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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载的列车在锈迹斑斑的轨道上发出一长串不堪重负的呻吟,随着一阵剧烈的晃动和金属摩擦的尖啸,终于缓缓停稳。

刺耳的刹车声像是利爪,狠狠划破了热列兹诺戈尔斯克深夜的沉寂。

高压蒸汽随即从车头巨大的活塞连接处猛地喷涌而出,带着一股浓重的、滚烫的机油味,瞬间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一片白茫茫的浓雾,模糊了站台昏黄的灯光。

车厢内,伊娜莉丝和雪怪们在黑暗中纹丝不动,直到听到不远处一扇沉重的车门被粗暴地拉开。

“喂?车站的人呢!还活着就过来卸货!”列车驾驶员的声音通过扩音喇叭传来,格外响亮,带着浓浓的不耐烦,“动作再慢,你们这个月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t扩音喇叭里的声音在空旷的站台上回荡,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带着睡意的声音懒洋洋地回应道:“来了来了,催什么催!跟催命一样……话说,你们这个月怎么晚了这么多天才来?”

被喊来值班的乌萨斯士兵一边嘟囔着,一边从站台另一头的小屋里走出来,他裹紧了身上的大衣,语气里满是狐疑:“该不会是你们在路上偷偷摸摸克扣了什么好东西,才耽搁到现在的吧?”

“‘乌萨斯粗口’!”驾驶员在驾驶室里啐了一口,声音更大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第三矿区那两天闹暴乱,死了不少人,为了安全起见,后勤部特意临时调动了时间!就你们这点东西,我还看不上呢!赶紧的,抓紧时间卸货!”

“知道了知道了,我去喊人。”那个士兵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干劲,脚步声拖沓地远去了。

最后的车厢里一片死寂。伊娜莉丝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透过车厢壁上的一道细小缝隙,能看到坚硬的水泥站台被几盏孤零零的灯照亮。

很快,一批乌萨斯士兵骂骂咧咧地赶了过来,一时间月台上人头攒动,金属箱子被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夹杂着粗鲁的叫喊声。

“等一会吧。”伊娜莉丝回过头,看向在黑暗中轮廓分明的雪怪们,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她们所在的这节车厢里装满了喂养驼兽的干草饲料,散发着一股干燥而独特的气味。

这种货物显然不在优先卸载的列表里,一时半会儿还轮不到这里。

时间在沉闷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外面的喧嚣声渐渐平息。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月台上的人声彻底稀疏下去。伊娜莉丝再次凑到缝隙边向外观察,确认了情况后,她拉开了车厢顶部的天窗。

冷风立刻灌了进来,吹动了她额前的几缕发丝。

她轻轻踩在一个雪怪主动蹲下后形成的宽厚肩膀上,手臂稍一用力,整个身体便轻盈地翻了上去。

车顶的空气更加寒冷,带着旷野的气息。

伊娜莉丝蹲伏着环顾四周。

列车周围只剩下几名穿着乌萨斯第三集团军制服的士兵,他们三三两两地靠在站台另一端的廊柱下抽烟,昏黄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手中的武器随意地挎在肩上,烟头的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懒散懈怠的劲头。

大部分刚刚卸下的货物就那么杂乱地堆积在月台上,看样子,这些士兵并不打算连夜把活干完。

“安全,声音小点,可以行动。”伊娜莉丝对下面比了个手势。

雪怪们在伊娜莉丝的指挥下,展现出与体型不符的灵巧。

他们依次攀上车顶,落地时膝盖弯曲,厚重的靴子踏在碎石地面上,只发出几不可闻的闷响。

伊娜莉丝是最后一个下来的,她轻盈地落在队伍中间,双手顺势向后一挥,示意众人跟上。

一行人不着痕迹地退入几根粗大供暖管道交错形成的阴影里。冰冷的金属管壁紧贴着后背,和热列兹诺戈尔斯克深夜的寒风一起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他们刚刚站定,一个充满戾气的声音就从不远处的廊柱下传来,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烦死了,又得加一班岗。”

伊娜莉丝微微侧过头,目光顺着声音望去。

一名乌萨斯士兵正靠在水泥柱上,他将只剩一小截的烟头狠狠地摁在粗糙的墙面上,直到火星完全熄灭。他吐出一口浓重的烟圈,白雾在他被冻得发红的脸前缭绕不散,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抱怨。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士兵的声音从他旁边响起,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身体缩着,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不加掩饰的厌恶,“还不是三号矿场那帮该死的杂种闹的。”

“呵呵。”先开口的士兵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摸索着,似乎想再点上一根,“那帮家伙也难缠多了。我听调去镇压的兄弟说,他们跟疯了一样,用石头和自制的家伙就敢冲防线。”

“一群感染者,得了病,脑子也跟着坏了。”后一个士兵的声音更冷了,“不过,这次动静闹得确实不小,听说跑了不少。现在镇上都戒严了,进出都得查身份牌,连我们自己人晚上出门都得带着。”

