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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里,推车轮子碾过冰面吱呀作响,刘东领头,踏进一片混沌的白。

板车上不仅堆着沉甸甸的糙米与细白的大米,还有用麻绳捆扎的杂面、面条,竹筐里码着沾着泥土的红薯、土豆,甚至盖着棉被的几筐白菜、萝卜,在雪光下泛着湿润的生机。

铁柱嘟囔:“老大,这白菜咋还裹着棉被?”

刘东瞪他一眼:“冻坏了咋腌酸菜?没见识!”

雪停后的清晨,刘东带队先奔最偏远的李家村。

路上积雪,板车屡次打滑。

大海喘着粗气推车前,嘴里嘟囔:“老大,这价真折半?咱可亏大发了。”

刘东摇头,眼里满是坚定:“亏?命是粮救的,亏得起!”

话音未落,前方村口已现人影,村长李老汉穿了件打着补丁的旧棉袄,正跺脚张望。

村里种出来的粮食早就交上去了,家家户户留的粮食根本撑不了那么久,他们要买粮,别的村也是,大家情况都一样。

再加上两场大雪一下封了路,想上县城买粮根本不容易。

当年刘东少时被饿晕在雪地里,就是这位李老汉的婆娘给他喂了一碗糙米汤。

刘东这些年在黑市,李老汉也知道个一二,只是从来没往外说过。

昨天有人捎口信给李老汉,让他来这里领粮食的时候他就有预感,可能是刘东。

见到刘东,他浑浊的眼亮了:“东子!真是你?”

刘东压低声音道:“李叔,这是有位不肯留名的善人给的,咱村三十户,每户两袋糙米、一袋杂面,再分些土豆、红薯和白菜。”

“好好好。撑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李老汉哆嗦着抹泪道:“救命的恩啊!这白菜还水灵灵的,多少年没见这么齐整的物什了……”

交易规矩严。

各村村长与“自己人”对接,粮袋堆在角落处,待刘东等人撤了,才敲锣唤村民来领。

这事进行的很顺利,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吃的,既然有了这口吃的,谁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去举报他们。

岭县各村的老弱妇孺们攥着碗筷、捧着红薯,指缝里还漏着几撮盐粒,那眼神里的光,比灶膛里的火苗还亮。

刘东带着兄弟们,踩着积雪,继续挨村地去送。

王家村的王大爷捧着米袋,枯瘦的手颤个不停:“这糙米……还有面条?还有盐和白菜……”

铁柱咧嘴一笑:“善人想着你们过年能煮碗热汤面!还有那白菜,渍点酸菜,开春都有嚼头。”

刘大娘攥着裹着油纸的面条,泪珠子砸进雪里:“俺家娃子馋面条馋了一冬了,这盐……真是雪中送炭啊!”

她忽然跪下,被铁柱慌忙扶起:“婶子,使不得!快起来……”

刘东低声对大海道:“让兄弟们手脚麻利些,西头张家村路远,别耽误了时辰!”

大海跟着跑了三趟,肩上扛着粮袋,脚踩在雪壳子上,咯吱作响。

听见自家老大说“全仗那位善人”,他心里暗自想着“他们老大也出了钱好吗。”

可这话不好说,毕竟刘东是黑市老大,说出去还是怕被有心人注意。

第二天,村口老槐树下,几个妇人正低声议论:“听说这粮是送的,可又听那几个男娃娃们说……”

“嘘!善人不愿留名,咱们心里记着就行!”

这些妇人没敢去过黑市,但并不是不知道粮食这么多,估计也就黑市才能有了。

可不敢多说,虽然这是好事,但也怕别人再牵扯到,给好心人带去麻烦。

粮食是好心人给的,但也多亏了那些同志,要不然这个冬天难熬了!

大海蹲在墙根,拿着刚做出来的窝窝头,心里暗自嘀咕:他们这几天折腾,不赚一分钱,还倒贴力气,图啥?

兄弟们冒着雪崩风险跑夜路,板车陷进雪坑时,他亲眼见老大挥汗如雨地推车,嘴里还喊着“亏得起”。

这买卖,咋算都划不来。

可当他抬头,正撞见隔壁王婶颤巍巍地接过粮袋,还有邻居大娘领粮时露出的笑。

他狠狠咬了一大口窝窝头,忽然咧嘴笑了:图的就是这个!

大海把窝窝头咽下,心头滚烫。

命比钱重。

生意做久了,差点都忘本了。

大雪后的几日,岭县各村陆陆续续收到粮。

傅清嫣未再过问后续,她知道,刘东他们正踏着冒雪前行。

那些糙米熬成了稠粥,杂面擀成了薄饼,白菜萝卜切碎了腌在陶缸里,面条在铁锅里煮出袅袅香气。

二丫和狗娃围着筐里的红薯打转,咯咯笑嚷:“有红薯烤着吃咯!”

王家媳妇用傅清嫣给的大米熬米汤,甜丝丝的香气飘出半里地;李家老汉把红薯埋进灶灰,烤得皮焦瓤甜,分给村口讨饭的娃;柱子娘用盐渍的白菜做了酸菜。

更令人动容的是,各村自发组织起来,将多余的粮分给孤寡老人,孩童们捧着烤红薯挨家挨户送暖,邻里间互借盐腌菜……

司晏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宝贝你看,外面开始化雪了。”

她回身一笑,眼底映着晨曦:“是啊,春天快来了。”

时间如雪融化般无声流淌。

元旦前夕,岭县街头挂起了红灯笼。

秀秀家的小院早早地热闹起来,屋檐下挂着新腌的腊肉,秀秀一早便起来帮忙,她穿着红棉袄,辫子梳得整齐,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一边在灶台前添柴,一边不时地望向门外。

母亲王英在案板上剁着肉馅,刀剁在木板上的“咚咚”声格外清脆,父亲张家平正往桌上摆碗筷,一家人都为今天的定亲忙活。

“秀秀,别老往外瞅,仔细柴火灰沾了新衣裳。”

王英笑着打趣,手里的动作却不停。

秀秀抿嘴一笑,低声嘟囔:“陈越哥昨天说,他妈今天要从海市过来下聘,我总得看看准备的够不够周全。”

她说着,又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舌舔着铁锅,锅里炖的肉汤咕嘟咕嘟响,香气顺着门缝飘了出去,引来隔壁家孩子探头张望。

巷口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清脆又急促。

秀秀的心跳猛地快了几分,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