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年冬·江陵太守府)
荆州的冬雪落得绵密,像把整个江陵裹进了一层柔白的桑絮里。太守府外的桑田早已褪尽新叶,光秃秃的枝桠上积着雪,却仍能看见垄沟里整齐的炭痕——那是子戎秋末带着流民补种抗霜苗时,用桑木炭做的标记,每一道都指向汉水方向:既为开春寻苗时不踩伤根系,也为防备曹兵偷袭时,能借桑田的垄沟设“桑枝绊马阵”,去年就靠这法子拦过曹仁的探子,连探子的马镫都被桑枝缠得脱了扣。
府内的炭炉燃着陈年桑木炭,淡苦的香气混着烛火的暖意,漫过案上摊开的荆州防务图。图上用桑炭标注的“联防桑田”“野猪林粮道”“汉水南岸哨卡”等记号,墨迹还带着几分湿润——是昨日赵云从汉水巡查回来补画的,他特意在“野猪林”旁画了株小桑,注着“老桑十株,可设伏”。帐内三人的眉宇却凝着霜:东吴信使刚踏雪而至,靴底的雪水在青砖上洇出蜿蜒的痕,手里捧着的锦盒绣着江东特有的“双桑缠枝”纹,盒角沾着的豫章桑田冻土,还没来得及融化,一看便知是连夜从豫章赶过来的,中途没敢歇脚。
“夫人,这是吴侯亲笔信,”信使单膝跪地,递锦盒时指尖发颤,另一只手攥着张揉皱的桑皮纸,指节泛白得几乎透明,“吕莫言将军从豫章捎来的字条,他说……需三位将军同看,还特意叮嘱‘桑田为重,勿硬拼’,再三强调‘若遇蒋欲川的人,见桑丝如见友,其刀虽利,不斩护苗者’。”
孙尚香接过锦盒,指尖先触到盒上的桑纹——那是母亲吴国太当年亲授江东织娘的纹样,针脚里藏着“桑苗长青,流民永安”的寓意,此刻却让她心口发沉,像压了层雪。打开锦盒,孙权的信笺字迹急促,墨汁晕开的痕迹里透着焦躁,字里行间满是“速袭襄樊粮道,牵曹仁主力援濡须口”的催促,末尾却添了行小字,墨色偏淡,像是犹豫半天才补的:“张辽据合肥,得蒋欲川助——其人善‘稷宁卷平纲’刀法,配合桑枝拒马拦我水师,折损三千兵;若不能牵走曹仁,濡须口恐难支,柴桑的桑田也保不住,流民要饿肚子。”
而吕莫言的字条更细致,用炭笔写在豫章特产的桑皮纸上(纤维粗韧,不怕雪水浸,能经得起长途携带),除了标注曹仁粮道“每日辰时过野猪林桑滩,护送兵卒多为南阳‘桑田兵’(专护南阳桑苗的兵卒,不擅硬仗,却懂用桑枝布防)”,还画了幅简易兵力图,旁边注着蒋欲川的底细:“曹操麾下,守淮南南阳,助张辽御东吴水军。善‘稷宁卷平纲’刀法——刀身窄长,可劈可缠,劈能断桑枝拒马,缠能卸敌兵器,却有柔劲破绽,若用‘桑芽破土’之法,可卸其刀劲。其人军规严明:伤一株桑苗,杖三十;毁一亩桑田,斩立决;非护苗事,不与他方开战,连我越女剑手射偏的箭,若误中桑苗,他都要让兵卒补种后才放行。”
字条末尾画了株小苗,旁注:“某在豫章拦曹仁右翼粮道,却被蒋欲川的护苗兵牵制——他见我军箭尾缠桑丝(越女剑手标记),知是护桑人,只用‘稷宁卷平纲’的缠劲卸箭,不伤人,却也不让半步,粮道仅能保不被曹仁断,难助吴侯破张辽的阵。若将军们袭樊,需避其锋芒,借桑田地形卸他刀法之利。”
“张辽的桑枝拒马,加蒋欲川的‘稷宁卷平纲’……”孙尚香捏着字条,指节发白,吴钩的剑穗扫过案上的梨纹玉佩,发出细碎的响,像在提醒她护桑的初心不能偏,“兄长只说牵曹仁,却没说曹魏是‘桑系联防’!咱们若硬袭粮道,蒋欲川定会带护苗兵来援——他不是为帮曹仁,是怕粮断后曹兵抢流民的桑椹、毁南阳的苗,到时候他的‘稷宁卷平纲’刀,怕是要对着咱们的流民青壮,这不是咱们想看到的。”
子戎凑过来,指尖划过字条上“稷宁卷平纲”五字,眉头皱起又松开——他去年在庐江护桑时,曾与蒋欲川偶遇:那人背着柄窄长的环首刀,刀鞘刻“护民”二字,刀身隐约能看见水波纹(是“稷宁卷平纲”特有的锻打纹),两人在庐江桑田边对过一招,蒋欲川用刀法里的“桑枝盘根”缠他的承影剑,刀劲刚中带柔,却在触到他剑上的桑丝时收了力,笑着说“乱世护桑,不分阵营,何必用刀伤人”。
