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后坐力震得步星阑虎口发麻,枪支几乎脱手。
滚烫中带着浓烈硝烟味和铁锈腥气的液体喷涌出来,溅在她的脸颊和脖子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斑点。
驰向野踉跄着后退,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钝响。
他捂着左肩,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钻出指缝,汩汩涌出,滴落在地板上,很快汇聚成一小滩刺目的鲜红。
头顶吊灯在枪声中摇晃了几下,他痛苦地弓着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下去,呼吸间伴随着剧烈的颤抖和压抑的呻吟。
时间仿佛停滞。
硝烟味、血腥气、蜂鸣声还有沉重的喘息,所有一切都模糊了。
步星阑的目光凝固在他捂住肩膀的右手上,死死盯着那些不断涌出的、鲜红的、带着热气的血液。
十秒钟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伤口依旧没有愈合,也没有出现肉眼可见的肉芽蠕动和诡异的绿光,只有纯粹的人类鲜血,带着生命流逝的温度,在指缝间奔涌,一点一点浸染木质地板!
“哐当”一声,手枪脱落,在陈旧的地板上砸出一个小坑。
步星阑冲上前,几乎扑倒在驰向野身边,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小心腿……”
“驰向野!”步星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还在关心她的腿!
“别说话!”她转身从床尾抽下被单,按在不断冒血的伤口上。
温热粘稠的液体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被套,滑腻触感钻入指缝间,让人心胆俱裂!
“不要紧……没、没打中心脏……”
驰向野靠在墙上,脸色在不算明朗的吊灯下惨白如纸,额头布满冷汗,嘴唇微微哆嗦着,声音断断续续,虚弱得如同呓语。
“你信了……是不是?”他小心求证。
“我让你别说话了!”步星阑几乎是吼出来,巨大的后怕和如释重负宛若山崩海啸般冲击着神经,眼眶不由自主漫上泪痕。
她将更多被单团起来压住伤口,只是短短几分钟而已,空气中已经满是血腥味。
“星星,别哭……”驰向野慌了神,抬手想要擦拭她的眼角。
“我特么没哭!”步星阑扭头躲过,顺势压住他乱动的手。
医务室的门再度被推开,沈柒颜的脑袋从门缝中探进来,嗓音怯怯问:“星星,你们怎么……”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眼前景象惊呆了,嘴巴张成“o”形。
“帮忙!”步星阑撕开驰向野的作战服领口,露出里头被鲜血浸透的黑色战术t恤。
伤口在左肩靠近锁骨位置,一个狰狞的贯穿伤,前后都在汩汩冒血,肌肉组织翻卷着,触目惊心!
沈柒颜刚跨进来又手忙脚乱退回去,十秒钟后抱着个急救箱再度冲了进来。
“弹头残留在伤口里,得马上取出来!”
步星阑接过急救箱,快速从里头翻出了消毒喷雾、止血绷带、两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和不锈钢镊子,还有一支吗啡。
她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小小的注射器。
“不需要这个……”驰向野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不打麻醉会疼死的!”沈柒颜急忙劝说。
“不用,直接来!”驰向野摇头坚持,冷汗顺着鬓角大颗大颗滚落,身体因为剧痛无法抑制地痉挛着。
步星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确定他意识清醒态度坚决,默默放下注射器,徒手撕开染血的t恤,暴露出整个伤口。
沈柒颜没再多说什么,手脚麻利地将被单取下,换成止血纱布,开始消毒清创。
伤口边缘的皮肉被子弹撕开,呈绽裂状态,整个创面一片狼藉!
冰冷的消毒水混合着血液流下,驰向野眉头紧锁,鼻腔中溢出几声低哼。
“咬住这个!”步星阑将整卷止血绷带递过去,等他乖乖张嘴后拿起手术刀,俯身贴近伤口。
驰向野咬着布卷,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硬如磐石,喉咙底下发出野兽般的呜咽,冷汗侵入到眼睛里。
他闭上双眼,喉结急速滚动。
步星阑将伤口稍稍切开,左手按住他的右肩,将他固定在冰冷的墙壁上。
她接过沈柒颜递来的镊子,屏住呼吸,冰冷的尖端探入模糊的血肉中。
镊子刚触碰到柔软而温热的肌肉组织,一种难以言喻的滑腻和阻滞感传来。
驰向野的身体本能地向上弹起,又被死死摁住,沈柒颜也从另一边压住他的大腿。
他咬紧绷带,额上青筋暴起,喉咙里溢出被堵塞的嘶吼,整个身体筛糠似地抖,冷汗瞬间浸透发根!
