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山的断剑堆又高了三尺。
赵康坐在新垒起的剑脊上，指尖捻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血色晶体。晶体里仿佛有血丝在流动，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邪异气息——这是上次围剿血祖时，从其魔核中凝结出的血魔晶。
“丁隐、血祖、还有如今的血影……数百年了，这血魔晶就没断过。”他将血魔晶对着阳光，晶体折射出的红光竟在地面上投出一道扭曲的符文，与《蜀山秘录》中记载的血神经总纲隐隐相合。
身后传来脚步声，李默抱着一摞典籍走来，看到赵康手中的血魔晶，忍不住咋舌：“赵师兄，这就是传说中能让人瞬间堕入魔道的血魔晶？看着倒像块普通的红玉。”
“普通？”赵康轻笑一声，屈指一弹，血魔晶撞在旁边一柄残破的古剑上。只听“嗤”的一声，古剑上残留的纯阳剑气竟被晶体表面的血丝吞噬，剑体瞬间蒙上一层灰败之色。“这东西是血神经的本源凝结，你看这纹路——”
他用碎影剑在地面画出晶体投下的符文：“这与蜀山太清心法的基础符文，是不是像一对镜像？”
李默凑近一看，果然发现那邪异符文与太清心法的符文结构相似，只是线条走向完全相反，仿佛一个是阳，一个是阴。
“难怪典籍说血魔是‘道之双生’。”李默恍然大悟，“就像影子离不开光，只要正道存在，血魔就不会消失？”
“差不多这个意思。”赵康将血魔晶收入玉盒，“每一代血魔都以为自己是终结，却不知只是轮回中的一环。丁隐当年纵横天下，最终还不是被紫青双剑斩灭？可他死后，血神经照样传了下来，连这血魔晶的形状都没变过。”
他想起藏书阁里的《蜀山异闻录》，其中记载着一段被朱砂封存的秘辛：丁隐死后，其血魔晶被蜀山初代掌门封印在锁妖塔底层，可三百年后，塔中看守的弟子忽然堕入魔道，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枚消失的血魔晶——后来，那弟子成了第二代血魔。
“所以这循环根本破不了？”李默有些沮丧。
“破不了，却能控。”赵康指向剑山深处，“你以为蜀山为何收集历代血魔晶？不是为了销毁，是为了研究。你看那座‘镇魔阁’——”
远处云雾中露出一角飞檐，檐角挂着的青铜铃散发着镇魂的金光。那是蜀山专门存放魔道遗物的禁地，据说里面不仅有血魔晶，还有血神经的残卷、血影修士的兵器……甚至有一面镜子，能映照出血魔轮回的轨迹。
“掌门说过，与其费力斩灭，不如摸清规律。”赵康站起身，拍了拍李默的肩膀，“就像治水，堵不如疏。血魔要出来，就让他出来；他要找幽泉血池，就让他找。我们要做的，是在他自以为得计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李默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对了赵师兄，丹臣子长老让我问你，上次你要的‘离火玄铁’炼好了，要不要现在去取？”
“离火玄铁？”赵康眼中一亮。
那是他特意让丹鼎峰炼制的材料——用剑山地心火与南明离火余烬反复淬炼的玄铁，硬度远超寻常飞剑材料，最适合用来加固宝葫芦外壳。自从上次意识到宝葫芦与自己是共生关系，他便没停止过寻找强化之法。
……
丹鼎峰的炼丹房里，热浪扑面而来。
丹臣子长老正用紫青双剑的剑气淬炼一块人头大小的玄铁，玄铁通体赤红，表面流淌着金色的火焰纹路，正是离火玄铁。看到赵康进来，长老笑道：“你这小子，眼光越来越刁了。这玄铁里我加了三滴混沌灵液，硬度比寻常玄铁强十倍，就算被元婴修士全力一击，也顶多留个白痕。”
赵康走上前，指尖刚触碰到玄铁，宝葫芦忽然微微震颤，仿佛对这蕴含离火之力的材料格外亲近。
“果然适合你这葫芦。”丹臣子看得清楚，捋着胡须道，“说起来，你这葫芦最近越发神异了，上次两仪微尘大阵启动时，我见它竟能自主吸收阵中灵气，连昊天镜的光芒都能引动几分。”
“或许是沾了蜀山的光。”赵康笑着打哈哈，心中却清楚，宝葫芦的变化不止于此。
自从混沌本源越发浓郁，葫芦不仅能吞噬魔气，还能解析法宝的灵纹。上次近距离接触昊天镜时，他便感觉到葫芦里的混沌光团自动浮现出镜子的虚影，仿佛在学习其净化之道。
