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下水道里，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霉味和铁锈的气息。苏月踩着黏腻的石阶向下走去，黑袍的兜帽几乎遮住了他整张脸，只露出线条精致的下巴。他的脚步很轻，像猫一样无声无息，但每走一步，斗篷下隐约露出的银白发丝都会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与周围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
“喂，你们看那边……”一个玩家突然压低声音，用手肘捅了捅同伴。
下水道岔口的空地上，十几个玩家正围在一起商讨计划。听到动静，他们齐刷刷地转头，目光落在缓缓走来的黑袍身影上。
“卧槽，这乞丐建模也太精致了吧？”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玩家小声嘀咕，“这下巴线条，这皮肤质感，cm公司什么时候连Npc都卷成这样了？”
“就是啊，”旁边的女玩家附和道，“你看他斗篷下露出来的手——哪有乞丐的手指这么修长好看的？这游戏美工是不是对‘落魄’有什么误解？”
人群中央，一个扎着高马尾的人类女孩突然跳了起来。她背着一把做工粗糙的木弓，腰间挂着几支羽箭，褐色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活像只发现松果的小松鼠。
“月狐大佬！这里这里！”她使劲挥手，绑在手腕上的铜铃叮当作响。
苏月微微抬头，兜帽下的蓝眸在阴影中闪过一丝笑意。他走到女孩面前，声音刻意压得低哑：“【纯情少女小望】？”
“对对对！是我！”女孩兴奋地原地蹦跶了两下，发梢沾到的蜘蛛网跟着一颤一颤的，“没想到大佬真的会来！啊对了，这是我们队的其他成员——”
下水道岔口的空地上，十几个玩家正围在一起。当苏月走近时，人群突然分开一条路，一个黑发红眼的男性玩家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月狐？\"他声音低沉，赤红的眼眸在昏暗的下水道里像两簇跳动的火焰。\"我是菲克罗斯。\"
苏月微微抬头，打量着这个在论坛上颇有名气的12级战士。他身材修长挺拔，穿着一件暗红色的皮质轻甲，腰间别着一把造型古朴的长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眼下方那道浅浅的伤疤，给原本俊朗的面容增添了几分野性。
\"菲克罗斯大佬！\"小望兴奋地蹦跳着，\"我就说你会来的！\"
\"论坛私信看到了。\"菲克罗斯点点头，目光却一直没离开苏月，\"没想到传说中的15级战士这么...特别。\"
就在这时，一个扛着巨斧的壮汉突然挤过来，狐疑地打量着苏月：“等等，你这身打扮……系统居然没给你触发‘肮脏的老鼠’debuff？”说着伸手就要掀苏月的兜帽。
苏月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藏在袖中的指尖轻轻一勾。壮汉的手突然拐了个弯，“啪”地拍在了自己额头上。
“哎哟！我手怎么自己动了？！”
“你傻啊，”另一个乞丐打扮的玩家翻了个白眼，“高级Npc都有私人领域设定，随便碰会触发自卫机制的。”他转头看向苏月，语气突然殷勤起来，“这位……呃，乞丐先生，您是不是有什么隐藏任务要发布啊？”
苏月：“……”
“噗哈哈哈！”小望笑得直拍大腿，“你们别闹了，人家是玩家啦！”
现场瞬间安静了两秒。
“不可能！”那个灰扑扑的乞丐玩家掏出了自己的法杖在虚空点了一下，近在眼前的画面被瞬间放大，这是魔法师的生活技能“放大镜”。
“这光泽度，这细节渲染——你看他睫毛在墙上投的阴影！这绝对是重要Npc的建模级别！”
苏月默默把兜帽又拉低了些。他昨晚光顾着调整服装的破旧感，忘了人类对画质的执着有多可怕。
“哎呀，你们懂什么！”小望一把挽住苏月的胳膊，这个动作让苏月的尾巴在黑袍里炸了毛，“大佬肯定是买了‘外观定制包’嘛！官网那个死贵死贵的氪金项目！”
众人恍然大悟，唯有那个乞丐法师还在嘀咕：“可那个包不是只能改装备外观吗？脸型又不能调……”
“好了。”苏月轻轻抽回手臂，默不作声的后退两步，黑袍翻飞间隐约露出腰间佩剑的寒光，“再拖下去任务要失败了。”
“等等，不是说这任务能组50个人吗？”一个背着盾牌的玩家环顾四周，“怎么就这么点人？”
小望摆摆手，压低声音道：“剩下的人基本都在监狱里蹲着呢！要是全挤进下水道，怕不是要被巡逻的卫兵一锅端了。”她狡黠地眨眨眼，“等我们摸到王宫附近，再发队伍召集令把他们拉过来，省得提前打草惊蛇。”
众人点点头，但很快又陷入沉默。他们手上只有模糊的任务提示，连公主具体住在钟楼哪个位置都不清楚。
