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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里像是烧着一团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伊娜撑着膝盖,弓着背,汗珠断了线似的从下颌滴落,在干燥的泥土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印记。

她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又看了看地上那个昏迷不醒的、熟悉又陌生的橘发身影,眼神里充满了震撼。

刚才那个冷静、果决,甚至可以说有些残酷的人……真的是自己吗?

拧断手腕的清脆响声仿佛还在耳边,在电光火石间做出判断,用演练了千百遍的格斗技巧制服敌人……虚无缥缈的记忆,比之前已经清晰了太多。

她觉得农家女伊娜和佣兵伊娜莉丝之间的间隙在变得模糊。

“哟,看来是想起点什么了?”

莫斯提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语调一如既往的慵懒,却像一盆冷水,将她从恍惚中浇醒。

“别急,让你惊讶的还在后面。不过……你现在这副样子可真够狼狈的。”

伊娜抬起头,只见这位蓝发信使正优雅地收回她的法杖,杖尖的光芒缓缓隐去。

在她周围,景象堪称诡异。

那些原本悍不畏死、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镇民们,此刻全都呈现出一种类似冻结的静止形态。他们保持着各种前冲、挥砍的姿态,却像被瞬间按下了暂停键的影像,一动不动。

伊娜甚至看到那个刚才冲在最前面、唾沫横飞的大胡子,现在还张着嘴,脸上的表情扭曲又滑稽,像一个准备打喷嚏却没打出来的人。

每一个人的身上,都缠绕着肉眼可见的、如同黑色锁链般的光带。

“我的法术。”莫斯提玛似乎看出了伊娜的疑惑,用下巴点了点那些“雕塑”,“‘时停’。字面意思,借助法杖,我能让时间暂时为我走慢一点。当然,范围有限。”

她叹了口气,听起来倒像是在抱怨。

“唉,真麻烦,对付这些杂鱼还得特地把法杖掏出来。”

“那她……”伊娜的目光移向地上的芙兰卡。

“哦,芙兰卡?”莫斯提玛耸了耸肩,“你以为黑钢国际的精英是白叫的?我这法术刚起手,她就溜了。”

她的话说到一半,又轻飘飘地停住了。

伊娜没再追问,她点了点头。

换作是她,她也会立刻拉开距离。

虽说术士大多是远程单位,但像莫斯提玛这样拥有强大近战法术的也不在少数……

她默默地走上前,在那橘发身影旁蹲下,捡起了那把掉落在地、剑身依旧散发着惊人热量的热熔长剑。

剑柄握在手中,一股奇异的熟悉感顺着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非但没有让她撒手,反而让她觉得……很安心。

这触感,这重量,这微妙的平衡感。

“我……”伊娜看着手中的剑,又看看自己的手,掌心那些粗糙的茧子似乎在诉说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在此刻完成了交叠。

“我好像……用过这个。”

“是吗?”莫斯提玛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看来,你的身体比你的脑子醒得要快。”

伊娜下意识地用拇指在剑柄的护手下方一拨,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卡榫“咔哒”一声轻响,剑身的橘红色光芒瞬间黯淡了几分,滚烫的温度也随之降了下来。

她自己都愣住了。

“哟,还记得怎么调节功率,不错。”莫斯提玛打量着她持剑的姿态,那是一种标准的、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的姿态,“那么,准备好了吗?该终结这场噩梦了。”

“芙兰为什么守在外面?”伊娜突然问,目光投向那片被夜色笼罩的、黑漆漆的矿山入口。

“谁知道呢。”莫斯提玛把法杖往肩上一扛,姿态散漫,“可能是想拦住我们,也可能是想拦住里面的东西出来。反正对我们来说,结果都一样,不是吗?”

伊娜莉丝没再说话,只是重新将剑身的功率调高,迈步走向矿洞。

那里面,按照莫斯提玛的说法,应该盘踞着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正静静地等待着她们自投罗网。

矿洞内部比想象中更加阴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杂着铁锈与腐败植物的甜腻气味,吸入肺里,让人胸口发闷。伊娜莉丝手持热熔剑走在前面,剑锋散发出的橘红色光芒成了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将两人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投下的影子拉扯得如同鬼魅。

“小心脚下。”莫斯提玛跟在后面,声音在这死寂的甬道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嗯。”伊娜莉丝的回应简短而专注。

“啧,这股味儿,”莫斯提玛捏了捏鼻子,小声抱怨,“让我想起了某雇主收藏的、据说放了一百年的奶酪,他管那叫‘时间的沉淀’。我看这差不多也是一种沉淀,就是不知道沉淀了多少尸体。”

越往里走,那股甜腻的气味就越是浓郁,同时,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声,开始在空气中震颤。

那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频率,钻进大脑,搅得人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听起来可不怎么友好。”莫斯提玛说,“像是有个大家伙在磨牙。”

绕过最后一个被积水覆盖的拐角,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空腔呈现在两人面前。

“嚯。”莫斯提玛吹了声口哨,听不出是赞叹还是别的什么。

空腔的正中央,一颗足有半人高的、不规则的巨大紫色结晶体,正散发着妖异的光芒,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那令人心悸的嗡鸣。光线在潮湿的岩壁和水洼上折射、跳跃,将整个洞窟都染上了一层梦魇般的色彩。

伊娜莉丝的目光,却在第一时间被结晶体前方的那个黑影牢牢吸住了。

“吼……”

一声压抑的、仿佛野兽在睡梦中发出的低吼,从那黑影中传来。它动了动,缓缓地从匍匐的姿态站起。借着结晶体的紫光,它的全貌终于暴露在两人面前。

那是一头体型堪比大型瘤兽的的大型生物。

“嚯,还在这里龇牙咧嘴。”莫斯提玛的声音在伊娜莉丝耳边响起,“想好怎么对付她了吗?”

