里的炉火还在烧,工匠们的锤子还在敲,那叮当的声响,像是在敲打着一个艰难却坚定的梦想——在这乱世里,靠自己的双手,铸出一门能守护家园的炮,铸出一条能活下去的路。夜色渐浓,铸炮区的火光却越来越亮,映着墙上“工匠禁地”的木牌,也映着刘家堡从未熄灭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