就在这时，角落里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弓箭手玩家突然开口：“我可能有点线索。”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他。他身形修长，穿着一身灰绿色的猎装，脸上蒙着半块破旧的面巾，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我参照了小望在论坛上的情报，点了易容术的生活技能。”他声音低沉，手指在虚空中划了两下，调出自己的任务面板，“混进王城商业街后，我在杂货店打听到了一种叫‘治愈草’的东西。”
“治愈草？”小望眼睛一亮，“是能解公主身上毒的那种？”
弓箭手点点头，将任务详情共享给队伍：“据说这种草只生长在阳光稀疏的森林边缘、古老遗迹的缝隙里，或者被魔法能量轻微污染的土地中。”他顿了顿，“我的任务更新了，要求收集5株治愈草，地图上标了几个可能生长的区域——都在王城郊外。”
小望凑过去看，果然，任务面板上浮现出一张简略的地图，上面用淡绿色的光点标记了几处可能生长治愈草的地点。
“太好了！”她兴奋地拍了拍弓箭手的肩膀，“这下有方向了！不过……”她突然皱眉，“我们得先溜出城才能去采药，可现在全城戒严，为了不让外面游荡的玩家进来。城门守卫查得特别严。”
\"情报不够完整。\"
众人回头，只见菲克罗斯靠在下水道的一角，黑发红眸在昏暗的下水道里格外醒目。他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一划，调出一份详尽的地图。
\"根据我的调查，\"他指着地图上几个闪烁的红点，\"按照传统rpg的套路，这么多人组队大概是要打小团本，所以这些区域不仅有治愈草，可能还有怪物，我们得做好战斗准备。\"
苏月站在阴影里，听着他们的讨论，他轻轻抬起手，指尖在打开法术面板在虚空中点了点，悄无声息地施了个【群体隐匿术】。
忽得，菲克罗斯警惕起来，他发动了战士的生活技侦察，“有三队巡逻卫兵正往这边走，距离我们还有……两百米。”
“什么？！”众人瞬间绷紧了神经。
小望当机立断：“不管了，先撤！”
......
多亏了苏月的术法，众人平安溜出了城门。玩家们钻进城外的森林里，沿着蜿蜒的小径向目标前进，一路上谈笑风生。
\"刚才那个守卫Npc简直瞎了一样，\"盾牌玩家扛着盾牌，忍不住笑道，\"我们这么大一群人从他面前走过，他居然还在那正义凛然地站着！\"
\"就是就是，\"乞丐法师挥舞着法杖，\"我差点踩到他的脚，他都没反应！这AI也太蠢了吧？\"
小望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突然被一根突出的树根绊倒。\"哎呀！\"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她。\"小心点。\"菲克罗斯微笑着松开手，黑发下的红眸带着温和的笑意，\"这片森林的建模很精细，树根都会随机生成。\"
\"谢谢菲克大佬！\"小望红着脸道谢，\"你懂的真多！\"
\"叫我菲克就好。\"他轻松地耸耸肩，顺手帮小望拨开挡路的树枝，\"我在内测时来过这片区域很多次。对了，你们看那边——\"他指向一棵奇形怪状的老树，\"那棵树干上的纹路，据说是按cm公司总裁的手相复刻的彩蛋。\"
\"真的假的？！\"玩家们立刻围了上去，菲克罗斯却在后面抱头吹起口哨，“当然是假的啊。”
“喂！”
“哈哈哈哈哈，上当了吧？”
\"你们看到今天论坛那个热帖了吗？那个id叫'暗夜之翼'的玩家，为了要蝙蝠翅膀转了魔族，结果...\"
\"结果翅膀只有巴掌大！\"盾牌玩家接话道，引得众人一阵哄笑，\"现在论坛都在叫他'扑棱蛾子'！\"
菲克罗斯自然地接过话题，他忍不住笑出声，\"那对翅膀确实有点...袖珍。\"
\"还有更惨的，\"小望捂着嘴偷笑，\"有人想要恶魔角，结果转职后长了一脑袋的包菜——真的是包菜！现在他都不敢上线，怕截图被做成表情包。\"
\"说起来，\"乞丐法师突然压低声音，\"你们听说那个'暴躁狐狐团'了吗？就是那个触发全服公告的妖族玩家。\"
苏月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当然知道！\"小望眼睛一亮，\"论坛都炸了！\"
\"假的吧，\"弓箭手摇摇头，\"官网上根本没有妖怪这个种族。要我说，八成是卡了什么bug。\"
菲克罗斯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那个妖族玩家啊...\"他若有所思地沉声道，\"我倒觉得不一定是bug。\"
\"诶？菲克你有内幕消息？\"小望立刻凑近。
\"只是猜测。\"菲克罗斯眨眨眼，\"毕竟cm公司以彩蛋多着称。说不定...\"他故意拖长音调，\"是某个达成特殊条件的隐藏种族呢？\"
“我不信，刚刚被你骗了一次，这次我不会上当了！”
\"我倒觉得可能是欧皇，\"盾牌玩家摸着下巴，\"你们想啊，这游戏目前还不允许我们氪外观以外的金，能触发全服公告的，不是顶级欧皇就是官方托儿......\"
“世界第一款全息游戏怎么可能有托！我不相信！！”乞丐法师欲哭无泪地大喊，“我宁愿相信是我非了点......”
