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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紘的丧礼风光落幕,七七四十九日的道场法事也终告结束。盛府门前的素白灯笼换成了寻常的白色,府内的灵堂撤去,但那份弥漫在空气中的悲伤与凝重,并未随之立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关乎家族未来走向的、更为深沉肃穆的氛围。盛家,这个刚刚失去掌舵人的家族,正站在一个需要重新规划航向的十字路口。

依照礼法与家族惯例,在热孝期内(通常指父母去世后的百日之内),需召开家族会议,厘清遗产,明确权责,以确保家族能够平稳过渡,继续前行。这一日,盛家在京的主要成员,包括嫡长子盛长柏及其妻海朝云,次子盛长枫及其妻柳氏,三子盛长栋及其妻申氏,以及出嫁归宁的四位女儿:华兰、明兰、如兰、墨兰,连同她们的夫婿(顾廷烨、袁文绍、文炎敬、梁晗),皆齐聚于盛府的正厅。王氏作为嫡母,亦端坐于上首主位,虽精神仍有些不济,但此等关乎家族根基的大事,她必须在场。

厅内气氛庄重,仆役早已屏退,只留两个心腹长随在门外听候吩咐。众人皆穿着素服,面容肃然。长柏作为嫡长子,未来的盛家族长,自然主持此次会议。他起身,先向母亲王氏躬身一礼,然后环视在场的兄弟姐妹及连襟,声音沉稳而略带沙哑,开口道:

“父亲骤然离世,我等悲恸难抑。然,家族不可一日无主,家事亦需有人承当。今日请母亲、诸位兄弟姐妹、妹婿们齐聚于此,一是遵照父亲遗愿,厘清家产,以安人心;二是商议日后家族事务如何打理,以继门户。望我等皆能体谅父亲‘家和万事兴’之苦心,同心协力,共渡难关,光大门楣。”

他言语恳切,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长枫和墨兰脸上略作停留,带着警示,也带着期盼。众人皆默默点头,无人提出异议。

长柏见无人反对,便示意身旁的管事捧上一个紫檀木匣。匣中便是盛紘生前立下的遗嘱副本,以及盛家近年来主要的田产、铺面、银钱往来账册的汇总。这些账目,在盛紘病重期间,长柏已会同账房先生及海氏初步整理核对过,力求清晰明了。

“首先,是父亲遗产分配之事。”长柏拿起那份遗嘱,并未立刻宣读,而是先将其内容概要陈述出来,“父亲遗嘱,其名下所有产业,分为三大部分。其一,祭田、祖宅及部分维系家族日常用度的核心产业,归于公中,由嫡支继承并管理,其收益主要用于祭祀、族学、赡养母亲以及应对家族共同事务,此部分,约占家产四成。”

他顿了顿,看向母亲王氏,继续道:“母亲名下,父亲早已置办好供养田庄、铺面及金银细软,足够母亲颐养天年,不受任何影响。且母亲仍是盛家太夫人,公中每年亦有固定份例奉上。”

王氏闻言,微微颔首,眼中含泪,低声道:“你们父亲……思虑得周全。”

长柏接着道:“其二,是分予我们兄弟三人及四位妹妹的份额。父亲言明,诸子均分其名下剩余田产、店铺及浮财之六成。诸女则早已备好嫁妆,出嫁时均已带走,此次不再额外分配财产,但父亲特意从自己体己中,另拨出一笔银钱,分赠四位妹妹,以表慈父之心,望你们在夫家安好,亦是念及娘家一份心意。” 他特意说明,这笔赠予是父亲额外的心意,并非家产分割的必须部分,避免了可能因“嫁女分产”而引发的争议。

这份分配方案,显然经过了盛紘深思熟虑。公中保留相当比例,确保了嫡支(主要是长柏)管理家族事务的经济基础和话语权,也维系了家族的凝聚力。诸子均分剩余大部分,符合世俗惯例,也避免了兄弟间因分配不公而生隙。对出嫁女的额外赠予,则体现了人情味,安抚了女儿们,尤其是像墨兰这样嫁得不算十分如意的。

长柏将具体的田产地契清单、铺面位置、银钱数目,一一念出,并由管事将誊抄好的副本分发给三兄弟及四位妹妹(或其夫婿)过目。清单列得极为详尽,位置、面积、年收益估算,皆有注明,可见准备之充分。

厅内一片寂静,只闻长柏清晰的声音和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长枫接过清单,看得尤为仔细,他名下分得的产业,虽不及长柏未来掌控的公中产业雄厚,但也足够他一家富足生活,且位置地段都算不错,他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紧抿的嘴角稍稍放松了些。长栋年纪尚轻,对家产多寡并不十分在意,只觉得大哥处事公平,并无异议。

华兰、如兰、明兰对此安排均无意见。她们出嫁时,盛家虽不比现在,但嫁妆也还算体面,如今父亲额外还有赠予,已是意外之喜,更多的是感念父亲临终前的心意。墨兰捏着那份清单,看着上面列出的田庄和银钱数目,眼神复杂。她嫁入梁家后,因与夫君不睦,又不得婆母喜爱,日子并不顺心,手中并不宽裕。父亲这份赠予,对她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她抬眼看了看端坐的明兰和顾廷烨,又看了看主持大局、行事公允的长柏,心中第一次对过往的种种生出了一丝真正的悔意与惭愧,默默地将清单收好,低声道:“多谢父亲……多谢大哥。”

遗产分配这一最为敏感,也最容易引发纷争的环节,在长柏坦诚、细致的主持下,竟出乎意料地平稳度过。这固然得益于盛紘遗嘱的清晰公正,也与长柏自身行事光明磊落、提前准备充分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