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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明末铁院 > 第20章 惨胜之后,清点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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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惨胜之后,清点反思

流寇逃窜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树林里时,院墙上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一阵压抑已久的欢呼。

“赢了!我们赢了!”

“把他们打跑了!”

家丁们扔掉手里的刀枪,有的瘫坐在地上,用袖子抹着脸上的血和汗;有的互相搀扶着,咧嘴笑着,眼里却含着泪。这场仗打得太苦了,从凌晨打到日上三竿,石灰迷了眼,滚木磨破了手,还有弟兄永远倒在了墙头上——但他们终究是守住了。

欢呼声没持续多久,就被一阵低低的啜泣打断。

几个家丁围在柱子和小马的尸体旁,小心翼翼地用布擦拭他们脸上的血污。柱子的眼睛还圆睁着,像是还在盯着爬墙的流寇;小马胸口的箭孔触目惊心,那件新做的灰色短打被血染成了深褐色。

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沉默下来,看着地上的尸体,刚才的兴奋像被泼了盆冷水,只剩下沉甸甸的酸楚。

“都别愣着了。”刘江的声音从箭楼传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赵大哥,带两个人,把牺牲的弟兄抬到偏院,找块干净的布盖上。”

“是。”赵忠忍着伤,招呼两个家丁,小心翼翼地将尸体抬起来。他们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人。

“李郎中呢?”刘江又喊。

“在!”背着药箱的李郎中连忙从内院跑出来,手里还攥着绷带,“少爷,老奴这就去看伤员。”

“所有伤员集中到前院厢房,先处理箭伤和刀伤,别感染了。”刘江走下箭楼,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院里格外清晰,“春桃,让伙房烧点热水,再熬些米汤,给弟兄们垫垫肚子。”

“哎!”春桃红着眼应着,转身往伙房跑。

他走到壕沟边,看着沟底和对岸的流寇尸体,对赵忠道:“清点一下,多少具?”

赵忠让人搭了块木板跨过壕沟,亲自带人去数。片刻后,他回来禀报:“回少爷,一共十二具。白狼的尸体也在里面,还有几个是被石灰呛晕了没跑掉,被弟兄们补了刀。”

十二具。刘江在心里默念。己方死了三个,伤了五个,换对方十二个。这个代价,不算小,但也不算亏。

他蹲下身,看着一具流寇的尸体。那是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面黄肌瘦,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窝头,衣服破得露着骨头。刘江的心里掠过一丝复杂——这些流寇,何尝不是乱世的受害者?可他们举起刀的那一刻,就成了索命的恶鬼。

“把他们拖远些,找个地方埋了,别惹来瘟疫。”刘江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是。”

家丁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抬尸体,有的清理战场,有的帮着郎中照顾伤员。没人再需要刘江一一吩咐,训练时的“令行禁止”已经刻进了骨子里,连几个刚被雇佣的流民都主动拿起扫帚,清扫地上的血迹。

这一切,都被一双眼睛看在眼里。

内院的角楼上,刘远拄着拐杖,由管家搀扶着,默默地站在阴影里。

刚才厮杀最激烈的时候,他躺在卧房里,听着外面的喊杀声、惨叫声、滚木撞击声,心一直悬在嗓子眼。他想出去看看,腿却像灌了铅,只能死死攥着被角,一遍遍念着“祖宗保佑”。

直到外面传来欢呼,他才挣扎着让管家扶他起来,登上了这处能看到前院的角楼。

然后,他就看到了这样一幅景象——

他的儿子,那个半个月前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少年,此刻拄着拐杖,站在满是血迹的院子里,冷静地指挥着一切。没有慌乱,没有失态,甚至没有一丝胜利的狂喜,只有条理清晰的吩咐:抬尸体、治伤员、清战场、备饭……

而那些平日里散漫的家丁,此刻像换了个人。听到命令就行动,抬尸体时不推诿,照顾伤员时不嫌弃,连清理血污都一丝不苟。赵忠那个一向沉默寡言的护院头领,看向儿子的眼神里,竟带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敬佩。

他看到李郎中给一个伤员包扎胳膊时,那伤员疼得龇牙咧嘴,却没喊一声,只是咬着牙说:“谢少爷,谢郎中。”

他看到几个仆妇端着米汤出来,家丁们排着队领取,没人插队,没人争抢,拿到米汤后,还不忘给伤员先送去一碗。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刘家吗?

那个被二十多个土匪就能搅得鸡飞狗跳、死伤惨重的家?

半个月的时间,几场训练,一些奇怪的“章法”,竟真的让这些人脱胎换骨了?

刘远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想起儿子说的“练能保命”,想起那些被他斥为“胡闹”的队列和对抗,想起那道被他心疼银子的壕沟和青砖……此刻,这些都成了活生生的现实,成了挡住流寇、保住这个家的底气。

他看着儿子弯腰,轻轻拍了拍一个年轻家丁的肩膀——那是小马的弟弟,刚才抬尸体时哭得最凶。儿子说了句什么,那年轻家丁点了点头,抹掉眼泪,转身拿起扫帚,用力地清扫着地上的血迹。

阳光洒在儿子苍白的脸上,却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那不再是个需要他庇护的孩子,而是个能撑起这个家的男人。

刘远的喉咙有些发紧,眼眶莫名地发热。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却没想到,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是这个被他视为“疯了”的儿子,用一种他看不懂的方式,守住了这一切。

“管家……”刘远的声音有些沙哑,“去,把库房里那坛十年的老酒取出来,晚上……给弟兄们庆庆功。”

管家愣了一下,随即喜上眉梢:“哎!老奴这就去!”

刘远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前院那个拄着拐杖的身影。阳光穿过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幅他从未读懂过的画。

或许,他真的老了。

或许,这个家,真的该交给儿子了。

角楼的阴影里,刘远缓缓松开了攥紧的拐杖,嘴角,竟露出了一丝久违的、释然的笑意。

而前院,刘江正低头看着地上的血迹,眉头紧锁。这场胜利让他松了口气,却也让他更清醒——十二具流寇尸体,三个弟兄的性命,换来的只是暂时的安宁。他看着西侧那堵尚未完工的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加固,训练,筹粮。

不能停。

永远不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