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城。
东来客栈。
房间中,夺笋翁、醉无尘、帝君三人再聚。夺笋翁盘坐在桌子上,小拐杖横于膝上,看着眼前的两人。
醉无尘一副入定的样子,双眼紧闭,两耳不闻,周身流转着一股淡淡的真元之力。帝君刚刚洗完澡,一身幽香,满身朝气,乌黑的长发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
“什么?”
“我就洗个澡的功夫...”
“一场大战就已经结束了?!”
听闻夺笋翁言简意赅的讲述,帝君不由顿时一怔,手上的毛巾也停在半空,眼神闪烁间,一脸的诧异道。
“嗯!”
夺笋翁点点头,看了看膝上的拐杖,眼角下意识地的抽搐了一下。
“呵!”
“东皇到底是插了一脚!”
“只是想不到...竟是连佛门也来自讨没趣!”
帝君忍不住轻笑一声,显然是对最终的结果有着预料,一副虽有些意外但又理应如此的样子。
啪!
“哼!”
“还不是你胡闹!”
“此番若非我与青棘子介入...只怕南王性命不保!”
见状,夺笋翁不由顿时恼怒,拐杖在桌子上重重一敲,怒视着帝君冷哼一声道。
“切!”
“师兄可知道当时南王是想要杀我的!”
“他欲杀我...我对他下毒又有何错?”
可帝君却是不屑地撇撇嘴,一想起当时南王眼中的杀机与出手的狠辣,她就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
夺笋翁:......
帝君的话,都是事实,这一点无可反驳,当时他也亲眼所见!若非醉无尘拼死护持帝君,再加上自己的出面,恐怕帝君早就死了!南王,的确动了杀心!
“你究竟给南王下的什么毒?”
眼角抽了抽,夺笋翁定了定神,问道。
“秘密!”
可帝君却是翻了个白眼儿,随即秀发一甩,根本就不想说。
夺笋翁:......
“你可知...”
“正因为你的毒,差点儿让南王身陨!”
“而你又是否知道,一旦东南域没了南王...将会迎来一番怎样的场景?”
无奈地摇摇头,夺笋翁正襟危坐,两眼直视帝君,一副非常认真地口吻道。
“呵!”
“还是那句话,南王要杀我,我对其下毒没错!”
“再者说,东南域如何,与我何干?”
可帝君显然对此不感兴趣,只是无所谓地轻笑一声,眼神中的坚定之色没有半点儿动摇。
夺笋翁:......
“拿出来吧!”
再一次无奈地摇摇头,夺笋翁也不想再与帝君多说什么,随即伸出一只干枯的老手,冲着帝君摊开手掌道。
哦?
见状,帝君不由顿时眉头一挑,瞥了夺笋翁一眼,却是没什么动作。
“呵!”
“南王不能出事!”
“真正的解药...你必须给我!”
似是早就猜到帝君不会配合,夺笋翁不由苦笑一声,但随即却是眼中一抹凌厉之色一闪而逝,晃了晃那只干枯却令人有些心神悸动的手,态度十分强硬道。
“师兄!”
“你可知一旦南王的毒彻底解了,届时我们谁都不会好过!”
“而师兄你...甚至可能再也回不到飞瀑崖了!”
面对如此模样的夺笋翁,帝君不由微微一怔,想了想,试图劝阻道。
“呵!”
“多说无益!”
“拿来吧,现在还不算晚!”
可夺笋翁却是丝毫也没有动摇的意思,轻笑一声,勾了勾手指道。
“你不要后悔!”
见状,帝君也没了办法,只是狠狠地瞪了夺笋翁一眼,随即将一颗丹丸抛给了对方。
这一刻,她十分清楚,夺笋翁这个师兄已经没了耐心,倘若她再坚持的话,只怕两人直接就会决裂!没办法!为了维系这份‘同门情’,她只能选择妥协!
就很气!
“我很快就回来!”
将丹丸收好,夺笋翁随即起身,看了醉无尘一眼后便直接离开。
而就在夺笋翁离开后不久,帝君一脸不高兴地将头发狠狠一甩,直洒下一片蒙蒙细雨,而旁边一直都静坐不语的醉无尘恰好缓缓睁开了眼睛。
踏踏!
双脚落地,醉无尘长身而起,看了帝君一眼,随即又看向了窗外。
“我要走了!”
沉默片刻,醉无尘淡淡开口道。
帝君:......
饶是早就有心理准备,但一听到醉无尘如此说,还是让她忍不住就是一愣。
终究是...被伤到了吗?
“去哪里?”
脸色微微变换,帝君看着醉无尘的背影,轻声问道。
“不知!”
醉无尘轻轻摇头,不知道是没想好接下来的去处,还是并不想告诉帝君。
“你不管幽雪了吗?”
