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声音恭敬到了极点,仿佛楚风是掌控他生死的君王。
“老板,您要的资料,全都在这里了。”
“江天,二十四岁,毕业于三本院校,目前在一家小型互联网公司做运营,月薪六千,试用期。”
“未婚妻周艳,二十三岁,本地人,父母是中学教师,家庭条件尚可。两人预计三个月后订婚。”
楚风听着汇报,手指无意识地在红木桌面上敲击着。
哒。
哒。
哒。
每一记声响,都像是踩在江家人心脏上的鼓点。
“干得不错。”楚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老板,需要我做点什么吗?比如,让那家公司把他开了?”
电话那头的人小心翼翼地请示着。
在他看来,让一个小公司的试用期员工滚蛋,不过是老板一句话的事。
“开除?”
楚风笑了。
“不,太便宜他了。”
“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我要让他,从天堂,坠入地狱。”
“我要让江家那个老虔婆看看,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在我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
楚风挂断了电话,然后拨通了周艳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风哥……”周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讨好。
这个女人,楚风早就拿下了。
在江舒悦还妄想着利用闺蜜苏月来诱惑他的时候,他已经悄无声息地,将她弟弟的未婚妻,变成了自己的枕边人。
这才是真正的降维打击。
你跟我玩美人计?
我直接把你家都给偷了!
“准备好了吗?”楚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风哥……这样……这样不好吧?我……我快要和江天订婚了……”周艳还在犹豫。
她既贪图楚风带给她的奢华享受和极致体验,又放不下那个老实人江天能提供的稳定生活。
“订婚?”
楚风嗤笑。
“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跟他订婚吗?”
“你觉得,他要是知道了你每天晚上在我身下是什么样子,他还会要你这个‘二手货’吗?”
“周艳,别给脸不要脸。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现在,立刻,马上,到江天的公司楼下等我。我会让他看一场毕生难忘的好戏。”
“二,我现在就把我们两个的视频,发给江天,发给你爸妈,发到你们学校的论坛里。让所有人都欣赏一下,未来的周老师,是怎么在男人面前摇尾乞怜的。”
电话那头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周艳彻底慌了。
她知道,楚风说得出,就做得到。
这个男人,就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我……我选一!风哥,我选一!你别发视频,求求你!”她带着哭腔哀求道。
“很好。”
楚风满意地挂断了电话,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拿起西装外套,离开了办公室。
楼下,那辆价值千万的库里南,早已静静等候。
游戏,开始了。
江天今天心情很好。
再过三个月,他就要和周艳订婚了。
周艳漂亮,家境又好,娶了她,自己至少能少奋斗十年。
而且,姐姐江舒悦那边,似乎也和那个废物前姐夫楚风有了缓和。
听说爸妈住院的钱,都是楚风出的。
虽然不知道那个废物走了什么狗屎运,突然变得有钱了,但这对江家来说,总归是好事。
说不定,以后还能从他身上,再捞点好处。
江天美滋滋地想着,连手上的工作都变得有干劲了。
就在这时,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是前台打来的。
“江天,楼下有人找你,说是你未婚妻。”
“我未婚妻?”
江天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一阵甜蜜。
肯定是艳艳想给自己一个惊喜!
他喜滋滋地跟同事炫耀了一句“我女朋友来接我下班了”,然后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一路小跑着下了楼。
可当他跑到公司大门口时,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凝固了。
他看到了周艳。
也看到了周艳身边,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男人。
楚风!
更让他目眦欲裂的是,楚风的一只手,正堂而皇之地,揽在周艳的腰上!
而周艳,那个在他面前一向清纯矜持的未婚妻,此刻却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乖巧地依偎在楚风的怀里,脸上还带着一丝红晕和羞怯。
“你……你们!”
江天的脑袋“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一个天大的笑话!
楚-风-!
他怎么会和艳艳在一起!
“江天,好久不见。”
楚风松开周艳,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女朋友,周艳。”
“哦,对了,我忘了,她好像还是你的未婚妻?”
“啧啧,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楚风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剜在江天的心上。
“你放屁!”江天双眼赤红,像一头发怒的公牛,“艳艳,你告诉他!你跟这个废物没关系!你是我的人!”
他冲过去,想把周艳拉到自己身后。
可周艳,却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步。
躲到了楚风的身后。
这个动作,彻底击溃了江天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为……为什么?”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周艳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蝇。
“江天,对不起……我们……我们分手吧。”
“分手?”
