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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明末铁院 > 第69章 思想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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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底的祠堂,炭火盆燃得正旺,映得墙上“刘”字旗的边角都泛着暖红。刘远坐在靠窗的木椅上,手里捧着本翻开的人口册,戴着老花镜,正跟管家核对着近日新添的流民姓名。他手指在竹简上慢慢划过,偶尔停下来,问一句“这户人家的孩子多大?会认字吗?”,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笃定。

放在半年前,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那时刘远总觉得儿子刘江“太冒进”——好好的家业不守,非要收留流民,还要造什么“会炸的药”“抛石的机子”,甚至跟官府溃兵硬顶。他不止一次拉着刘江的手叹:“江儿,咱守好这院子就够了,别折腾了,乱世里枪打出头鸟啊。”

可如今,他再没说过这话。

他亲眼看着儿子带着人修墙挖壕,挡住了王老虎的流寇;看着火箭火罐炸退了周奎的溃兵;看着堡里四百多口人从食不果腹,到有粮吃、有衣穿,甚至能在冬天里围着火塘笑;看着那些曾走投无路的流民,如今扛着锄头种地、握着铁锤打铁,把刘家堡当成了家。

尤其是上个月调解周石头和孙五的摩擦时,他站在人群后,听赵忠说“少了谁,这堡都撑不住”,又看儿子后来加了“互助友爱加贡献点”的规矩,突然就明白了:儿子不是在“折腾”,是在“造一个能让人活下去的窝”。

“张婶家的小孙子,按册子记是五岁,昨天我见他跟着私塾先生认‘人’字,挺机灵,该在‘识字’那栏标个‘初学’。”刘远抬起头,跟管家交代着,语气自然得像是做了一辈子这事。

管家愣了愣,随即笑着点头:“老爷说得是,我这就标上。以前您总说这些琐事不用您管,现在比我记得还细。”

刘远放下册子,摘下老花镜,用布擦了擦镜片,嘴角带着笑:“以前是我糊涂。江儿忙外头的事——练兵、造器械、防贼寇,里头的事我再不搭把手,他得累垮。都是一家人,哪能让他一个人扛?”

正说着,刘江从外面进来,身上带着雪沫子,刚从工匠坊回来——王铁山他们在试做新的火箭引线,他去盯了半日。“爹,这么晚还没歇?”他拿起火钳,给炭盆添了块炭。

“等你呢。”刘远招手让他坐,递过一杯热茶,“刚跟管家核完册子,新添的十二户流民,有三个会打铁的,我让王铁山明日去看看,能不能收进作坊。”

刘江有些意外——以前爹从不管作坊的事,如今竟主动替他留意工匠了。“爹,您这安排正好,王铁山正说缺帮手。”

“该的。”刘远看着儿子,眼里的担忧早没了,只剩骄傲和信赖。他想起流寇攻城时,儿子站在墙头上,箭射穿王老虎帽子时的样子;想起周奎来勒索时,儿子笑着递粮却暗里亮出兵刃的样子;想起寒夜里儿子披着棉袄,挨个窝棚看流民有没有冻着的样子——这孩子,早已不是他印象里那个需要护着的少年,是真能撑得起这刘家堡的主心骨了。

“江儿,”刘远握住他的手,炭火的暖透过布料传过来,“以前爹总怕你闯祸,现在才知道,你做的都是对的。这乱世,守是守不住的,得拼,得变,得让大家拧成一股绳。以后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爹帮你盯着;外头的事,你放手去做,爹信你。”

刘江心里一暖,反握住爹的手。他知道,爹这几句话,比任何嘉奖都让他踏实——这是家人的认可,是根的支撑。

而刘江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彻底融入了这个时代。

刚穿越来时,他总忍不住用现代的思维去想事——想搞流水线生产,想推行义务教育,甚至想过“普及科学”。可一次次碰壁后他才明白,明末不是一张白纸,这里有饿肚子的流民,有造不出精密零件的铁匠,有只认“规矩”不认“理论”的乡勇,理想得落地,才能生根。

如今他再提“制度”,不说“管理体系”,只说“册子记明白,赏罚要公道”;再搞“技术革新”,不说“化学反应”,只跟王铁山说“硝石多放些,炸得更响”;再谈“团结”,不说“集体主义”,只跟大家说“都是一家人,得互相帮衬着活”。

前几日工匠坊试做马镫,王铁山说“铁不够,打不出成对的”,换以前他可能急着找铁矿,如今却笑着说“先打二十副,给护卫队最精锐的十个弟兄用,等开春换了粮,再跟黑风山的李三刀换铁——他那边据说有个小铁矿,缺粮食”。

他甚至开始习惯这里的“慢”——算贡献点用“正”字,记物资靠竹简,送信靠腿跑,却不再觉得烦躁。因为他知道,这是这个时代的节奏,急不来,得一步一步走。

有次赵忠问他:“少爷,你说将来这天下安定了,咱这堡能成个村子不?”

刘江望着堡外被雪覆盖的田野,想了想,笑道:“何止成村子?说不定能成个镇。到时候让张老汉教人种田,让王铁山开铁匠铺,让春桃办个针线坊,孩子们都能认字,不用再怕流寇和骑兵。”

这话里没有“现代化”的宏大叙事,只有对“安稳过日子”的朴素期盼——这是他在明末摸爬滚打半年,真正学会的“生存智慧”:不空想未来,只做好当下,让身边的人能活下去,活得好一点,就够了。

炭火盆里的炭“噼啪”响了一声,溅起个火星。刘远看着儿子望着窗外的侧脸,眼神沉静又有光,心里愈发踏实。

父子俩没再多说,一个翻着册子核数,一个想着开春换铁的事,祠堂里静悄悄的,只有炭火的暖,和一种无声的默契。

思想的转变,从不是惊天动地的宣言,而是藏在递出的一杯热茶里,藏在核账的一个批注里,藏在对“活下去”的笃定里。刘远放下了旧念想,刘江落地了新想法,这父子俩,连同这刘家堡四百多口人,正一起在这乱世里,慢慢活成自己的依靠。

窗外的雪还在下,可祠堂里的暖,却像能融开整个冬天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