“蒋欲川的‘稷宁卷平纲’不好对付,”子戎用承影剑的剑脊轻叩地图上的南阳,剑脊上的雪霜落在“南阳桑田”标记上,融成一小滴水珠,“他的刀能劈断碗口粗的桑枝,却能在缠我剑时不伤丝——可见刀法收放自如,不是嗜杀之人。如今他守南阳,曹仁粮道若真断了,他定会沿汉水驰援,但他有底线:只要咱们不毁苗,他的刀就不会对着流民,最多用‘缠劲’卸咱们的兵器。”
赵云这时接过字条,青釭剑的剑鞘轻碰案角,剑穗上沾着的干枯桑叶(昨日从汉水南岸桑林捡的,是抗霜苗的叶)落在纸上:“还有张辽,此人最善借地形配人手。去年他守合肥,故意放我军近城,再让蒋欲川带护苗兵绕后,用‘稷宁卷平纲’刀砍断我军粮道的缆绳,若不是当地流民指了条桑田小道(绕开他们的埋伏),我军怕是要折在那。”他顿了顿,剑尖点在“濡须口”与“襄樊”之间的连线,语气沉了些:“吴侯攻的是硬骨头,曹仁这边只是牵制;就算咱们真牵走曹仁的骑兵,张辽还能让蒋欲川带护苗兵补位,江东未必能破局——咱们不能为了帮吴侯,把荆州的桑田搭进去,流民还等着开春种新苗。”
帐外的风突然紧了,吹得窗棂上的桑丝帘哗哗响,像有谁在帘外轻叩。侍女青禾端着热好的桑芽茶进来,手里攥着张炭笔字条,纸边还沾着桑泥(从联防桑田带来的,是抗霜苗根部的土):“夫人,陈婆婆让捎话,南阳来的流民老周说,蒋欲川最近在南阳边界种‘防马桑’——把老桑枝削尖了埋在道边,还让护苗兵练‘稷宁卷平纲’的‘缠劲’,说‘护桑也护道,不让乱兵踩苗’。老周还说,蒋将军见流民没冬衣,让兵卒分了些桑丝布出来,布上还留着刀痕,是兵卒用‘稷宁卷平纲’裁布时不小心划的,却裁得整整齐齐,没浪费半寸布。”
她把字条递过去,上面歪歪扭扭画着株小苗,旁注:“二柱带青壮在野猪林桑滩挖了浅沟,沟底埋了桑枝捆,还编了二十张桑丝网,说‘等将军们下令,就把网挂在老桑树上,能缠马腿,也能卸蒋将军的刀劲——网丝软,他的刀劈不断,缠上去就卸力了’。”
陈婆婆这时也掀帘进来,身上裹着厚厚的桑丝棉袄(是孙尚香去年教织娘做的,领口缝着片干枯的抗霜苗叶子),手里提着个陶壶,壶里的桑芽粥冒着热气,还飘着两颗桑椹干(去年晒的,甜得很):“三位将军别愁,老周跟我念叨,蒋欲川在庐江护桑时,给过流民们桑木哨——说‘见哨如见我,我刀虽利,不斩护苗者’。”她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打开是个桑木哨,哨身上刻着半朵梨纹,木纹里还留着刀痕,是用“稷宁卷平纲”刀轻刻的,线条流畅却不深,怕伤了哨子的共鸣,“这是老周让我带来的,说若遇蒋将军的人,吹三声短哨,他们就知道是护桑的,不会动刀,最多用刀背挡咱们的兵器。”
子戎接过桑木哨,哨身上的梨纹竟与孙尚香玉佩上的纹样隐隐相合——他忽然想起去年庐江的事,蒋欲川曾说“梨纹是冀州护苗人的记号,当年我在冀州护桑,就靠这纹识同伴,后来带刀走南闯北,也没忘这念想”,心里竟多了几分跨越阵营的默契。“有这哨子,再知他‘稷宁卷平纲’的破绽,咱们更能把握牵制的度了。”子戎将哨子递给孙尚香,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你带在身上,若遇护苗兵,吹三声短哨;若蒋欲川亲自来,你跟他说‘只为牵曹仁,不伤护苗者’,他的刀会收劲——我试过,他懂护桑人的规矩。”
孙尚香接过哨子,贴在梨纹玉佩旁,冰凉的玉与温润的木触在一起,忽然笑了:“原来乱世里护桑的人,都藏着点念想,连刀法规矩里都透着护民的意。咱们袭樊,不为帮兄长赢,只为护好荆州的苗——只要牵住曹仁,不让他分兵去濡须口,同时不惹恼蒋欲川,荆州的流民就能安稳过冬,这就够了。”
