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历庚子年八月,秋风渐起,南山国的灵植已进入丰收时节。
金穗稻田在阳光下泛起层层金浪,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稻香。然而在这片祥和的景象背后,一股暗流正在涌动。
前些日子,西山国的探子频繁出没于南山边境,甚至潜入妖都窃取灵植秘法。
虽被魏小白率兵擒获,但苏月深知,这不过是西山国的一次试探。
如今望吾已将新征的妖兵训练成型,吞霄也顺利化形,南山国兵强马壮,再无后顾之忧。
这一日,苏月立于妖王殿的观星台上,银白的长发被风拂动,冰蓝色的眸子望向西方——
那里是西山国的方向,层峦叠嶂间隐约可见灰褐色的妖气盘旋,如蛰伏的猛兽。
“殿下。”墨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润如玉。
他手执一卷竹简,月白色的衣袍在风中轻扬,眼尾的泪痣在晨光下格外醒目,“西山国近日动向已整理完毕。”
苏月接过竹简,指尖轻点,竹简上的文字如流水般浮现:
\"西山国君'厉狰',据传言,其形似虎妖,背生双翼,通体赤纹,性情狡诈阴狠,尤喜玩弄猎物心智。其爪带剧毒,可腐化妖丹。\"
\"兵力构成以蛊雕族为主力,擅长毒雾战;地面以凿齿族为先锋,善破城攻坚。\"
\"已在黑水河谷秘密集结五万大军,与混沌残部往来密切,近日更截获三批北荒运来的噬魂铁。\"
九条狐尾在苏月身后危险地舒展开来,尾尖燃起幽蓝狐火,他冰蓝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哎呀,这妖界不大,怎么到处是熟人呢?\"
墨予执笔在竹简上添了行朱批,眼尾泪痣在烛火下格外醒目:\"探子还报,他近日常在夜半现出原形,绕着边境线低空盘旋,似乎隐隐有向往南探寻之意。\"
\"哦?\"苏月忽然轻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某物,\"这是在丈量未来疆土呢。\"
他转身时银发扫过案上烛台,投下的影子竟似九尾全开的战斗形态,\"墨予,你亲自去会会这位野心家。\"
墨予正要领命,忽见苏月从袖中取出个玄铁匣。
匣开时寒气四溢,内里静静躺着三枚残破的甲片。
这正是当年从混沌本体上斩落的残片,此刻正泛着诡异的灰光。
\"把这个带给厉狰。\"苏月将匣子推过案几,甲片在移动中发出金铁相击之声,\"就说...是故人送的见面礼。\"
*
三日后,晨雾未散时,一支轻装使团悄然离开南山妖都。
墨予身着靛青色云纹锦袍,衣袂间暗绣着百草回春阵,腰间青玉算筹随着步伐发出清越的碰撞声。
十名精锐妖兵分列两侧,玄铁轻甲上流动着隐蔽的防御符文,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队伍中央那辆由千年灵木打造的车驾。
车辕上缠绕着活的紫藤,每当车轮转动,便有细碎的灵光从藤蔓间洒落。
行至西山边境,原本澄澈的天空突然被翻涌的灰褐色妖云遮蔽。
狂风裹挟着砂石呼啸而来,灵木车上的紫藤瞬间蜷缩起叶片,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领队的狼妖侍卫长耳尖一动,铠甲下的肌肉瞬间绷紧:\"国师大人,这风里混着穷奇的气息。\"
墨予广袖轻拂,一缕青光自指尖流转而出。
那光芒在空中化作片片青叶,所过之处,肆虐的妖风竟如被驯服的野兽般温顺下来。
他抬眸望向远处峭壁——那里立着七八只蛊雕哨兵,锋利的喙边还滴落着腐蚀性的毒涎。
\"告诉厉狰陛下,\"墨予的声音不大,却在妖力加持下清晰地传到每个哨兵耳中,\"南山国师携混沌残片来访。\"
