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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行载具厚重的舱门在身后沉闷地合拢,伴随着一道气密装置泄压的轻微嘶声,将荒原上呼啸的风沙与那种仿佛能渗透骨髓的绝望感,彻底隔绝在外。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先前的狂风与砂砾敲打金属外壳的嘈杂被一种平稳、低沉的嗡鸣所取代,那是维持着这片小小天地运转的设备在呼吸。柔和的照明光从天花板的凹槽里均匀地散发出来,照亮了每一寸空间,却又找不到明确的光源,温暖而不刺眼。

“我的老天……”

风笛的嘴巴微微张开,载具中一切都充满了精密的金属光泽,墙壁上内嵌着一排她完全看不懂的监护设备,屏幕上正流动着瀑布般的数据与曲线,闪烁着柔和的绿光。

金属地板上用卡扣固定着几张造型简洁却充满设计感的座椅。

她像个第一次从乡下踏入移动城市核心动力区的小姑娘,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新奇。

这里的每一样东西,上面镌刻的每一个标识,都是她在维多利亚那个偏远乡镇……不,哪怕是在纪律森严的近卫学院里,也从未见过的造物。它们看起来是那么的……昂贵。

AcE就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他没有回头,只是通过舱壁光滑金属的倒影观察着新同伴的反应。他刚结束与阿米娅的通讯,那场关于“遗物”与“平衡”的沉重对话还在脑中回响,让他脸上没有了平日里那种爽朗的笑意,只剩下属于战士的沉静与一丝工作结束后的疲惫。

瓦伊凡天生的好奇心压过了初来乍到的拘谨。风笛忍不住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轻轻碰了一下离她最近的一块屏幕。冰凉、光滑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那个……”她有些不确定地收回手,望向那个沉默的背影,“这个……它一直在闪,不要紧吗?”

AcE终于回过头,他的目光平静,并没有因为她提问而流露出任何不耐。

“这是工程部安装的生命体征监测系统,”他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它可以确认舱内每个人的状况。绿灯代表一切正常。”

“哦……哦!”风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光再次环视这个小小的空间,从精密的仪器,到AcE身上那套口袋很多的作战服,她的视线里充满了纯粹的向往。

她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有一种干净的、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气息。

罗德岛的载具可比老家的拖拉机厉害多了!

“队长,‘别动我的’号已经和本舰挂钩,五分钟后返回本舰!”驾驶员发来信息。

“辛苦了,回去我请客喝一杯。”AcE扶了扶胸前的对讲机。

“那我就不客气了。”

随着一声沉重的金属撞锁声,这辆陆行载具正式回归了罗德岛,在钩锁的帮助下固定在了罗德岛船坞的停泊位中。

舱门缓缓向上升起,一股与舱内截然不同的空气涌了进来——冰冷,广阔,混杂着消毒药剂、金属与某种能源运作时特有的淡淡臭氧气味。

外面不再是荒原,而是一个充满了生命与秩序的巨大空间所发出的、有节奏的嗡鸣。

AcE率先走下舷梯,他将那面伴随他经历了无数次冲锋、盾面上布满划痕与焦印的巨大盾牌从臂铠上卸下,郑重地交给了一旁早已等候的工程部干员。

那名干员用特制的挂架稳稳地接住,整个过程默契而流畅,仿佛已经成了他们之间的肌肉记忆。

“欢迎回家,记得先去医疗部报到。”

“辛苦了。”

和迎接他们的干员简单聊了两句,AcE侧过脸,看向身后还站在舱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的伊娜莉丝一行人。

不同于伊娜莉丝的表情,风笛和刻俄柏从下了舷梯之后就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这是一个足以容纳数艘陆行舰的庞大坞港,高耸的钢铁穹顶下,无数探照灯与指示灯交织成一片光的网络。身穿各色制服的人员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他们的行动精准而高效,像一个巨大精密机械中不可或缺的齿轮。

“哇,好大!”风笛感叹“这里快有伦蒂尼姆的地块打了吧?!”

