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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那张总是挂着恶劣笑意的脸上,此刻满是属于胜利者的狂妄。

她将全身大半的重量都压在膝盖上,死死顶着身下那具纤瘦却仍在激烈挣扎的躯体,冰冷的爆破铳口,像对待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般,粗暴地在对方的太阳穴上碾了碾。

身下的黎博利发出一声混杂着痛楚与愤怒的闷哼,挣扎的力道更大了。

“别动哦,”w的声线拖得长长的,带着一种近乎甜腻的愉悦感,仿佛在哄一只不听话的宠物,“不然小心脑袋开花。”

她笑着威胁道。

加尔森的疑惑一闪而过。

他的视线钉在那个被w以绝对羞辱的姿态压在地上的身影。

兜帽早已滑落,露出那张被汗水与尘土弄得脏兮兮的脸,几缕濡湿的灰白色短发狼狈地紧贴在因缺氧和愤怒而涨得通红的皮肤上。而最让他无法错认的,是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即使身处如此绝境,那里面燃烧的火焰也丝毫未减,只有不甘与决绝。

这就是那个像鬼魂一样盘踞在制高点,用一把狙击铳把他们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让他们在耻辱中接连折损了数名好手的家伙?是个黎博利?还是个……女的?

一想到倒在血泊中的同伴,加尔森胸中那好不容易才被理智压下去的怒火,轰然一声,再度炸开,几乎要将他的脑子烧成一团浆糊。

他向前猛地踏出一步,厚重的军靴踩在满是玻璃碎渣和金属弹壳的地面上,发出一阵嘎吱摩擦声,在这片死寂的厂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w,你还在等什么?现在就杀了她。”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然而,听到这命令的w非但没有动手,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先是无声地咧开嘴,随即肩膀开始夸张地抖动起来。

她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连带着抵在身下那颗脑袋上的铳口都跟着一下一下地晃动,仿佛随时都可能因为她过分的笑意而走火。

“哎呀呀……”她像是笑够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侧过头来,那双猩红的眼眸在从破洞屋顶透进来的、混杂着烟尘的微光里,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团长大人,您就这么急着让她死吗?”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故作无辜的调侃,让加尔森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难道……”w拖长了语调,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那神情仿佛在分享一个诱人的秘密,“您就一点都不好奇,她是谁吗?”

“无所谓,反正她已经要是个死人了。”

加尔森虽然觉得这个被抓住的有点眼熟,脑海中的愤怒在w的劝说下逐渐褪去。

他皱起眉头,重新审视着那张因为愤怒与屈辱而微微扭曲的脸。

他又一次对上那双过于扎眼的、燃烧着怒火的蓝色眸子,去端详那之下的五官轮廓。

好像……是有点眼熟。

“友情提示一下,”w的声音轻飘飘地荡开,每一个音节都裹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您知不知道,这片大地上有人为了抓住她,悬赏了多少钱?”

她刻意地停顿下来,那双猩红的眼眸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加尔森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享受着他那愈发阴沉,仿佛能拧出水来的表情。

然后,她才慢悠悠地,一字一顿地吐出一个数字。

“w,别卖关子了!”

“对啊,有话快说!”

有几个佣兵听到前,已经不耐烦了。

“两千四百万。”

见加尔森依旧只是皱着眉,w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她像是生怕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佣兵理解不了这个数字的份量,又体贴地补充了一句。

“不是只能在哥伦比亚那种地方当废纸用的金融券,而是可以在各大移动城市里横着走的,硬邦邦的龙门币。”

这句话,像一颗被引爆的源石炸弹,狠狠地砸进了在场每一个萨卡兹佣兵的耳朵里。

死寂的厂房内,空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干,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

那些刚刚还杀气腾腾,恨不得将地上那个黎博利碎尸万段的佣兵们,呼吸都不约而同地停滞了半拍。他们僵在原地,连眼珠都忘了转动。

紧接着,一道道目光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齐刷刷地,缓慢而沉重地,从加尔森身上移开,重新聚焦到地上那个狼狈不堪的身影上。

