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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颗小小的“太阳”触碰到黄昏之石的瞬间,世界并没有发出一声巨响。

恰恰相反,一切声音都被那骤然爆发的白光吞噬了。光芒是绝对的主宰,纯粹、炽热、不容抗拒,它淹没了莱诺惊恐扭曲的脸,淹没了石窟里所有血色的光影,将一切轮廓与色彩都抹平成一片虚无的苍白。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一眨眼,那片极致的白光终于耗尽了能量,向内坍缩,悄然熄灭。

死一样的寂静降临。

“噗通”一声,伊娜莉丝的双膝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重重地跪倒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她下意识地用左手撑住地面,掌心下碎石的棱角硌得生疼。她想立刻站起来,但一股灼热的撕裂感从胸腔深处炸开,顺着气管一路烧灼上来。

她猛地弓下身,喉咙口涌上一股铁锈与尘土混合的腥甜。

“咳、咳咳……”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声都牵动着内脏,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口温热的液体溅落在手背旁的石砾上,染出了一小片暗沉的红色。

耳朵里,尖锐的高频鸣响取代了先前的寂静,像有无数只尖叫的虫子在脑内钻探,搅得她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晃动,祭坛的轮廓拖出长长的、模糊的重影。

将自己的身体作为容器和通道,去强行引导那份狂暴的炎魔能量,终究还是太勉强了。

刚才那一瞬间,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几乎就要触发之前经历过的,浴血重生的强制重启。

好在最后锁住了。

她喘息着,慢慢地、一寸一寸地,重新将身体撑直。

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抽干了她骨髓里最后一点力气。

撑在地面的左臂剧烈地颤抖着,碎石的棱角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但这点疼痛与胸腔里那股灼烧般的撕裂感相比,几乎不值一提。

她抬起头,视线艰难地穿过眼前尚未散尽的、呛人至极的烟尘,投向祭坛中央。

那里空空如也。

莱诺消失了,那块引发了一切灾难与扭曲的黄昏之石,似乎也一同化为了虚无。祭坛的地面上,只留下一片被高温熔化后又迅速冷却的、琉璃似的焦黑痕迹,像一道丑陋的疤。

敌人……被彻底消灭了。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还没来得及带来丝毫慰藉,就被她自己掐灭了。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这片由她亲手造就的狼藉。坚固的石壁被狂暴的能量余波冲击得处处龟裂,新的裂纹像蛛网一样,覆盖在旧的痕迹之上。空气中弥漫着岩石与血源石被烧灼后的焦糊气味,混杂着她自己咳出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就在这时,一抹微弱的光,穿透了弥漫的烟尘,映入她的眼帘。

她的心脏猛地一沉。

那不是幻觉。随着烟尘缓缓沉降,那东西的轮廓也愈发清晰。永恒的黄昏之石并没有被刚才那孤注一掷的攻击彻底毁灭。此刻,它正静静地悬浮在离地半尺的低空,就在那片焦痕的正上方。曾经光滑如镜的石体表面,如今布满了细密的、蛛网般的裂痕,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而它核心那团暗橙色的光芒,也变得前所未有的黯淡、虚弱,像风中一支随时都会熄灭的残烛,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显得那么挣扎。

伊娜莉丝死死地盯着它,感觉喉咙里又涌上了一股腥甜。

……该怎么处理这东西?

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毁掉它?这个念头第一时间就跳了出来。只要将它彻底粉碎,这一切或许就能终结。

她下意识地想要调动能量,但身体内部传来的剧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她看向周围,那些血色的光影,那些扭曲的石壁,无一不在提醒她,这个由黄昏之石构建的幻境尚未消退。

如果……如果在这里就把它毁掉,会有什么后果?