“还没有那么大,”AcE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在这片繁忙的背景音中清晰地传入风笛耳中,“总之,欢迎来到罗德岛。”

第二次踏上这片金属甲板的伊娜莉丝,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震撼,此刻只是站在AcE身后。

等待接待人员的时候,她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每次来罗德岛都是和罗德岛的人有关,上一次是一个神秘的萨卡兹女人,这次是一个斐迪亚猛男……难道她想到罗德岛就只能跟罗德岛的人扯上关系?很快,一抹醒目的白色闯入了她的视野。白发红瞳的血魔医生带着一群行动迅捷的医疗干员,推着几张悬浮担架床,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疾行而来。

“又见面了,伊……永烬小姐。”华法琳在她面前站定,锐利的目光先是在伊娜莉丝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评估着她的状态,随后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嗯。”眼前的华法琳让她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上一次在病房里和这位医生发生的“趣事”。

对方显然意识到了她的想法,脸色有些变红,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病人情况怎么样?”她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了正被医疗干员们小心翼翼抬上担架床的芙兰卡。

“心跳正常,呼吸也没问题,但是大脑皮层活跃很低,像是植物人,两个都是如此。”

随行的末药给出初步诊断结果。

“伤员交给我们,凯尔希和阿米娅在等你们。”

华法琳语气恢复了医生该有的干练与冷静。

“好。”

伊娜莉丝临走前和刻俄柏打了招呼,用小家伙能听懂的方式告诉她,罗德岛的人是来帮忙的,他们有办法唤醒芙兰卡姐姐和莫斯提玛姐姐。

小刻虽然害怕,但还是乖巧地点头,保证会老老实实地等她来接,并且看好两位姐姐。

医疗干员们的动作极快,担架床的磁浮轮在金属地板上滑过,几乎听不见声音,只有细微的嗡鸣。

很快,那抹白色就消失在远处一道自动滑开的厚重隔离门后。

“嗡——”地一声轻响,门又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伊娜莉丝怔怔地望着那扇门,它冰冷、光滑,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像一座界碑,瞬间就将她和她们隔绝在了两个世界。

“别担心。”

一个声音在身旁响起。伊娜莉丝转过头,发现AcE不知何时已经摘下了那副遮住他大半张脸的风镜。

没有了镜片的阻隔,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显得格外清晰,里面有战斗留下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令人信服的沉静。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又将目光转回到伊娜莉丝脸上。

“相信罗德岛。”

伊娜莉丝沉默地与他对视了片刻。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怜悯,也没有空洞的许诺,只有一种来自于无数次相似情境的镇定。

“恩。”她轻轻点了点头。

AcE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秒,似乎在确认这个点头并非出于敷衍。

然后,他转向旁边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张着嘴,仿佛灵魂已经出窍的风笛。

“在去会议室之前,你们想要先参观一下吗?我们还有点时间。”

“好呀好呀!”风笛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那份天生的乐观与好奇心瞬间压过了震撼,让她整个人都重新鲜活了起来,“这里好大!我们现在是在船的哪个部分?”

作为罗德岛最资深的干员之一,AcE可以说是一位相当优秀的向导。他领着她们拐入一条泛着金属冷光的宽阔走廊,脚步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回响。

“我们现在在坞港区的b层生活通道,连接着各个主要功能区。”他一边走,一边指着头顶和墙壁上那些涂着不同颜色标记的粗大管道,耐心地为风笛解释,“白色的是维生系统和通风管道,黄色的负责能源输送,你们闻到的臭氧味就来自于它。至于红色的……”

“是消防管道吗?”风笛抢答道,像个课堂上积极的学生。

AcE的嘴角似乎向上提了一下,“可以这么理解。左边这扇巨大的闸门后面,是工程部,可露希尔的地盘。”

他特意加重了那位首席工程师的名字,“我的建议是,没事最好别进去,除非你想被当成某个新发明的实验品,或者被她抓去当测试员。”

“哇……听起来好酷!”风笛的眼睛亮晶晶的,完全没听出话里的警告意味。

他们继续向前,经过一扇没有任何标识、但材质明显不同的门时,AcE的脚步顿也未顿,声音却低沉了半分:“前面那个挂着牌子的地方,是凯尔希医生的办公室。记住,有事没事,都别去。”

“为什么?”风笛好奇地探了探头,“凯尔希医生……很严格吗?”