那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看待一个棘手的敌人,不再是仇视一个夺走同伴性命的凶手。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狂热与贪婪的眼神,仿佛他们看到的不再是一个奄奄一息的黎博利女孩,而是一座由崭新的龙门币堆砌而成、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闪闪发光的、巍峨的金山。

“头儿……”

一个离加尔森最近的亲信,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发出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嘶哑而干涩。

“两千四百万……活的,价钱只会更高。”w像是最懂得把握时机的恶魔,在所有人心中的天平开始剧烈摇摆时,不轻不重地加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加尔森没有说话。他依然死死地盯着地上的伊娜莉丝,仿佛想用目光将她洞穿。但他下颌紧绷的肌肉线条,以及太阳穴上突突直跳的青筋,都毫不留情地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复仇的怒火与足以改变命运的巨款,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地冲撞、撕扯。

“所以啊,”w看够了戏,笑嘻嘻地松开了膝盖,从地上站起身。她顺手抓住还在剧烈喘息的伊娜莉丝的胳膊,像是拎起一袋不值钱的货物般,动作粗暴地将她从满是碎玻璃的地面上拽了起来。

伊娜莉丝的身体无力地晃了晃,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只能靠着w的力量支撑着。

w的手指轻佻地卷起伊娜莉丝一缕被汗水浸湿的灰白色发丝,送到鼻尖故作姿态地轻轻嗅了嗅,随即又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一脸嫌弃地松开。

“就这么杀了,也太可惜了,不是吗?”

她侧过头,对着加尔森眨了眨眼,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与她刚才的所作所为形成了荒诞的对比。

“不如,我们先把她关起来。”w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甜腻的语调,“等切尔诺伯格这摊子烂事结束了,咱们就把她打个包,漂漂亮亮地送去龙门领赏。这笔钱,弟兄们分了,不比在这里给整合运动那帮疯子卖命强?”

她的话音刚落。

“头儿,w说得对!”另一个佣兵立刻迫不及不及待地附和道,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币在他面前堆积如山的景象。

“那可是两千多万!我的老天!够我们在卡兹戴尔买下一艘小型陆行舰了,到时候兄弟们就不用天天露宿了!”

加尔森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脸颊的肌肉因为用力咬合而绷成一块僵硬的石头。厂房内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让他看上去像一尊即将开裂的怒目石像。

他不能说这次来乌萨斯并不只是给整合运动打工吧,那帮穷的只剩下命的感染者能给他们什么?

他不能告诉这群被金钱蒙蔽了双眼的蠢货,摄政王亲手交予他的任务,是让切尔诺伯格这座移动城市的火烧得更旺、更彻底,将所有潜在的威胁都化为灰烬,而不是为了区区赏金,在这里抓捕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通缉犯。

“她太危险了。”

他思考了半天,但这个辩解听起来如此苍白,连他自己都觉得毫无说服力。

“放心,头儿!”那个离他最近的亲信向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硬邦邦的胸脯,发出一声闷响。他脸上带着一种被巨大财富冲昏头脑的自信笑容,咧开的嘴里露出一口被烟草熏黄的牙,“咱们从莱塔尼亚搞来的那玩意儿还在。只要给她戴上那个,别说是她,就算是巫王亲临,也别想用出半点源石技艺!”

他的话音未落,另一个佣兵也跟着嚷嚷起来,声音里透着一股急不可耐的兴奋:“没错!一个用不了源石技艺的铳手,还能翻出什么浪花?咱们把她手脚一捆,嘴巴一堵,比那些贵族养在家里的小猫还乖!”