最坏的情况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中。这枚石头是整个幻境的核心与支柱。一旦它被摧毁,这个庞大的、不稳定的空间很可能会瞬间坍塌、湮灭。

而那些被困在幻境中的人们……那些无辜的灵魂,也会随着幻境一起,被彻底抹去。

不行。

那幻境就不能就此终结。

也正是这股意志力的迸发,牵动了她濒临崩溃的身体。伊娜莉丝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一股温热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鼻腔里涌出,顺着人中滑落,滴在干裂的嘴唇上,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她甚至没有力气抬手去擦。她无视了身体发出的所有警报,只是集中起全部残存的意志,将自己的精神力探了出去。在她的感知中,一个由无数蓝色光丝构成的、复杂而精密的引导网络,正因为失去了莱诺这个“主控者”而开始闪烁、变得不稳定,随时可能因为失去约束而彻底崩溃。

她必须代替莱诺,接管这个由他的疯狂执念构筑、如今又因其覆灭而摇摇欲坠的精神空间。

“看来……它需要一个新的支柱……”伊娜莉丝看着这片颤抖的空间。

她抬起眼,目光越过自己颤抖不止的指尖,重新锁定了那块悬浮在焦痕之上的黄昏之石。

精神力像无数纤细的触手,无视了肉体的哀鸣,悍然探入那片混乱的能量场。

她能感觉到,那片由蓝色光丝构成的引导网络正在一根根地崩断,每一次断裂都像一曲刺耳的哀乐。

而在这片崩溃的废墟之中,还残留着一些东西……一些更为坚韧、更为阴暗的执念。那是莱诺·拜尔德最后的意识残渣。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在她脑中飞速成型,每一个细节都带着饮鸩止渴般的决绝。

“莱诺·拜尔德……你以为死亡就是你的结局吗?”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你最后的意识,你那份至死不休的执念,就别浪费了……用来做这个牢笼的锚,再合适不过。”

她伸出那只稍微完好一些的右手,在空中虚虚一握,仿佛要将那些看不见的意识碎片全都攥在掌心,然后狠狠地钉入她即将构建的幻境深处。

最后,她闭上了眼睛。胸腔的灼痛,手臂的刺痛,鼻腔的血腥味,在这一刻都变得遥远。

她将自己全部的感知沉下去,沉入这片被幻境笼罩的大地。她能“听”到那些埋藏在岩层之下的悲伤,能“看”到那些因灾难而逝去的灵魂留下的无尽怨恨。这片土地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坟墓,一面映照着失去与痛苦的镜子。

她要构造的,从来不是什么安抚人心的美好幻境。恰恰相反,她要为那东西——那个被称为“炎魔”的古老意志——量身打造一个绝无仅有的牢笼,一个专属于它的,永恒轮回的时间监牢。

他不是渴望毁灭与战斗吗?那好,就给他一个永远不会终结的战场。

思及此处,一阵荒谬的恶心感混杂着喉头的腥甜翻涌上来。

虽说这一次,能从莱诺那足以致死的幻境中挣脱,确实是多亏了炎魔残存的意识在最后关头对宿主的反噬。这份阴差阳错的“恩情”,此刻却像一根毒刺,扎得她只想发笑。她真的不想,也绝不允许,再亲眼目睹一次特里蒙那样的惨剧了。那座险些在烈火中化为灰烬的城市,那些在绝望哀嚎中消逝的生命,早已在她记忆里烙下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灼伤。

她要做的,就是将那股狂暴的、纯粹的毁灭意志,从现实世界的因果逻辑中彻底剥离出去。

就让它永远沉浸在战斗的狂热之中,在一次又一次的碰撞中耗尽自己的力量。然后,在她设下的规则里,时间将倒流重置,为它重新注满那份暴虐的能量,让它再次从巅峰开始新的征伐。

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只有这样,才能确保那份毁灭性的力量被永远地禁锢在这个虚假的时空里,再也无法泄露到现实世界分毫。

这或许不是什么光彩的方案,甚至带着几分饮鸩止渴的疯狂,却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能够同时解决两个问题的计划。一石二鸟,用敌人的力量去囚禁另一个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