三人重新围在地图前,烛火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图上,与桑田、城池的标记叠成一片,像一幅护民守土的画。子戎用桑炭在野猪林桑滩旁画了三道线,每道线旁都标着“桑”字,还特意注了“卸刀劲”的提醒:“第一,青禾带二十名越女剑手,在老桑树上绑浸油桑丝绳——绳头系小铁钩,等粮车过,钩住车轮辐条,让车走不动;箭尾缠三尺桑丝,只射车轮木轴,不射人,射断轴就撤,若遇护苗兵,用箭上的桑丝缠他们的刀,卸‘稷宁卷平纲’的劲。第二,二柱带五十名流民青壮,在滩边浅沟里埋削尖的桑枝——枝尖朝上,用雪盖住,马踩上去会被缠蹄,却伤不了马骨;再在沟边摆桑枝盾,盾上刻‘护苗’二字,让曹兵知道咱们不是来抢粮的,也让蒋欲川的兵看清,咱们没毁苗。第三,我带五百轻骑在林外接应,若蒋欲川的护苗兵来,先吹桑木哨,喊‘只为牵曹仁,不伤护苗者’,若他们还拦,我用‘桑芽破土’的柔劲卸他们的‘稷宁卷平纲’刀——他的刀缠劲虽强,却怕柔劲钻缝,我剑脊能磕在他刀身的水波纹上,卸力不伤人。”
赵云点头,青釭剑的剑鞘轻碰地图上的汉水南岸,剑穗扫过“南岸哨卡”的标记,补充道:“我带三百骑兵守在南岸——曹仁若派兵追,就用‘双枝缠’的招式拦:用桑枝捆麻绳,缠他们的马腿,再用青釭剑挑他们的枪杆,卸力不伤人;同时让哨卡的兵燃桑烟——三股烟是‘安全’,五股烟是‘需撤退’,咱们见烟就走,绝不恋战,更不跟蒋欲川的刀硬碰硬,他的‘稷宁卷平纲’劈砍太利,咱们的桑枝盾挡不住。”
孙尚香最后敲定,指尖划过吕莫言字条上的小苗,像在给这计策添上最后一笔,也添上护桑的初心:“我给兄长回信,说曹仁有张辽、蒋欲川‘桑系联防’,蒋将军‘稷宁卷平纲’刀利,硬袭必败,只能缓牵——每日袭一次粮车,牵住他的注意力,却不毁粮,也不伤人;再给吕莫言传信,让他在豫章多留意蒋欲川的动静,若蒋将军要带护苗兵援曹仁,就用桑丝传信(把消息写在桑丝帕上,缠在箭尾射荆州),咱们提前撤,绝不能让他的刀对着荆州的流民,更不能让战火烧到咱们的桑田。”
帐外的雪还在下,落在桑田的枝桠上,发出“簌簌”的响,像流民们在轻声祈福,也像蒋欲川的“稷宁卷平纲”刀划过桑枝的轻音——虽利,却留着护苗的余地。侍女们已在廊下缠桑丝箭,青禾正教她们“缠三圈打个桑结”,说“这样箭射出去,桑丝能散开得更匀,缠刀劲更管用”;流民青壮扛着桑枝往野猪林去,二柱走在最前面,手里举着桑枝盾,盾上的“护苗”二字在雪光下格外醒目,盾边还绑着桑丝网,怕不小心碰伤路过的桑苗;连陈婆婆都在教小流民编桑丝网,阿蛋拿着桑木小剑,在雪地里练“桑芽破土”的起手式,说“要帮将军们卸蒋叔叔的刀劲,护好苗”。
子戎望着案上的桑木哨、梨纹玉佩和青釭剑,忽然明白:曹魏的张辽、蒋欲川,东吴的孙权、吕莫言,荆州的他们,其实都在乱世里找一条“护民”的路——只是阵营不同,用的武器不同(张辽的桑枝拒马,蒋欲川的“稷宁卷平纲”,他们的桑丝箭、柔劲剑),走的方式也不同。蒋欲川用刀护南阳的苗,吕莫言用剑护豫章的民,他们用桑枝护荆州的田,本质上都是为了让流民有口饭吃、有片田种,不用在冬天里冻饿,不用在战火里逃亡。
烛火摇曳间,子戎拿起承影剑,剑尖轻挑案上的桑芽——那是今早从抗霜苗上摘的,还带着点雪霜的凉,叶片边缘虽有些冻红,却仍透着韧劲,像极了蒋欲川的刀,刚中带柔,利却不滥。他将叶子挑到孙尚香面前:“明日袭樊,咱们就像护这叶一样,不折、不碎,不用刀伤人,只求牵住曹仁,护好苗,让荆州的流民能等着开春,看新叶长出来,看咱们种的抗霜苗结桑椹。”
孙尚香接过桑叶,指尖捏着叶脉,忽然觉得冬日的寒意淡了些——窗外的桑田在雪下静静蛰伏,枝桠虽秃,却藏着开春抽芽的劲;帐内的三人,握着剑、握着哨、握着信,心里都揣着同一个念想:只要桑苗还在,护苗的人还在,哪怕有“稷宁卷平纲”这样的利刀拦路,荆州的冬天再冷,也总能等来新叶满枝、桑椹挂枝的春天,等来流民们笑着采桑、织丝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