话音未落,袖中玄铁匣微微开启一道缝隙,泄出的混沌气息让最近的蛊雕当场炸了毛,慌不择路地撞向山岩。
待报信的哨兵仓皇飞远,墨予指尖在车辕上轻叩三下。
紫藤闻令舒展枝叶,绽放出带着安神香气的淡紫色小花。
狼妖侍卫长这才发现,那些看似随风吹散的青叶,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布成了简易的净化阵法。
墨予的使团穿过三重玄铁城门时,整座黑石王城正在夕阳下泛着血色。
城垛上蹲伏的蛊雕卫兵纷纷展开羽翼,在来客头顶投下斑驳的阴影。
为首的赤狰将军每一步都踏出火星,五条钢鞭似的尾巴在身后交错摆动,将地面抽出一道道焦痕。
\"国师请看——\"赤狰突然驻足,利爪指向镶嵌在城墙中的森白头骨,\"这些都是不肯臣服者的战利品。\"最上方那颗硕大的犀牛头骨上,还残留着被穷奇毒爪腐蚀出的青紫色痕迹。
墨予广袖轻拂,一缕清风托起片片落花,恰好遮住了随行小妖惊惶的视线。
他指尖在青玉算筹上轻点三下,温声道:\"厉狰陛下的待客之道,果然...别具一格。\"
步入主殿的瞬间,七十二盏兽皮灯笼同时燃起幽绿火焰。
厉狰慵懒地倚在黑晶王座上,背后双翼收拢成披风状,赤红鳞甲在火光中如同流动的鲜血。
当墨予行礼时,穷奇锋利的尾尖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王座旁的白骨侍从。
\"苏月就派你这么个...\"厉狰突然抽动鼻翼,金瞳骤缩,\"等等,你身上有混沌的味道!\"
殿内顿时剑拔弩张,数十名凿齿卫士的骨矛齐齐指向墨予。
赤狰的五条尾巴如孔雀开屏般炸开,每根尾尖都渗出剧毒黏液。
墨予却从容解下腰间锦囊,取出一枚冰晶封印的灰黑色碎片。
那物件现身的刹那,最近的三个灯笼\"噗\"地熄灭,地面黑石竟开始缓慢溶解。
\"主上特意嘱咐,这份薄礼要亲手交给陛下。\"他话音未落,封印突然裂开细纹,一缕混沌气息如毒蛇般窜向厉狰面门。
穷奇王猛地张开血盆大口,竟将那缕气息生生咬碎!尖锐的犬齿间火星四溅,他舔着嘴角狞笑:\"好得很!看来那只狐狸终于学乖了,知道该向谁...\"
急促的羽翼拍打声打断了他的狂言。
一只羽毛凌乱的蛊雕卫兵撞进大殿:\"王上!睚眦率三千玄甲军列阵河谷!\"
厉狰的金瞳骤然收缩,王座扶手在他爪下碎成齑粉。\"睚眦?\"他狞笑着站起身,赤红鳞甲铮铮作响,\"就凭那条丧家之...\"
话音未落,整座黑曜殿突然剧烈震颤。
殿外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惨叫。
一个凿齿侍卫滚进殿内,半边身子的铠甲被啃得坑坑洼洼,还沾着口水:\"报、报告王上!河谷那边...有两个小怪物在拆军营!\"
墨予眼尾泪痣微闪,广袖中滑出一枚留影玉简。
画面里,三十里外的黑水河谷已化作炼狱——
望吾手持玄铁重戟立于阵前,异色龙瞳中杀意滔天。
他身后三千玄甲军结成睚眦战阵,每柄长矛都缠绕着龙族特有的破甲金光。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在敌军中横冲直撞的两团黑影。
金元镇现出貔貅真身,虽还是幼崽体型却已有犀牛大小。玉色龙角迸发刺目雷光,所过之处蛊雕族的毒羽箭纷纷自燃。
小家伙似乎玩上了瘾,专门追着军械库跑,每踹翻一座仓库就奶声奶气地喊:\"这个值五百灵叶!那个值八百!\"
而吞霄的表现更为骇人。
本该憨态可掬的饕餮幼崽此刻膨胀如小山,光滑的面部裂开血盆大口。
西山引以为傲的噬魂铁箭雨刚近身就被吸入黑洞般的口腔,连毒雾都被嚼得嘎嘣响。
最恐怖的是他边吃边长的特性,短短半刻钟体型又大了一圈。
\"陛下明鉴。\"墨予轻抚留影中正在啃城墙的吞霄,\"那两个孩子只是来...实地学习战场经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