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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别动。”

伦蒂尼姆一座伯爵宅邸,厚重的橡木门被一名全副武装的萨卡兹人一脚踹开,客厅内宾客们低语交谈的声音因为这粗鲁的动作戛然而止。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门口,惊恐、错愕、或是被强行压抑的愤怒,在每个人脸上凝固成各种神态不同的面具。

踹开门的萨卡兹人让出身体,一个面目狰狞的萨卡兹雇佣兵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身上的皮甲磨损得厉害,边缘翻卷着,沾满了早已干涸的、暗褐色的污迹。

他的目光在伯爵竭力维持着体面的宴会厅里来回扫视,像一头闯入瓷器店的野兽,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粗野。

“刚才进书店拿了什么东西的红帽子女人——老东西,别动!你想死吗?”

留着考究白胡子的伯爵,下意识地伸手去拿搁在桌边的手杖,却立即遭到了呵斥。

那根乌木手杖的银质握柄在灯光下反射出温润的光,萨卡兹的视线死死钉在他身上,如果他再试图那起手杖,可能劝阻他的就不是萨卡兹人的怒斥,而是军刀了。

眼看众人对他无动于衷,萨卡兹雇佣兵的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弧度,他身后的几个同伙也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

“行,都装傻是吧?——来,各位女士,把帽子给我们看看,谁的帽子是红的?”

院外的阴影里,伊娜莉丝将自己的身体藏入花园的缝隙。

塞西的情报非常准备,那个叫做海蒂·汤姆森的小说家的确在这里,今晚她受到这个伯爵的邀请前来参加宴会,只是为什么会和萨卡兹人扯上关系?

她将呼吸放得极缓,几乎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默默观察着大厅里的动静。

众人沉默之际,一个身影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孩,穿着一身得体的裙装,头上戴着一顶小巧的、颜色鲜艳的红色软帽。

她立刻又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不妥,脸上血色尽褪,身体晃了晃,正想在所有人注意到她之前,重新坐回去。

但已经晚了。

萨卡兹大步流星地走到她身边,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瞬间将她完全笼罩。

“看来这里还是有聪明人的,跟我们走一趟。”

他的声音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像是在下达一个不容违背的命令。

女孩无助地看向伯爵,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哀求。

但伯爵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紧紧抿着嘴唇,握着手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不得不绝望地转回身,仰头看向那个俯视着她的萨卡兹。

“先生,您不能这么对我。”

她的声音在发抖,像风中一片脆弱的叶子。

“你算什么东西?”

萨卡兹雇佣兵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轻蔑。

“我是一名小说家。”

菲林女孩努力挺起胸膛,试图用这个身份为自己构筑起一道脆弱的防线。

但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颤抖还是彻底出卖了她。

“我只是……我只是收到了一个害羞的读者送来的书信!”

萨卡兹完全不听她的辩解,粗暴地伸出手,在她身上、在她随身的小手袋里,在一切可能藏东西的地方翻找。

果然,他找到了一封信。

信封的封口已经被拆开,上面的字迹被雨水洇开了一部分,模糊不清,但依然能辨认出是一些充满了溢美之词的句子。

“看在你还算配合的分上,跟我们走。”

萨卡兹将那封信随意地塞回她手里,指了指门外那片被夜雨笼罩的街道。

“反正你要去的地方,也不比这里糟多少。”

“真的?”

菲林女孩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天真的困惑。

萨卡兹一怔,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爆发出刺耳的哄笑。

“就你这蠢样还编故事?赶紧走!”

他一把抓住菲林女孩纤细的手臂,就要把她往外拖。

菲林女孩再次用眼神向伯爵求助。

这名维多利亚的绅士终于无法再保持沉默。

“这位军官,看在海蒂小姐的确无辜的分上,能否请您高抬贵手呢?”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属于贵族的、即便在此时也未曾丢弃的体面。

“你给她担保?”

萨卡兹停下动作,转过头,用一种玩味的眼神打量着伯爵。

“我给她担保。”

伯爵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萨卡兹往地上那张昂贵的、织着繁复花纹的地毯上,重重啐了一口。

“你最好保证,来你这里做客的人,都和她一样蠢。”

正当所有宾客都以为这场危机已经过去,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的瞬间。

那个萨卡兹雇佣兵的脸上,却再次露出了那种恶劣的、充满戏谑的笑容。

他抬起手,指尖燃起一小簇源石技艺催生的火苗,轻轻点在了海蒂那顶红色的软帽上。

掉落的火星“呼”地一下蹿了起来,贪婪地舔舐着柔软的毛毡。

海蒂被吓傻了。

她尖叫着,胡乱地挥舞着手臂,想用手把那顶着火的帽子弄掉,却忘了自己的耳朵还卡在帽檐里。

直到一股焦糊的味道传来,几缕发丝也被燎着,她才终于反应过来,尖叫着跑向门外。

萨卡兹们瞬间变得警觉,以为她要逃跑,手已经按在了武器上。

但海蒂只是冲进了院子里,站在那里,任由冰冷的、带着煤灰味的冬雨,浇灭了她头顶那簇可笑又可悲的火焰。

看着此情此景,那几个萨卡兹雇佣兵再次爆发出肆无忌惮的哄笑。

“蠢货和懦夫。”

他们留下了如此的评语,终于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恐慌的客人们也像是逃离瘟疫般,一哄而散。

客厅里很快就只剩下寥寥数人。

直到人们全都离开,伯爵才穿过一片狼藉的客厅,冒着雨,走到院子里那个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身影旁边。

他替她取下了那顶已经被烧焦了一半的帽子。

“他们竟敢如此践踏一位女士的尊严……向您道歉,女士。”

他的声音里带着真实的愤怒与对此无能为力的羞愧。

“不必道歉,伯爵先生。”

海蒂抬起头,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冲刷掉泪痕。

“今时今日,在伦蒂尼姆的雨中,一顶帽子又能护住多少尊严呢?”

伯爵惊愕地看着眼前被淋得透湿的小说家。

他原以为她会哭着向他抱怨自己受到了多大的羞辱,会质问他为何没能保护好她。

“我不是蠢货,您也不是懦夫。”

海蒂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钉子,清晰地钉入伯爵的耳中。

“您刚才的担保,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那位真正戴着红帽子的女士,借着这个机会,藏起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而我,”海蒂的嘴角,逸出一丝混合着苦涩与骄傲的笑意,“没人比我更适合处理这种残局了,不是吗?”

伯爵眼中的惊愕,在这一刻,彻底转为了无法掩饰的钦敬。

“再次向您道歉,女士。不为别的,而是为了此前,我对您的轻视。”

他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想,我们一定有一些信息,可以交流。”

院落的阴影里,伊娜莉丝无声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看着院子里那个在雨中挺直了脊背的瘦弱身影,看着她脸上那抹在雨水冲刷下,显得格外清晰的、倔强的笑容。

这就是凯尔希的线人。

海蒂·汤姆森。

看起来,凯尔希派遣给她的,似乎不是一个简单的“信使”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