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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的风,是淬了冰的刀。

从日落到三更,风就没停过,卷着碎雪,刮过旷野,撞在和特硕部连绵的皮帐上,发出呜呜的嘶吼,像无数冤魂在暗夜中哭号。营寨里的篝火明明灭灭,映着一张张蜡黄憔悴的脸 —— 七日缺水,粮草将尽,蒙古士兵们蜷缩在皮袍里,要么啃着干硬的马肉,要么对着冻得结结实实的地面发呆,眼神里满是麻木与疲惫。

没人注意到,营寨外三里地的雪地里,正伏着一千道黑影。

赵毅趴在最前面,蒙古皮袍上积了薄薄一层雪,寒气顺着领口、袖口往里钻,冻得他指尖发麻,牙关却咬得死死的。他身后,一千岳家军精锐步兵呈扇形铺开,每个人都裹着缴获的蒙古服饰,腰间藏着浸透烈酒的油布包、锋利的短刀,还有几捆用来惊扰马群的硝石。他们的呼吸压得极低,口鼻喷出的白气刚一碰到冷空气,就化作细碎的冰粒,落在身前的积雪上,悄无声息。

“都打起精神!” 赵毅压低声音,喉结滚动着,“点火之后,左组守东马厩,右组守西马厩,中组随我冲中路,驱赶马群直捣中军!记住,喊杀声越大越好,乱他们的军心!”

四名锦衣卫千户分落三组,玄色劲装裹在皮袍里,眼神比雪地还冷。其中一人凑到赵毅耳边:“赵队正,蒙古哨兵换岗了,只剩两个在马厩外守着,正抱怨呢。”

赵毅点头,借着风雪的掩护,缓缓抬起头。远处的两座马厩像两座黑沉沉的山,矗立在营寨东侧,围栏是粗木搭的,上面盖着破旧的毛毡,里面隐约传来战马的嘶鸣,声音虚弱,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躁 —— 那是缺水缺草料的煎熬。马厩外,两名蒙古哨兵蹲在地上,双手拢在袖管里,嘴里叽里呱啦地抱怨着,时不时往手上哈一口白气,骂两句这鬼天气和该死的缺水日子。

“动手!”

赵毅话音刚落,两道黑影如狸猫般窜了出去。他们踩着积雪,脚步轻得像羽毛,靠近哨兵时,突然加速,手中短刀寒光一闪,精准地刺入两人的后颈。

“噗嗤!”

两道细微的血声被风雪掩盖,哨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岳家军士兵迅速上前,将尸体拖到马厩后面的阴影里,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一千人分成三队,悄无声息地摸进马厩。马厩里弥漫着浓重的马粪味和干草的霉味,数万匹战马挤在一起,毛色杂乱,肋骨根根分明,显然已是极度虚弱。看到有人进来,它们只是抬了抬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泼!”

士兵们解开油布包,将里面的烈酒均匀地泼在干草堆、围栏和马厩的立柱上。酒液顺着木头往下淌,在低温下冒着白气,刺鼻的酒味很快弥漫开来。赵毅检查了一遍,确认每个角落都泼到了酒,才从怀里摸出火折子。

他的手指有些发僵,好几次才划燃火绒。橘红色的火星在暗夜中跳动,映着他眼中的决绝。

“点火!”

火折子被丢进干草堆的瞬间,烈焰 “轰” 的一声腾起!

风借火势,火助风威,不过眨眼间,东马厩就被熊熊大火吞噬。火光冲天而起,染红了半边夜空,将整个和特硕部大营照得如同白昼。干草燃烧的噼啪声、木头爆裂的巨响,还有战马受惊后的疯狂嘶鸣,瞬间打破了营寨的死寂。

“马厩着火了!快救火!”

巡逻的蒙古士兵看到火光,吓得魂飞魄散,一边嘶吼一边往马厩跑。可他们刚跑没几步,西马厩也燃起了大火,两座火峰遥遥相对,像两把烧红的巨斧,劈开了黑夜。

受惊的战马彻底失控了。它们在火海中疯狂挣扎,挣断缰绳,撞开围栏,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营寨深处狂奔而去。沿途的皮帐被踏得粉碎,睡梦中的蒙古士兵被惊醒,刚跑出帐篷,就被狂奔的马群撞得人仰马翻,哭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明军杀来了!缴械不杀!”