加尔森感觉自己头有点大。

他抬起眼,缓缓扫过手下们的脸。那一双双眼睛,平日里或麻木,或凶狠,此刻无一例外地被同一种火焰点燃了。

那是贪婪的火,灼热、疯狂,亲信的话将他们最后的理智和纪律都烧得一干二净。

他从那些眼神里看不到忠诚,也看不到对他这个头儿的敬畏,只看到了对金钱最原始、最赤裸的渴望。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选择。如果他现在下令杀了这个黎博利,迎来的恐怕不是服从,而是指向他自己的刀刃。

加尔森最后看了一眼旁边好整以暇看戏的w,那个罪魁祸首正冲他露出一个无辜的微笑。

他收回目光,沉重的脚步在水泥地上拖出轻微的摩擦声,意识道加尔森做出选择的亲信快步走向被w钳制住的伊娜莉丝。

他从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皮囊里,取出了一副造型古朴的黑色金属手铐。

铐身上镌刻着复杂而晦涩的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那些符文仿佛在缓慢地呼吸,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不安的能量波动。

咔嚓。

一声清脆的金属咬合声在死寂的厂房里突兀地响起。冰冷的金属镣铐紧紧锁住了伊娜莉丝纤细的手腕,那温度像是两条毒蛇,顺着皮肤一直钻进骨髓里。

就在锁扣合上的瞬间,手铐上的符文骤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随即又像退潮般迅速黯淡下去,隐入黑色的金属之中。

几乎是同一时间,伊娜莉丝浑身剧烈地一颤。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体内那股源石能量之间的联系,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强行斩断了。

那感觉就像是身体里一条奔流的大河被瞬间抽干,只剩下干涸龟裂的河床。

“好了,头,这下这女人就跑不了了。”

加尔森叹了口气,他总感觉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这次袭击,以一种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当加尔森带着他的队伍,押送着战利品返回整合运动的为他们划归的营地时,一股混杂着焦糊味和血腥气的风迎面吹来,让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营地里一片混乱,留守的佣兵们聚在一团,旁边是那些整合运动的感染者们,整合运动的感染者们像打了败仗的士兵一样,脸上挂着惊惶与疲惫。

他还没来得及找人询问状况,一名行色匆匆的传令兵就找上了他。

为首的传令兵盔甲上沾着黑灰,声音因急促的奔跑而嘶哑:“加尔森大人!塔露拉大人正在找您!”

他的眼神越过加尔森,瞥了一眼被佣兵们围在中间、双手被缚的伊娜莉丝,但那份焦急让他无暇多问。

加尔森心头一沉,营地里这种山雨欲来的气氛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出了什么事?”

传令兵咽了口唾沫,嘴唇干裂,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与绝望。

“大部队对核心城的进攻……失败了。”

当天深夜,切尔诺伯格的寒风在废弃的工业区里呼啸,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伊娜莉丝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由货运集装箱改造而成的临时牢房里。

四周是冰冷的铁壁,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机油和不知名化学品混合在一起的刺鼻气味。除了大门外,唯一的通风口开在集装箱的顶部,透进来的微光被铁丝网切割成破碎的几何图形,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她靠着冰冷的箱壁坐着,手腕上的镣铐沉重得像两块顽石。

那股被强行切断联系的空虚感依旧盘踞在体内。

就在她以为今夜将在这无尽的黑暗与死寂中度过时,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从阴影中渗透出的墨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牢房的角落里。

w弯着腰笑吟吟地出现在门口。

那个萨卡兹女人没有说话,只是迈着猫一样轻盈的步子走到她牢门前,拿出钥匙,然后缓缓蹲下身。

黑暗中,那双猩红色的眼眸亮得惊人,像两簇燃烧的鬼火。她的视线没有落在伊娜莉丝的脸上,而是仔细打量着她手腕上那副来自莱塔尼亚的杰作。

“我就知道加尔森那家伙还有好东西,”w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诡异,“莱塔尼亚那些老顽固,在怎么折磨人这方面,总是有用不完的创意。”

