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坐在主位上，指尖用力按着太阳穴。
“苏总。”李静的脚步放得很轻，将一摞文件放在桌上，声音都几乎听不见，“这是人事部刚送来的名单，那几个董事安插在中层的亲信，已经全部办理停职。”
苏晚晴没抬头，只摆了摆手：“让法务部跟进，该赔的赔，该送进去的送进去，手脚做干净。”
“另外，通知公关部，今晚十二点前我要看到通稿，就说集团正常人事优化。”
“明白。”李静点头应下，又补了一句，“还有，运营部的林副总刚才来过，说有‘盘古’计划供应链的急事，看您在开会没敢打扰。”
“林副总”三个字，让苏晚晴按揉太阳穴的手指停住了。
她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林栋的履历。集团老人，陈风以前最倚重的一把手，做事稳，话不多，是当初陈风改革时最坚定的执行者。
这次公司内乱，他也始终守在自己岗位上，没出任何乱子。
“让他十分钟后来我办公室。”苏晚晴站起身，理了理西装下摆，“对了，给我冲杯冰美式，要最冰的那种。”
她需要冰块来刺激神经。清理掉明面上的垃圾只是第一步，真正的毒蛇，还藏在暗处。
十分钟后，总裁办公室。
林栋快步走了进来，额角沁着一层薄汗，看起来焦急万分。
“苏总，出事了！”他甚至没顾上客套，直接将一份报表拍在桌上。
“我们从德国收购的那家公司，原定下周发货的三吨核心光刻胶，被他们海关扣了！”
苏晚晴眸光一凝，拿起报表：“理由？”
“官方理由是‘环保合规性审查需要重新备案’。”林栋推了推鼻梁上有些下滑的眼镜，声音压得极低。
“但我托人打听了，这他妈就是个借口！是有新买家在背后使绊子，出了双倍的价，还动用了当地关系，硬生生把我们的货给截了！”
“截胡？”苏晚晴嘴角勾起一丝冷意，“签了合同，违约金他们赔得起？”
“对方说，愿意付三倍违约金。”林栋一脸苦涩。
“苏总，这摆明了不是冲着钱来的，就是要断我们的粮！‘盘古’产线刚跑起来，这批光刻胶不到，整个产线都得停摆！多停一天，烧掉的钱就是个天文数字。”
对方宁愿赔三倍违约金也要断货，这手段，比戈登·斯科特那种金融流氓狠多了，这是实打实的产业绞杀。
“查到是谁了吗？”
“对方套了好几层离岸公司的马甲，藏得死死的。”林栋顿了顿，目光垂下，像是在斟酌，“不过……我听到点风声，好像和纽约那边有关系。”
纽约。又是纽约。苏晚晴的瞳孔倏然收缩。
“我知道了。”她合上报表，抬头直视林栋。
“这事不许声张，尤其不能让产线的人知道，免得人心浮动。原材料，我会搞定。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稳住下面，做到？”
林栋立刻把腰杆挺得笔直，语气斩钉截铁：“苏总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陈总不在了，这坎节上，我肯定得替您扛事！”
提到陈风，苏晚晴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辛苦了，去吧。”
看着林栋退出去的背影，苏晚晴的视线落在他刚才站过的地毯上，目光慢慢变冷。
林栋的表现堪称完美，焦急、忠诚，甚至还带着对故人的缅怀，完美符合他的人设。
但苏晚晴总觉得不对劲。
太巧了。内部刚清洗完毕，最重要的供应链就断了。
而这个消息，偏偏是从最不可能出问题的林栋嘴里说出来的。
她拿起桌上的加密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李叔叔，帮我查个人。”
“谁？”
“林栋。我要他最近三个月的全部资料，通话记录、银行流水，细到他去便利店买包烟刷了多少钱，我全都要。”
……
与此同时，盛世集团地下停车场。
林栋坐进自己的黑色奥迪，却没有发动。
他警惕地扫视一圈，确认监控拍不到车内，才从副驾储物箱的夹层里，摸出一部老掉牙的诺基亚。
没有定位功能，无法追踪。
他熟练地按下一串极长的号码，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对面一片死寂，只有细微的电流声。
“先生，鱼饵已经撒下去了。”林栋的声音里，只剩下冰冷。
“她起疑了。但这女人太傲，她真以为自己能把货捞回来。”
电话那头，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男声响起：“起疑才好。她越想查，就越会踩进我们挖的坑里。记住，你的任务是让她自乱阵脚。”
“明白。”林栋的嘴角咧开一个没有丝毫温度的弧度。
“那批光刻胶，根本没被截胡，就压在港口的仓库里。”
“我这边动动手指就能放行。但我要让她觉得，这是她拼了老命才抢回来的。”
“很好，戏要做足。另外，‘梦回大宋’那个项目，后门留好了？”
“留好了，您一句话，我能把所有用户数据打包送过来。”
“不急。”那边的声音透出残忍快感。
“猎物，不能一口吃掉。最有意思的，是看她在希望和绝望之间来回挣扎。”
“苏晚晴以为自己是女王了？那就让她再飞一会儿，等她飞到最高的时候，我们再抽掉梯子。”
“是，先生。”
挂断电话，林栋掰出SIm卡，用两指折断，扔进车载烟灰缸。
他抬眼看向后视镜，镜子里，他的五官扭曲成一个陌生的形象。
“苏晚晴，别他妈怪我。谁不想找条活路？盛世这条船眼看就要沉了，我总得给自己弄张救生艇的票。”
他发动车子，黑色的奥迪如幽灵般滑入夜色。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的刹那，停车场角落一辆不起眼的维修车里，屏幕上的一个红点闪烁了一下。
“目标移动，信号源已锁定。”
李卫国坐在“龙渊”基地的监控室里，盯着屏幕上移动的红点，冷哼一声。
“狐狸尾巴，总算是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