眨眨眼,帝君眼神闪烁,又问道。
“这些时日,我想了很多!”
“许多事...或许是我太过执着了些!”
“正如最狂刀所言,身为一个武者,只有追寻武道之路才是正途!”
又自沉默一瞬,醉无尘的身上似乎突然掉落一大片无形的破碎壁障,言语中充满着决绝的坚定。
帝君:......
一时间,这句话让帝君为之沉默,脸色颇有些不好看。
此时的她,也不知道是应该怪罪谁了!幽雪吗?还是醉无尘?亦或者是,她自己?
“呵!”
“你如此作为...”
“莫要后悔!”
两眼依旧紧盯着醉无尘的背影,帝君眼神闪烁,随手将手中毛巾丢到一旁,警告一声道。
其实,说是警告,实则却是一声提醒!不管怎么样,幽雪终究是女子,作为一个深爱着她的男人,醉无尘不应该就这么离去!毕竟,若醉无尘此番离开,二人怕是再无相见之日!
不论怎么说,都很可惜!
就试图争取一下!
“告辞!”
可对于帝君的反应,醉无尘虽然感到诧异,但内心已经坚定的他又岂会在意,转身向着帝君微微一礼,随即迈步离开。
走到今天这一步,这样的结果醉无尘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在一次次与幽雪的眼神对视中,他一次次坚定了心中的幻想。而事实证明,幻想终究是幻想!
就还是破灭了!
“我错了吗?!”
直到醉无尘的身影完全消失,甚至连脚步声也早已经听不到,帝君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那道并未关闭的门,忍不住一声喃喃自语。
街上。
很冷清!
许是先前的两场大战影响实在太大,许是新出现的一队队铁甲军再次接管了茯苓城,又或许是大部分人早已经逃跑,是以一路上醉无尘也没看到几个行人!
就好像,来到了一座军城!
天气有点冷,东南域虽然不会下雪,但却真的有点冷!若是普通人,在这样的天气中会非常难受,因为又冷又潮!无论室内还是室外,不同于北方,它会让你生出一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就像,此时醉无尘的心!
当你做出一个决定,不论基于怎样的考虑,终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有怨恨,没有不舍,没有悔意,有的只是一颗清冷的心。清静,轻松,青涩;冷然于世间万物!
他再不会为某个人而倾注情感,再不会因某件事而束缚自身,再不会让自己的武道之路受到阻碍,他要变强!回望初心,回到原点,回归正途!
或许要向师傅学习,打破桎梏,重回本心!
毕竟,现在醒悟并不算晚!
就还有救!
醉无尘一路缓缓前行,正如他告知帝君的那般,没有目的,只是沿着大路出了城。
脑海中,龙游子、小珏儿、雷震子、最狂刀等人的身影,甚至是早已经远走东域的路路通,一一浮现又一一飘过。而自始至终,那个一身大红装的女子,却是始终没有出现!
路上。
看着远处湛蓝的天空,看着空中那几朵自在的白云,又眺望极远处那天路一色的清蒙,醉无尘眼神闪烁,心中越发的坚定!
路,没有尽头;心,也应没有止境!
茯苓城。
城主府。
偏殿,某个房间中,一张小桌前,南王与夺笋翁相视而坐。此时的南王,脸色很不好,整个人的气息浮躁,眼神凛冽。
“呵!”
“说到底...”
“我还是太过仁慈了!”
听完夺笋翁的讲述,再看看桌子上的那只小瓷瓶,南王忍不住轻笑一声,似是在自嘲他先前的‘仁慈’之举。
“呵!你也休要动怒!”
“这么多年,我自是知道你是一个守信的人!”
“也正因如此,我才将真正的解药拿给你!”
却见夺笋翁不为所动,只是眼皮子抖了抖,随即亦是轻笑一声,淡淡开口道。
“哦?!”
“说说吧!你为何如此?”
“你应当知道...就算你将解药拿给我,亦不能阻挡我一统东南域的脚步!”
微微一怔,南王随手拿起瓷瓶,两眼直视夺笋翁,眼神闪烁间,眸中的坚定之色不可动摇。
“唉!”
“只因为...东南域不能没有你!”
“否则的话,一旦东皇入侵,那将是一场灾难!”
就见夺笋翁甚是无奈地叹息一声,目光直接于南王的两眼碰撞,算是说出了心里话。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
“一旦东南域彻底一统,届时...应该也是一件好事!”
“因此...作为东南域之主的你,绝不能出事!”
紧接着,不等南王开口,夺笋翁又自说出了一条他不得不出手干预的原因。
哦?
闻言,南王不由眉头一挑,看了看手中的瓷瓶,又看了看眼前的夺笋翁,一时间竟是没了话说。
“呵!”
“既如此...那便说出你的条件吧!”
“记住!不能过分!”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夺笋翁有些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南王终于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