“等你见到她就知道了。”AcE没有多做解释,这句话本身就是最好的解释。

风笛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惊叹,仿佛在游览什么奇迹造物。

伊娜莉丝沉默地跟在最后面,隔着两步的距离。

她对这些其实并不陌生,甚至比风笛所以为的要熟悉得多。她的目光没有在那些冰冷的金属造物上停留,只是漠然地扫过那些与她擦肩而过的、行色匆匆的罗德岛干员。穿着灰色制服的后勤人员推着物资车快步走过,脸上带着任务完成后的疲惫;几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疗干员聚在角落低声讨论着什么,其中一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远处,两个结束了训练的重装干员互相拍着肩膀,发出轻松的笑声。

疲惫,专注,争执,还有笑意。

这里的一切依旧井然有序,像一个正在高速运转的独立城市。

每个人都是这台精密机器上的齿轮,推动着这艘巨大的陆行舰在无垠的大地上前行。

走到一处岔路口,AcE停下了脚步。三条通道伸向不同的方向,头顶的指示牌闪烁着柔和的白光。

“风笛小姐,”他先是转向风笛,态度依旧温和,“阿米娅想见你,需要我带你去一趟会议室,就在这条路走到底。”

“至于永烬……凯尔希医生在等你,在医疗区的b3会客厅。需要我找人带你去吗?”

“我大概知道在哪。”伊娜莉丝轻声回答。

“好的。”AcE点了下头,没有再多问。

风笛有些不舍地看了伊娜莉丝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句“待会儿见”,但看到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紧跟上AcE的步伐,走向了通往会议室的那条通道。

很快,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

只剩下伊娜莉丝一个人,站在岔路口,身边时不时有忙碌的罗德岛干员擦肩而过,每个人都对她露出善意的笑容,伊娜莉丝一一点头示意。

“天哪,那是永烬吗?佣兵榜上悬赏2400万的那个人?”

“应该是,她做了什么这么值钱?”

“我听说是炸了莱茵生命的实验室……”

“凯尔希医生要包庇她吗?那我们岂不是要跟莱茵生命敌对……”

伊娜莉丝没有在乎干员们的窃窃私语,她一如既往地独自前进,没走几步,一股熟悉的、带着药物与古旧书卷混合的气息靠近。

黎博利人回头,凯尔希就像是会瞬移般出现在她面前,依旧是那身不变的装束,那双碧绿的眼眸里,也依旧是那片不变的、深不见底的平静。

“你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看来那份2400万的悬赏没有影响到你。”

凯尔希开口,声音平直,像是在陈述一份诊断报告。

“也许实际情况比你想象的要糟呢。”

伊娜莉丝的声音同样平静。

凯尔希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跟我来。”

她转身,向着走廊深处走去。

伊娜莉丝沉默地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周围偶尔有罗德岛的干员经过,在看到凯尔希时,都会立刻停下脚步,恭敬地让到一旁,直到她们走远。

“话说……你打算怎么处理……那块石头。”

伊娜莉丝的声音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或者说罗德岛打算怎么处理它?”

凯尔希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一件物品的价值,取决于它能造成多大的影响。”

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依旧是那种不带任何情绪的、谜语般的语调。

“而影响的性质,又取决于使用它的人。”

伊娜莉丝停下了脚步。

凯尔希也随之停下,她缓缓转过身,那双平静的眼眸注视着伊娜莉丝。

伊娜莉丝迎着她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用它,造了一个监狱。”

她看到凯尔希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炎魔的灵魂碎片,被我绑在了那个幻境里。”

“现在,它是那个永恒轮回的牢笼里,唯一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