她伸出手指,指尖轻轻划过手铐表面镌刻的晦涩符文。

然后,她的手指灵巧地探向了手铐的锁芯处,然后拿出不知从哪里搞来的钥匙,轻轻地拨弄了一下。

一声极其细微的“咔哒”声响起,轻得仿佛是风吹过铁壁的错觉。

紧接着,手铐上的符文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那光芒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幻觉。

做完这一切,w满意地站起身,后退了两步。

“接下来就拜托你喽。”

她对着伊娜莉丝,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丝毫善意,只有纯粹的、期待着好戏开场的愉悦。

然后,她转过身,像来时一样,再次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牢房重归死寂。

伊娜莉丝僵坐了许久,仿佛自己也成了这冰冷集装箱的一部分。

她没有动,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只是将全副心神沉入自己的身体内部。那道由符文构筑的、坚不可摧的屏障依旧横亘在那里,像一座巨大的堤坝,拦住了她与力量的洪流。

但现在,在那座堤坝的核心处,出现了一道极其微小的裂缝。

她小心翼翼地,用意识的触角去试探那道裂缝。

起初,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耐心地等待着,像一个在冰封的河面上等待鱼儿上钩的渔夫。终于,一丝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顺着那道裂缝渗透了过来。

那感觉就像久旱龟裂的土地,终于迎来第一滴珍贵的甘霖。

那股能量缓慢地、涓涓地流淌着,无声地浸润着她干涸的内在。

她没有急于求成,只是引导着这股细流,让它重新熟悉那些枯竭的河道,一点一点地,将那被抽空的虚无感填满。

又过了不知多久,牢房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那声音在空旷的废弃厂区里显得格外清晰,一步一步,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脚步声很沉,而且只有一个人的。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牢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出现在门口。

他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酒气,混杂着营地里特有的焦糊与血腥味,但那气味并非源自他本人,更像是从一场混乱的酒宴中穿行而来,沾染了一身的颓丧。

他本人并没有喝酒,眼神依旧锐利,只是那锐利中透着一股无法排遣的疲惫与烦躁。

是加尔森。

他独自一人站在门前,昏暗的灯光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轮廓。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但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进来。

他站在伊娜莉丝面前,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牢房里投下一片巨大的、几乎将她完全笼罩的阴影。铁壁上斑驳的锈迹,在他的阴影里显得愈发深暗。

“我还是想不通。”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丝困惑。

“你是谁的人?乌萨斯政府?还是塔露拉的敌人?”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明明你也是感染者,整合运动现在乱成一锅粥是你想看到的?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一步步逼近,皮靴踩在金属地板上的声音在封闭空间里被放大,充满了压迫感。

然而伊娜莉丝没有搭理他。

黎博利人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他口中的那些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就在他走到伊娜莉丝面前,弯下腰,准备用更严厉的语气继续追问的时候,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到了。

那副本该完全锁死她源石技艺、让所有符文都黯淡无光的黑色手铐上,此刻,那些镌刻的符文,正在以一种诡异的频率,疯狂地闪烁着。

一股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伊娜莉丝缓缓抬起头。

那双一直平静如冰封湖面的蓝色眼眸里,燃起了两簇幽蓝色的火焰。

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火焰,没有温度,没有实体,却比任何实质的火焰都更加灼热,更加明亮。

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燃烧,是将整个生命作为燃料点燃的光。

下一瞬,幽蓝色的恶火,在两人为中心,轰然爆发。

火焰无声地席卷了整个集装箱,瞬间将这间狭小的牢房,变成了一座燃烧着蓝色烈焰的囚笼。

加尔森向后退去,想要逃离这片诡异的火海,后背却重重地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他猛地回头,只见身后原本应该是铁门的出口,此刻也被一层舞动的蓝色火焰封死。

那火焰舔舐着他的衣角,却没有将它点燃,只是传来一阵滚烫的、仿佛要将灵魂也一同蒸发的灼热感。

他终于明白了。

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整合运动的干部,也不是为了在溃败的战局上制造更多混乱。

她的目标就只有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