“对了，你找离火玄铁，真是为了加固葫芦？”丹臣子忽然问道，眼中带着一丝探究，“我怎么听说，你最近总在研究地脉图？”
赵康心中一动，知道瞒不过这位活了数百年的老怪物，索性坦诚道：“晚辈想找到幽泉血池。”
“哦？”丹臣子挑眉，“你也对那东西感兴趣？”
“不是感兴趣，是想弄清楚它的位置。”赵康道，“血魔要找它，必然会搅动地脉，与其被动应对，不如提前布局。”
丹臣子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羊皮卷：“这是我年轻时绘制的地脉图，上面标着几处疑似幽泉血池的地方。不过我提醒你，那池子在地脉深处沉睡了万年，与九州灵脉相连，若是强行惊动，恐怕会引发大地震，到时候别说斩血魔，人间都要遭殃。”
赵康接过地脉图，只见上面用朱砂标出七个红点，其中一个正在黑风岭与蜀山之间的地脉节点上。他心中了然——难怪血魔总在黑风岭活动，原来离幽泉血池这么近。
“晚辈明白轻重，不会贸然动手。”
离开丹鼎峰时，夕阳正染红剑山。赵康展开地脉图，指尖划过黑风岭的红点，宝葫芦忽然发热，葫芦里的混沌光团竟投射出一幅立体的地脉影像，影像中，一条暗红色的泉脉如同巨龙般蛰伏在地底，泉眼处凝结着一颗比血魔晶大百倍的血色核心。
“这才是血魔真正的目标。”赵康喃喃自语。
那血色核心散发的气息，比历代血魔晶加起来还要浓郁，显然是幽泉血池的本源。血魔只要吸收了它，恐怕真能打破轮回，成为不死不灭的存在。
“可惜，你没机会了。”赵康收起地脉图，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蜀山对血魔的轮回如此“纵容”——不是没能力彻底解决，而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将血魔与幽泉血池一同连根拔起的机会。
这就像农夫除草，不急于拔掉地面的茎叶，而是等根系最发达时，一锄头下去连根带土挖出来，永绝后患。
接下来的日子，赵康依旧每日在剑山打坐，吸收剑气，淬炼葫芦，仿佛对血魔的动向毫不在意。偶尔有血影在黑风岭边缘游荡，他也只是派弟子去清理，从不出手。
李默有些不解：“赵师兄，最近血魔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了，听说他们在黑风岭挖了上百个地洞，明显是在找幽泉血池，我们真的不管吗？”
“管什么？”赵康正在用离火玄铁打磨葫芦外壳，玄铁的火焰纹路与葫芦的混沌纹路渐渐融合，“让他们找。找到最好。”
他看向剑山深处的镇魔阁，那里的青铜铃又多挂了三个——掌门显然也察觉到了血魔的异动，开始调动镇魔阁的底蕴。而昊天镜的光芒最近总在夜间隐隐亮起，紫青双剑更是在剑冢中发出龙吟，显然都在等待时机。
整个蜀山，都像一张拉满的弓，看似平静，实则蓄势待发。
这日清晨，赵康正在用混沌灵液浇灌剑心草，宝葫芦忽然剧烈震颤，混沌光团投射的地脉影像中，黑风岭的红点处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幽泉血池，被找到了。
几乎同时，蜀山的警钟长鸣，两仪微尘大阵的光芒瞬间布满天际，镇魔阁的方向传来阵阵兵器出鞘的脆响。
赵康放下水壶，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他抬头望向黑风岭的方向，那里的天空已被血色笼罩，一股前所未有的魔气冲天而起，显然血魔正在吸收幽泉血池的力量。
但他毫不担心。
因为他知道，蜀山的宝贝早已备好，昊天镜在等，紫青双剑在等，十二金甲神将在等，甚至连镇魔阁里那些沉睡的古宝，都在这一刻苏醒。
而他的宝葫芦，也已用离火玄铁加固完毕，混沌本源在里面翻涌，只等着吞噬那来自幽泉血池的“大礼”。
这场延续了数百年的轮回，或许就在今日，迎来真正的终结。
赵康握紧双剑，纵身跃上剑光，朝着黑风岭飞去。阳光洒在他的银袍上，与身后蜀山的金光交相辉映，仿佛一道连接正邪的界限，坚定而耀眼。
故事，在等待与爆发的临界点上，积蓄着最磅礴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