那怪物浑身覆盖着如同燃烧着的紫色火焰般的毛发,在结晶体的妖光下跳动不休。

六只眼睛,全都燃烧着猩红的光,死死地锁定了她们。它中间的那个脑袋最大,嘴巴微微张开,露出长短不一的锋利獠牙,粘稠的涎水顺着牙缝滴落,落在地上,发出一阵阵“滋滋”声,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另外两个稍小一些的脑袋则焦躁地转动着,喉咙里不断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像是在催促中间的主体赶紧开饭。

伊娜认出了这家伙,就是那头在“梦境”里,轻而易举就将她和芙兰撕成碎片的怪物。

可这一次,当她再度直面这头巨兽时,心中涌起的却不再是单纯的恐惧。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要将她灵魂都撕裂开的痛楚,毫无征兆地贯穿了大脑。

那股熟悉的、通过某个未知链接传来的痛苦,再一次野蛮地灌了进来。

“小刻……”

她不受控制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念出了那个名字。

像是在呼唤,又像是在哀鸣。

“喂,伊娜?”莫斯提玛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回神了。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它看起来……不太高兴我们打扰它睡觉。”

她的话音未落,神情就变了。

“糟了。”莫斯提玛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它的力量,比上一次循环强了不止一倍。这个幻境……正在把所有的能量都集中到它身上。想要用它在吞噬这里的一切,然后再次重启。”

那头三头犬似乎听到了伊娜莉丝的呢喃。

它中间那个最大的脑袋忽然歪了歪,猩红的眼眸里,那股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暴虐杀意,竟闪过了一丝短暂的困惑。但仅仅一瞬,那丝困惑就被更加狂暴的饥饿感所取代。

“嗷呜——!!!”

一声不再压抑的咆哮,轰然炸响。

那不是单纯的吼叫,更像是一股实质性的音波冲击,整个洞窟都在这声咆哮中簌簌发抖,细小的碎石和灰尘被从头顶震落,噼里啪啦地砸在水洼里。

它饿了。

它能感觉到,眼前这两个渺小的生物,身体里蕴含着让它垂涎欲滴的能量,尤其是那个握着发光长剑的,味道闻起来……很特别。

像是同类,又不完全是。

莫斯提玛不知道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手中的法杖末端在岩石上一顿,一圈淡蓝色的光晕无声地扩散开来,像水波一样掠过地面,迅速勾勒出整个空腔的地形轮廓。

“这家伙现在是这个鬼地方的能量核心,”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清晰,“不把它放到,我们都得留在这儿当她的外卖。”

“你说得对。”

伊娜莉丝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

她握紧了手中的热熔长剑,剑身的橘红色光芒猛地暴涨,滚烫的热流顺着手臂涌遍全身,将那股刺骨的阴冷,连同脑海中撕裂般的痛楚,一并驱散。

她抬起头,迎上了那三双,总共六只猩红的眼睛。

“我们要终结掉这场恶梦。”

莫斯提玛看着她的侧脸,那张脸上已经找不到方才的迷茫和痛苦。蓝发的堕天使挑了挑眉,随即发出一声很轻的笑。

“呵,不错嘛。”她将手中的黑白法杖交叉横在胸前,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仿佛眼前的不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而是一场有趣的戏剧即将开演,“总算有点‘永烬’的样子了,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当那个看见什么都想躲起来的村姑呢。”

伊娜莉丝没有回头,只是将剑锋微微压低,摆出了突击的架势。

“来吧,”莫斯提玛的声音扬了起来,带着一丝兴奋的颤音,“那就让这个幻境背后的主人好好看看,惹毛了‘永烬’是什么下场!”

“当然。”

橘红色的剑光撕裂了紫色的梦魇,像一道逆流而上的滚烫熔岩。

战斗瞬间爆发!

三头犬的右侧脑袋猛地张开血盆大口,一团高度压缩的、深紫色的能量球呼啸而出,直奔伊娜莉丝面门。伊娜莉丝脚尖在湿滑的地面上一点,身体以一个惊险的角度侧滑开来,能量球擦着她的肩膀飞过,重重地轰在后方的岩壁上。

轰隆!

整个洞窟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被击中的地方留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还在不断被腐蚀的坑洞。

“别被那家伙咬到!”莫斯提玛的声音在后面响起,“那是被压缩后的怨念能量,沾上一点,你的灵魂都会被啃噬掉!”

伊娜莉丝没有时间回答。躲过能量球的同时,三头犬中间那个脑袋已经近在咫尺,那张布满獠牙的巨口,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当头咬下!

伊娜莉丝不退反进,手中的热熔剑自下而上,划出一道致命的橘红色弧线,直撩三头犬相对柔软的下颚。

铛!

剑锋与獠牙碰撞,爆出一大团刺眼的火星。伊娜莉丝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剑身传来,虎口瞬间被震裂,鲜血顺着剑柄流下。但她也成功地借着这股力道,让三头犬的咬合偏离了方向,为自己争取到了不到半秒的喘息之机。

就是这半秒!

她身体拧转,另一只手的手肘狠狠撞在三头犬的鼻梁上。那头巨兽吃痛,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向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