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山深处的断剑堆，比往日多了一道常驻的身影。
赵康盘膝坐在层层叠叠的断剑之上，双目微闭，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银芒。他的呼吸与剑山的脉动渐渐同步，每一次吸气，都有无数细微的锋锐之气从四面八方涌来，顺着他的毛孔钻入体内，最终汇入丹田处的宝葫芦中；每一次呼气，又有一缕更加凝练的剑气从体内溢出，融入周围的断剑，仿佛在与这座山进行着某种古老的交流。
自那日在主峰前以快剑斩杀数十魔修后，赵康便多了一个习惯——每日寅时到剑山深处静坐，吸收这里的锋锐之气。他发现，剑山的剑元不仅能淬炼飞剑，更能滋养宝葫芦中的剑气，尤其是断剑堆处，无数破碎的剑意交织碰撞，最是适合打磨“破碎”之意。
此刻，他的意识正沉入宝葫芦中，注视着那团越发凝练的剑气。
与往日不同，如今的剑气已不再是纯粹的银白，而是在核心处多了一抹深邃的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剑气的边缘流转着细碎的流光，那是从不同断剑中吸收的剑意碎片——有上古战剑的刚猛，有灵剑的灵动，有防御剑的厚重，更有无数破碎剑胚中蕴含的不屈与决绝。
这些碎片在宝葫芦的温养下，不再相互冲突，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糅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混沌锋锐”——看似杂乱无章，却蕴含着撕裂一切规则的破碎之力。
“这便是‘一剑破万法’的根基么？”赵康心中微动。
他尝试着引导一丝剑气流转于经脉。剑气所过之处，经脉传来细微的刺痛，却又奇异地被一股温润的力量抚平——那是青葫界反馈的能量，随着令狐冲等人在外界不断突破，反馈的能量越来越精纯，恰好能中和剑气的霸道。
当这丝剑气流转到指尖时，赵康轻轻一弹。
“嗤！”
一道微不可察的气劲射出，落在前方一块坚硬的玄铁上。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玄铁表面却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缝隙，缝隙边缘光滑如镜，仿佛被最锋利的剑切开。
更奇特的是，裂缝周围没有丝毫能量波动，仿佛这道裂缝本就存在。
“是‘破碎’之意。”赵康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这道剑气没有借助任何灵力加持，纯粹依靠自身的锋锐撕裂了物质的结构，这正是“破碎”的真谛——不依赖外力，只凭本身的锋芒，打破一切有形无形的束缚。
他收回意识，缓缓睁开眼，望向东方泛起的鱼肚白。断剑堆周围的剑元比来时浓郁了数倍，那些残剑断刃上，竟凝出了一层细密的霜花般的剑气，随着他的起身，这些剑气如同受到感召，纷纷汇入他的体内。
“该回去了。”赵康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抓起放在一旁的残阳剑，转身朝着剑山外走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滋养，残阳剑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剑身上的云纹彻底活化，能随着他的心意流转，剑脊处多了一道若隐若现的黑线，那是宝葫芦中“破碎”剑气的印记。握在手中，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跃跃欲试的锋锐，仿佛随时能斩断虚空。
回到听剑坪时，少年们已开始了晨练。五十圈的环山跑结束，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却没人叫苦，只是用毛巾擦了擦汗，便拿起木剑，开始练习“瞬刺”。
赵康站在坪边看着，微微点头。少年们的剑招依旧简单，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准，木剑刺破空气的“咻咻”声密集如雨点，偶尔有木剑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却绝无拖泥带水。
“赵执事！”圆脸少年看到他，停下动作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兴奋，“您看我这招怎么样？”
说罢，他对着旁边的木桩，手腕一抖，木剑“咻”地一声刺出，精准地刺入木桩上画的圆圈中心，深度比往日深了近半寸。
“速度够了，穿透力还差些。”赵康拿起他的木剑，掂了掂，“出剑时，把灵力聚在剑尖，不要散开。记住，锋锐不在剑宽，在剑尖那一点。”
他随手一挥，木剑化作一道残影，刺入旁边的青石，整柄剑没入近三寸，石屑飞溅。
少年们看得眼睛发直，这青石坚硬无比，平日里用尽全力也只能留下浅浅的痕迹，赵康竟能一剑没入三寸，这等穿透力，简直匪夷所思。
“这便是‘破碎’之意的运用。”赵康拔出木剑，剑身完好无损，“当你的剑足够锋锐，再坚硬的东西，在你面前也与豆腐无异。”
他没有细说“破碎”之意的玄妙，只是让少年们继续练习，自己则走到听剑坪的角落，取出了流霜剑胚。
经过这段时间的温养，剑胚中的冰魄剑元已与他的灵力初步融合，是时候为其开刃了。赵康没有将它带去淬剑池，而是决定用宝葫芦中的剑气试试。