江天如遭雷击,他死死地盯着周艳,“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是不是他逼你的?是不是这个混蛋!”
“不,不是的。”周艳摇了摇头,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是我自愿的。”
“风哥比你好,他比你有钱,比你能干,比你……更能满足我。”
“江天,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最后一句话,彻底将江天打入了深渊。
“哈哈……哈哈哈哈!”
江天突然疯了般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像一头困兽,猛地朝楚风扑了过去。
“楚风!我杀了你!我杀了你这个狗娘养的!”
然而,他还没碰到楚风的衣角,就被两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保镖,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他的脸,被粗暴地压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摩擦着,屈辱到了极点。
公司的同事们,都围在门口指指点点。
那些眼神,有同情,有怜悯,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和鄙夷。
“看到了吗?”
楚风蹲下身子,拍了拍江天那张沾满了灰尘和血迹的脸。
“这就是你,一个废物。”
“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你还算什么男人?”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被开除了。这家公司,我刚刚买下来了。”
“滚吧。带着你的家人,滚出这个城市。”
“这里,不欢迎你们这些垃圾。”
说完,楚风站起身,揽着周艳的腰,在一众或惊恐或羡慕的目光中,坐上了那辆霸气的库里南,扬长而去。
只留下江天一个人,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身败名裂。
一无所有。
“滚!都给我滚!”
出租屋里,传来徐周丽歇斯底里的咆哮。
房东站在门口,一脸的不耐烦。
“江大婶,不是我不讲情面,是你们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上面打了招呼,今天之内,必须搬走。不然,我们也很难做。”
说完,房东看了一眼屋里狼藉的景象,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江天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工作没了,未婚妻跟人跑了,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他的人生,在短短一天之内,彻底崩塌。
江大生蹲在角落,一个劲地抽着闷烟,苍老的脸上,满是愁容。
江舒悦红着眼睛,默默地收拾着东西。
这个家,散了。
“都怪你!都怪你这个扫把星!”
徐周丽猛地冲到江舒悦面前,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啪!”
清脆的响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如果不是你当初招惹那个楚风!我们家会变成这样吗?啊?”
“我儿子的大好前程,全都被你给毁了!你这个丧门星!你怎么不去死啊!”
徐周丽状若疯癫,对着江舒悦又打又骂。
江舒悦没有躲,也没有还手。
她只是默默地流着泪,任由母亲发泄着。
是啊。
都是她的错。
如果当初,她没有因为那点可笑的虚荣心,离开楚风。
如果后来,她没有走投无路,再去求楚风。
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可是,没有如果。
“够了!”
一直沉默的江大生,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了徐周丽。
“你闹够了没有!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再不走,我们今天晚上就要睡大街了!”
“睡大街?我不管!我哪儿也不去!”徐周丽撒泼打滚,“我就死在这里!让所有人都看看,楚风那个小畜生,是怎么把我们一家逼上绝路的!”
“妈!”
一直没说话的江天,突然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们走。”
“离开这里。”
他站了起来,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绝望,只剩下一片死寂。
“这个城市,我们待不下去了。”
“我们回老家。”
江舒悦看着弟弟,心中一痛。
那个曾经阳光开朗的少年,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最终,在邻居们异样的目光中,江家四口人,拖着几个破旧的行李箱,被赶出了那个他们生活了数年的小区。
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看着眼前的高楼大厦,霓虹闪烁。
这个繁华的都市,再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江舒悦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
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喜欢我送给你们的这份大礼吗?”
“游戏,才刚刚开始。”
“好好享受吧,我的前妻。”
江舒悦死死地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的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恨意。
楚风!
我江舒悦对天发誓!
今日之辱,他日,我必百倍奉还!
长途汽车站里,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汗味和泡面的混合气息。
江家四口人,蜷缩在候车厅的一个角落里,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他们买的是最便宜的绿皮大巴,要坐十几个小时,才能回到那个偏远落后的乡下老家。
徐周丽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她本来就大病初愈,身体虚弱,又接连遭受了巨大的精神打击,此刻更是萎靡不振,靠在江大生的肩膀上,不停地咳嗽。
“咳咳……咳咳咳……”
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胸口的伤,疼得她龇牙咧嘴。
“老太婆,你能不能小点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不耐烦地吼道。
江大生连忙陪着笑脸。
“对不住,对不住,我老婆她身体不舒服……”
“不舒服就去医院!坐什么车!晦气!”壮汉啐了一口,翻了个身,继续打起了呼噜。
江大生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
江舒悦从包里拿出水壶,拧开盖子,递到母亲嘴边。
“妈,喝点水吧。”
徐周丽虚弱地喝了两口,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难受……我喘不上气……”她的声音微弱,眼中充满了恐惧。
江舒悦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
“爸,妈发烧了!”
