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轰鸣声浪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将本就摇摇欲坠的木质小楼彻底撕裂。灼热的气流、呛人的烟尘、飞溅的木屑碎石……瞬间吞噬了一切。
陆西辞在最后关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沈知意死死护在身下,用自己的脊背承受了绝大部分的冲击。两人被气浪狠狠掀飞,撞向后方残破的墙壁,又被垮塌下来的部分房梁和瓦砾掩埋。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死寂和剧烈的疼痛之中。
沈知意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移位,耳朵里嗡嗡作响,有那么几秒完全失去了听觉和思考能力。她唯一能清晰感受到的,是压在她身上那具身体的温热,以及耳边传来的、陆西辞压抑到极致的、带着痛楚的闷哼。
“陆西辞!”恐慌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她,她嘶声喊道,声音在狭小的废墟空间里显得微弱而沙哑。她挣扎着想动,却发现被他箍得太紧,根本动弹不得。
“别动……”上方传来他嘶哑的声音,气息有些不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检查……有没有受伤?”
他首先关心的,是她的安危。
沈知意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我没事……你呢?你怎么样?”她的手艰难地移动,触碰到他后背的衣物,掌心立刻感受到一片湿黏温热——是血!
“你受伤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
“皮外伤……死不了。”陆西辞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那细微的抽气声还是泄露了他的痛苦。爆炸发生时,一根断裂的木梁砸在了他的左肩附近,旧伤加新创,火辣辣的疼痛几乎让他眼前发黑。但他不能倒,更不能让她担心。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用未受伤的右臂和身体撑起一个更稳固些的空间,避免更多的碎石落在她身上。这个动作牵扯到伤口,让他额角的冷汗瞬间滴落,落在沈知意的颈侧,冰凉一片。
“我们得出去……”沈知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她尝试着摸索周围的环境,触手所及皆是冰冷粗糙的碎砖和断裂的木料,空间极其狭小,空气混浊而充满粉尘。
“周燃……应该快到了。”陆西辞的声音低沉,带着笃定。在进入片场前,他就在车上设置了定时信号发射,如果超出预定时间没有解除,周燃会立刻带人赶来。这是他们之间不言而喻的默契。
等待救援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而煎熬。
逼仄的黑暗里,感官被无限放大。沈知意能清晰地听到彼此交错的呼吸声,他沉重而略带喘息,她急促而慌乱。还能感受到他胸腔内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耳膜,奇异地抚平了她部分恐惧。
“对不起……”沈知意的声音带着哽咽,“如果不是我坚持要上来……”
“闭嘴。”陆西辞打断她,语气算不上好,甚至有些粗暴,“是我没检查清楚。”他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沉默再次降临,却不再是最初的绝望,反而滋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亲密与依赖。在生死边缘,所有的算计、隐瞒、隔阂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陆西辞,”沈知意忽然轻声问,仿佛想确认什么,“如果……如果我们出不去……”
“没有如果。”他斩钉截铁,打断她不吉利的假设,“我们一定会出去。”
他顿了顿,声音在黑暗中低沉地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坚定:“沈知意,你记住,就算塌下来,也有我先顶着。”
这句话,比任何情话都更撼动人心。沈知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无声地滑落。她伸出手,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环住他精瘦的腰身,将脸埋在他染血的胸膛前。
这个主动的拥抱,让陆西辞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他收紧了揽住她的手臂,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
废墟之下,一片死寂的绝望中,两颗曾经布满裂痕的心,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靠近,心跳声在方寸之间共振,谱写出最原始也最动人的乐章。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隐约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呼喊声,以及机械作业的声响。
“老大!沈制片!你们在里面吗?”是周燃焦急的声音。
“在……我们在这里!”沈知意立刻大声回应,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
陆西辞也提高了声音,尽管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伤处的疼痛:“周燃!优先清理东南角!小心二次坍塌!”
救援工作紧张有序地进行。当第一缕天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当压在上方的重物被一点点移开,沈知意看着陆西辞在光线中显得异常苍白却依旧坚毅的侧脸,心中某个角落轰然塌陷,又被一种更汹涌的情感瞬间填满。
被救援人员搀扶着走出废墟时,沈知意的手一直紧紧抓着陆西辞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
陆西辞低头,看着抓在自己手臂上那只纤细却用力到指节发白的手,再看看她哭得红肿、却异常明亮的眼睛,心底那片冰封的荒原,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破冰而出,疯狂滋长。
医护人员立刻上前为陆西辞处理伤口。他肩背处的伤比想象的严重,需要立刻送回医院进行清创缝合。
在上救护车前,陆西辞却示意周燃过来,他将一直紧紧攥在手心里的那枚“守夜人”徽章递了过去,声音因失血和疼痛而沙哑,眼神却锐利如初:
“查这枚徽章的来源和……上面的指纹。另外,那个留声机爆炸装置,找出它的启动机制和残留部件。”
“继承者”不仅想杀他们,还想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或者……测试什么?这枚徽章,才是这次陷阱里真正的鱼饵!
他回头,看向站在救护车旁、脸色苍白却目光坚定地望着他的沈知意。
这一次,他们活下来了。
而接下来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