步星阑心口揪紧,低声安抚:“坚持一下!很快,马上就好……”
她稳住手腕,仔细感受着镊子尖端传来的触感,小心避开血管,在温热粘稠中继续探索。
驰向野的嘶吼呻吟全都困在喉咙里,痛到极致时,生理性的泪水混合着汗液一起滑落。
耳旁充斥着黏腻的声响,沈柒颜拧着两道秀眉,别过脸不忍再看。
突然间,镊子尖端碰触到一个坚硬光滑的异物,发出轻微金属刮擦声。
找到了!
步星阑心头一振,终于夹住那颗深陷在肌肉组织里的弹头,小心翼翼往外拖拽。
一瞬间,痛楚达到顶峰!
驰向野猛地仰起头,后脑勺重重撞在墙壁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野哥!”沈柒颜吓了一跳,下意识抬手想去阻挡。
“啊——!!”染红的绷带卷骤然滚落,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咆哮冲出喉咙,随即又被堵住。
他死死咬住下唇,只剩破碎的、濒临死亡般的呜咽声克制不住钻出齿缝,仿佛灵魂都要被撕裂!
他抬起手,不是推开,而是像溺水者抓住海上浮木,闪电般扣住了步星阑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腕。
那力道大得惊人,像铁箍一样,几乎捏碎她的骨头!
步星阑微微皱眉,动作却丝毫未停,弹头带着淋漓的血肉终于被拽出伤口,“叮”一声落在地板上。
驰向野浑身一抖,巨大的疼痛让他的手指骤然收紧,指甲几乎嵌进步星阑皮肤里。
他大口喘息着,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混着血水从下颌处滴落。
步星阑立刻扔掉镊子,抓起大团止血敷料,用力按在前后两道伤口上。
驰向野的身体又是一阵抽搐,口中发出模糊的痛呼,手指依旧没有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些,仿佛那是他仅存的救命稻草。
“好了好了,取出来了!”沈柒颜帮忙按住后头的止血棉,嗓音也有些颤抖。
昏暗灯光映着驰向野惨白如纸的脸和失焦的双眼,大量失血和剧痛正在将他拖入昏迷边缘。
步星阑撕开绷带包装,试图绕过他的肩膀。
就在她俯身靠近手臂穿过腋下,准备用力将绷带拉紧固定时,那只死死扣着她左腕的手突然松开了。
没有垂落,而是如同蓄谋已久的毒蛇一般,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猛地向下滑去!
滚烫的掌心带着汗水和黏腻的血渍,紧紧贴上她的腰窝,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
步星阑猝不及防,上半身被带着向前扑倒,瞬间失去平衡。
惊呼声还未出口,眼前猛地一暗!
沾满血污和汗水的脸在她眼前放大,骤然遮蔽所有视野!
下一秒,两片滚烫的唇瓣以近乎凶蛮的力量,重重压在她的嘴唇上!
这个吻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灼热的、属于人类的气息,还有一丝淡淡的、混合了柑橘味道的木质清香,蛮横地碾过唇齿。
这不是温柔的触碰,也不是激情的碰撞,而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掠夺,带着劫后余生的疯狂和被质疑的愤怒,还夹杂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委屈。
步星阑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完全僵住。
此刻的驰向野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燃烧到极致、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带着血腥味的吻像烙铁般刻进唇齿间,仿佛要将她的呼吸、呻吟乃至灵魂全都吞噬殆尽!
同样僵住的还有沈柒颜。
她差点喊出声,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医务室的门再度被推开,洛玖川站在门口不放心问:“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沈柒颜忙不迭爬起来冲到门口,一把将他挡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带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