江大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那……那怎么办?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江天看了一眼窗外飞速倒退的荒凉景象,咬了咬牙,站了起来。
他走到司机旁边,低声下气地说道:“师傅,麻烦您一下,我妈病得很重,能不能在前面最近的镇上停一下,我们要下车去医院。”
司机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停什么车!这是高速!不能随便停车不知道吗?有病早干嘛去了?忍着!到了服务区再说!”
“可是我妈她……”
“别可是了!赶紧回去坐好!出了事你负责啊?”
江天被噎得满脸通红,却又无可奈何。
他只能回到座位上,看着母亲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车厢里,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看那一家人,穿得破破烂烂的,肯定是出来躲债的。”
“那个老太太,我看快不行了,可别死在车上啊,多不吉利。”
“就是,真是倒霉,跟这种人坐一趟车。”
那些议论声,像一根根无形的刺,扎在江家人的心上。
江舒悦紧紧地抱着母亲,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无助和绝望。
钱。
权。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两样东西,你连做人的尊严,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江天,突然站了起来。
他走到了那个满脸横肉的壮汉面前。
“大哥,我求求你,我这里有五百块钱,是我身上所有的钱了。你能不能行行好,跟司机师傅说说,让他找个地方停一下车。我妈真的快不行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递了过去。
壮汉睁开眼,看了一眼那几张钞票,又看了一眼江天那张写满了屈辱和恳求的脸。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接钱,而是站了起来,走到了司机旁边。
他跟司机说了几句什么,又塞了一包烟过去。
很快,大巴车就在下一个出口,驶离了高速,停在了一个小镇的卫生院门口。
江天背起徐周丽,和父亲一起,匆匆忙忙地冲进了卫生院。
江舒悦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那个回到座位上,继续闭目养神的壮汉。
她走过去,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您。”
壮汉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地摆了摆手。
“谁家还没个难处。”
夜,深了。
破旧的老屋里,没有灯,只有一盏昏黄的煤油灯,在风中摇曳。
徐周丽躺在床上,打了点滴后,烧总算是退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江大生守在床边,一夜未眠。
江舒悦和江天,坐在院子里的石阶上,看着天上的星星。
这里的天空,比城市里要清澈得多。
“姐。”江天突然开口。
“嗯?”
“对不起。”
江舒悦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弟弟。
“之前,我不该怪你。”
江天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是我太没用了。保护不了这个家,保护不了爸妈,也保护不了你。”
“如果我能像楚风一样有本事……我们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江舒悦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伸出手,揉了揉弟弟的头发,就像小时候一样。
“傻瓜。这不怪你。”
“要怪,就怪我们自己,太天真,太弱小。”
“也怪我,看错了人。”
她口中的“人”,既指楚风,也指她自己。
“姐,我们以后怎么办?”江天茫然地问。
是啊。
以后怎么办?
工作没了,钱没了,家也没了。
未来,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出路。
江舒悦沉默了很久,久到江天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我们不能就这么倒下。”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楚风想看我们像狗一样摇尾乞怜,想看我们家破人亡,我偏不让他如愿!”
“他越是想把我们踩进泥里,我们就越是要从泥里,开出花来!”
江舒悦站了起来,看着远处的黑暗,眼中,燃起了两簇火焰。
那是,不屈的火焰。
是,复仇的火焰。
江天看着姐姐的背影,那个曾经温柔似水的姐姐,此刻,却像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女将军。
他的心中,也涌起了一股久违的热血。
“姐,我听你的!”
他也站了起来,站在了江舒悦的身边。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那个废物江天了。”
“爸妈,还有你,由我来守护!”
就在这时,一直守在屋里的江大生,也走了出来。
他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天,还没塌下来。”
一家人,在绝望的废墟之上,紧紧地依靠在了一起。
他们失去了一切,却也找回了比一切都更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家。
和家人的羁绊。
远方的天际,泛起了一抹微弱的鱼肚白。
新的一天,就要来了。
但属于他们的那片天空,还会亮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