“可不是么,就为了抓那么几个烂命的感染者,把我们折腾得够呛。”第一个士兵终于放弃了找烟,烦躁地一脚踢在柱子底座上,“要我说,那帮感染者,就该全关在矿井里烂掉,一个都别放出来。”

阴影中,伊娜莉丝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三号矿场、感染者、暴乱、逃跑……今晚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些词了。

从列车驾驶员口中的“后勤部临时调动时间”,到这两个士兵嘴里的“戒严”和“身份牌”,所有线索都指向了同一件事。这不仅解释了这座城市为何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更意味着她们的潜入行动将面临预料之外的麻烦。

夜色如同缓慢晕开的墨汁,终于将热列兹诺戈尔斯克灰白色的天空彻底浸染。

远处的喧嚣已经完全沉寂,只剩下风声在空旷的铁轨间低低地盘旋。

伊娜莉丝确定士兵离开后,对身后的同伴们做了一个明确的手势。

侦察小队随即如幽灵般脱离了车站的范围,悄无声息地滑入城市纵横交错的巷道之中。

她们避开所有亮着灯光的主路,在一条条狭窄、堆满杂物的后巷中穿行。

空气里混杂着湿冷砖墙的霉味和垃圾腐败的酸气,地面上结着薄冰的污水坑反射着远处昏暗的天光。高大的雪怪们以一种与体型不相称的谨慎,小心地避开脚下散落的碎玻璃和金属罐。

最终,在一处相对开阔的小广场前的巷子里,队伍停了下来。

伊娜莉丝抬起头,将目光锁定在巷子旁边这栋高耸的废弃行政楼上。

那栋楼的窗户大多已经破碎,黑洞洞的,像一双双凝视着这座沉睡城市的空洞眼窝。它在周围低矮的建筑中鹤立鸡群,正是她们需要的临时制高点。

伊娜莉丝向后打了个手势,一名雪怪立刻会意,走到墙边屈膝蹲下,用自己的肩膀搭成一个稳固的平台。

她又一次踩着那宽厚的肩膀,足尖在墙面轻轻一点,手臂便抓住了满是锈迹的消防梯下缘。她的动作轻盈得像一只没有重量的夜鸟,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就翻了上去,然后迅速而安静地将折叠的梯子放了下来。

“黎博利人的身手……还真是每次看都觉得不可思议。”充当基座的雪怪站起身,揉了揉被踩过的肩膀,低声感慨了一句。

“小声点,”旁边另一位雪怪提醒他,“别忘了那些巡逻队。”

“知道了知道了。”

一行人借着梯子快速上楼。楼顶的边缘,冰冷的夜风比下面要猛烈得多,吹动着伊娜莉丝额前的碎发,让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从这里,大半个热列兹诺戈尔斯克尽收眼底。入夜后的城市显得异常安静,甚至有些死气沉沉。

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只有零星的乌萨斯巡逻队,他们踩着整齐划一的沉重步伐,在昏黄的路灯下拖出长长的、摇晃的影子。靴底敲击冻土的声音在寂静中传得很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大部分建筑的窗户都紧闭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偶尔有一扇窗会透出些许微弱的灯光,但往往亮起没多久,就又匆匆熄灭,仿佛屋里的人也在畏惧着什么,整座城市都提前进入了小心翼翼的休眠。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街角匆匆闪出。那似乎是个还没回家的镇民,他裹紧了单薄的外套,低着头,几乎是小跑着沿着墙根移动。在经过一个路口时,他惊恐地朝巡逻队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即加快了脚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恐慌,最后近乎是扑进了一栋公寓楼的门里。

伊娜莉丝放下望远镜,尽管在这高处,能将大半个城市一览无余,可那些在街道间移动的巡逻队,仍然像棋盘上不按规则移动的棋子,散乱,并且充满威胁。

“巡逻队的数量比我们预想的要多,而且路线很杂乱,没有固定的规律。”她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传到身旁的雪怪耳中,“从这里很难掌握他们的全部动向。你们有看到像军营或者临时驻地的地方吗?”

离她最近的那名雪怪,正是刚才充当过踏脚台的那个,他庞大的身躯在夜色中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岩。他抬起粗壮的手臂,指向城市的西侧。

“西边。”他的嗓音带着胸腔共鸣的低沉,“那片有探照灯的地方。我盯着有一会儿了,高墙,铁丝网,看起来像个临时搭建的兵营。”

伊娜莉丝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望去。不需要望远镜,那片区域在沉寂的城市里也显得异常刺眼。

它像一块被强行烙在黑丝绒上的光斑,几道惨白的探照灯光柱不知疲倦地在低垂的夜幕上扫来扫去,将营区周围的轮廓切割得棱角分明。

“下一步的目标就是那里了。”她转回头“那地方肯定戒备森严,人多了目标太大,反而容易暴露。”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位队员,“我一个人去探查。你们留守这里,保持警戒,作为接应和通讯中继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