“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赵毅翻身上马,领着中组士兵,举着火把在营中疾驰呐喊。他们故意驱赶着马群,朝着和特硕部的中军大营冲去。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脸庞,也照亮了蒙古士兵惊恐的眼神。不少蒙古士兵本就因缺水缺粮士气低落,此刻被火光、马群和喊杀声裹挟,瞬间崩溃,纷纷丢掉武器,瘫坐在雪地里投降。

高台上,和特硕部首领顾实汗刚从睡梦中惊醒,披着皮袍冲出大帐。看到漫天火光和狂奔的马群,他脸色惨白,厉声嘶吼:“稳住!都给我稳住!是小股明军骚扰,速速组织兵力,守住中军!”

可他的呐喊早已被混乱的声响淹没。大祭司挥舞着权杖,在高台上跳脚嘶吼,却连身边的士兵都指挥不动 —— 整个营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十里外的雪坡后,马万年率三千骑兵(两千白杆骑兵 + 一千踏白军)趴在雪地里,皮袍上的积雪已经厚得能没过膝盖。这三天三夜,他们就趴在这儿,饿了啃干粮,渴了嚼雪块,寒气顺着衣缝往里钻,冻得将士们手脚发麻,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将军,你看!” 一名小校突然指向远方,声音里满是狂喜。

马万年猛地抬头,看到那冲天而起的火光,眼中瞬间迸发出炽热的光芒。他死死攥着刀柄,指节冻得发白,压抑了三天三夜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猛地拔剑出鞘,剑刃映着雪光,发出森寒的光芒:“将士们!火起了!随本将冲!”

“老子等了三天!冻得快成冰坨了!” 马万年放声嘶吼,声音裹着风雪,震得人耳膜发疼,“杀了这些蒙古狗!回去领功受赏!喝烈酒!吃热肉!”

“杀!杀!杀!”

三千骑兵齐声呐喊,声震寰宇。他们翻身上马,马蹄蹬碎积雪,溅起漫天雪沫。两千白杆骑兵挺举长枪,枪尖如林;一千踏白军挥舞弯刀,刀锋映火,整个骑兵阵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朝着和特硕部大营疾驰而去。马蹄声震彻大地,远远望去,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了茫茫雪原。

与此同时,岳承嗣勒马立于阵前,乌骓马喷着白气,前蹄不安地刨着地面。他身后,四千游奕骑与五百背嵬骑兵列阵如铁,沉默地等候着。看到那道冲天火光,岳承嗣眼中精光一闪,猛地挥下手中的长枪:“全军出击!四路包抄,直捣贼巢!”

话音未落,五千铁骑瞬间拆分!

杨四拔剑高呼,脸上满是狰狞的战意:“左翼的弟兄们!跟我冲!撕开他们的防线!” 他领着两千游奕骑,朝着和特硕部大营东侧疾驰而去。游奕骑速度极快,马蹄翻飞间,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刺敌营软肋。

牛大不甘示弱,率两千游奕骑朝着西侧防线猛冲。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嘶吼道:“右翼的弟兄们!让这些蒙古狗看看,咱们岳家军的厉害!” 游奕骑如同潮水般涌来,朝着营寨深处推进。

岳承嗣则亲领五百背嵬骑兵,居中突进。这些背嵬骑兵个个身披重甲,左手握着铜锤,右手扛着马槊,脸上带着狰狞的面具,如同从地狱里冲出来的恶鬼。他们挺举马槊,朝着混乱的敌营猛冲而去,目标直指和特硕部中军大营。

此时,马万年的三千骑兵已经杀至营门,与杨四、牛大的两翼部队形成呼应。四路兵马如同四张巨大的铁网,朝着和特硕部大营狠狠罩下,将混乱的蒙古士兵死死困在核心战场。

远处的阵地上,张三与李清并肩立马,望着前方纵横奔袭的战场,脸上满是凝重。他们身后,是早已列阵就绪的背嵬步兵。这些背嵬步兵个个身披重甲,左手持厚重的背嵬盾,右手握长柄陌刀,阵形严整如铁。

“时机到了。” 张三沉声道,拔出腰间的令旗,“背嵬步兵,盾阵推进!大军合围,不留生路!”

李清高声附和:“传令下去,缓步推进,压缩包围圈!投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令旗挥舞,背嵬步兵齐声应和,声音震彻天地。他们推着厚重的盾牌,稳步前移,盾牌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巨响,如同移动的堡垒,一步步朝着营寨深处推进,将溃散的蒙古士兵死死挡在包围圈中。

营寨里,火光、刀光、雪花交织在一起,喊杀声、马蹄声、盾牌撞击声、兵刃交击声、惨叫声、投降声汇集成一首惨烈激昂的战歌,在漫天风雪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