他将一丝“混沌锋锐”的剑气引入指尖，轻轻抚过剑胚的边缘。
“嗤嗤嗤——”
剑气与剑胚接触的瞬间，发出细微的声响，剑胚边缘竟如同被无形的刀削过一般，缓缓浮现出一道锋利的刃口。冰魄剑元被剑气引动，在刃口处凝结成一层淡淡的白霜，让刃口更添了几分森寒。
赵康全神贯注，指尖的剑气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一点点打磨着剑胚的形状。他没有参照任何现有的剑型，而是随着“破碎”之意的流动，让剑胚自然成型——剑身狭长，剑脊挺拔，剑尖尖锐如锥，没有多余的装饰，却透着一股“一往无前，斩碎一切”的凌厉。
当最后一缕剑气融入剑胚时，整柄剑忽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白光中夹杂着一丝黑线，周围的温度骤降，空气中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成了。”赵康握住剑柄，一股冰凉而锋锐的力量顺着手臂涌入体内，与残阳剑的温热形成鲜明对比，却又奇异地和谐共存。
他挥动新铸成的剑，剑风过处，空气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旁边的一块巨石竟被无形的剑气切开，裂缝平滑如镜。
“就叫你‘碎影’吧。”赵康轻声道。这柄剑，最擅长的便是以锋锐破敌，斩碎一切残影幻象。
……
碎影剑铸成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蜀山。有人好奇这柄剑的威力，有人则对赵康不用淬剑池便能开刃的手法感到惊讶。
凌雪仙子特意来看过碎影剑，当她握住剑柄，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破碎”之意时，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你的剑气，太过霸道，若不能好好掌控，恐伤及自身。”
“弟子明白。”赵康道，“这剑气虽锋锐，却有青葫界的能量中和，不会失控。”
凌雪仙子点点头，又道：“三日后，有一场各大门派的剑术交流会，地点设在昆仑墟。掌门让你代表蜀山参加，一来是交流剑术，二来是探探其他门派的底细——最近修真界不太平，似乎有股势力在暗中串联，掌门担心与魔道有关。”
赵康心中微动：“串联？是哪些门派？”
“不好说。”凌雪仙子摇头，“有几个隐世门派最近动作频频，行事诡秘。你此去，多听多看少言，若遇冲突，以自身安全为重，你的‘破碎’剑气虽强，却也不可轻敌。”
“弟子遵命。”
三日后，赵康御剑离开蜀山，前往昆仑墟。残阳剑与碎影剑悬在他身后，一白一青两道剑光交织，散发出既温润又凌厉的气息。
飞行途中，他能感觉到宝葫芦中的剑气越发活跃，似乎对远方的昆仑墟充满了期待。赵康知道，这是剑气渴望更多磨砺的表现，正如剑修的道，永远在不断的战斗与突破中前行。
越靠近昆仑墟，天地间的灵气越发驳杂，隐约能感觉到不同属性的灵力碰撞——显然是各大门派的修士已陆续抵达。
赵康没有急于现身，而是在昆仑墟外围落下，收敛气息，步行而入。他想先看看情况，再决定是否暴露身份。
昆仑墟不愧是上古遗迹，处处可见断壁残垣，却又透着一股苍凉的大气。墟中心的广场上，已聚集了不少修士，穿着各异，分属不同的门派，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眼神中却多有戒备。
赵康找了个角落坐下，默默观察。他看到几个身着黑衣的修士，气息阴邪，与蜀山遇到的魔修有些相似，却又多了几分诡异；看到几个穿着道袍的修士，表面仙风道骨，眼底却藏着贪婪；最让他在意的是一群戴着青铜面具的修士，他们一言不发，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空间波动，宝葫芦中的剑气竟对他们产生了强烈的反应，隐隐有种想要冲出去将其撕碎的冲动。
“这些人不简单。”赵康心中警惕。能让“破碎”剑气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说明这些人的力量体系，与剑气的“破碎”之意有着根本的冲突，甚至可能是某种“规则”的掌控者。
就在这时，广场中央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手持一柄红色长剑，正与几个黑衣修士对峙，女子的剑很快，却似乎被黑衣修士的诡异步法克制，渐渐落入下风。
“是丹霞派的李师姐！”有认识的修士低呼。
赵康看着那女子的剑招，眉头微皱。她的剑很快，却失了几分锋锐，过于追求招式的精妙，反而被对方的步法牵制。若是换作他，只需一剑，以“破碎”之意斩碎对方的步法规则，便能破局。
眼看女子就要落败，赵康终是忍不住，屈指一弹。
一缕微不可察的剑气从指尖射出，跨越数十丈的距离，精准地落在为首黑衣修士的脚下。
“咔嚓！”
黑衣修士脚下的地面忽然裂开一道缝隙，他的步法顿时一滞。
李师姐抓住机会，红剑暴涨，一剑刺穿了他的肩膀。
“谁？！”其他黑衣修士又惊又怒，纷纷看向四周。
赵康早已收敛了气息，混在人群中，无人能察觉。他看着广场上的混乱，心中暗道：看来这剑术交流会，不会那么平静了。
宝葫芦中的剑气越发兴奋，仿佛嗅到了猎物的气息。赵康轻轻按住葫芦，眼中闪过一丝锋锐。
也好，正好用这些人，来试试我这“破碎”剑气的真正威力。
一剑破万法，可不是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