菲克罗斯爽朗地大笑起来：\"所以大家加油探索啊！说不定下一个触发隐藏种族的就是...\"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在苏月身上多停留了半秒，\"...我们中的某位呢？\"
“不是，你一开始不是很沉默寡言的人设吗？”苏月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了越来越离谱的猜测，“现在原形毕露了是吧。”
菲克罗斯无辜地摊了摊手，“毕竟我在直播，一开始当然要小装一波啦～”
穿过茂密的灌木丛，众人终于抵达了任务提示的古遗迹。这里看起来曾是某个古老文明的祭祀场所，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青灰色的石柱倾斜着插入地面，表面爬满了暗绿色的藤蔓。阳光透过树冠的缝隙斑驳地洒落，在长满青苔的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小心这里的树根！内测时我在这里摔过三次！\"他灵活地跳过一截凸起的树根，转身向队友们伸出手，\"来，我拉你们过来。\"
小望搭着他的手跳过来，好奇地问：\"菲克，你内测时经常来这儿吗？\"
菲克罗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也就来过两次。第一次是跟着高级Npc做任务，第二次...\"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偷偷跟踪了游戏设计师的小号！\"
\"哇！\"玩家们顿时围了上来，\"见到真人了？\"
\"就见了个背影...\"菲克罗斯摊手，\"然后就被系统检测到违规，踢下线了。\"他做了个鬼脸，\"直播间当场被封了一天，观众们笑疯了。\"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混合着某种淡淡的、类似草药的味道。遗迹中央有一个干涸的圆形水池，池底裂开的缝隙中顽强地钻出几株嫩绿的植物——正是任务所需的治愈草。
“找到了！”小望兴奋地压低声音，正要上前，却被苏月轻轻按住了肩膀。
“等等。”他低声道，目光扫过四周。
玩家们不明所以，但还是警惕地停下脚步。那个乞丐法师挠了挠头：“怎么了？这里没怪啊？”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传来细微的震动。
“咔嚓——”
一根看似普通的藤蔓毫无预兆地从石缝中弹射而出，直奔最近的玩家而去！
“小心！”弓箭手反应极快，抬手就是一箭，锋利的箭矢精准地钉穿了藤蔓，将它牢牢钉在地上。被刺穿的藤蔓疯狂扭动，断口处渗出暗紫色的汁液，散发出刺鼻的腥味。
“是荆棘藤怪！”小望迅速拉开距离，从箭袋中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我在某些大佬发在论坛的怪物图鉴上见过！这种怪物会伪装成普通植物，大家注意脚下！”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整个遗迹的藤蔓突然活了过来，原本安静缠绕在石柱上的绿色植物纷纷蠕动，露出隐藏在叶片下的尖锐倒刺。地面裂开，更多的藤蔓如毒蛇般钻出，朝玩家们包围而来。
苏月后退几步，脚步轻盈地躲开了藤蔓的攻击。
盾牌玩家大喝一声，举起厚重的金属盾挡在最前面，藤蔓抽打在盾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乞丐法师挥舞法杖，念出晦涩的咒语，一团火焰在藤蔓群中炸开，烧焦的植物发出滋滋的响声。
“别乱放火！”菲克罗斯喊道，“治愈草会被烧掉的！”
“那你说怎么办？！”乞丐法师手忙脚乱地躲过一根偷袭的藤蔓。
菲克罗斯有点手忙脚乱地从论坛里翻出之前内测大佬总结的帖子，\"等等啊，这玩意儿我还没完全搞明白......啊！这是15级精英怪荆棘藤怪！\"
\"15级？！\"众人惊呼。
\"别怕别怕！\"菲克罗斯赶紧安抚队友，\"我在直播时分析过，这种植物系怪物弱点在...\"
还没等菲克罗斯说完，怪物率先朝他发起了闪电般的快攻！\"嘶——疼疼疼！这痛觉模拟也太真实了吧！\"
\"大家按职业分组！\"菲克罗斯忍着疼痛指挥道，\"战士前排，法师中间，弓箭手找制高点！记住，攻击它的关节部位！\"
盾牌玩家咬牙顶住压力：“我来开路！法师给我加个防火！”
苏月微微挑眉。这些玩家的配合虽然生疏，但应变能力倒是不错。他随手弹了下手指，一缕无形的风缠绕在盾牌玩家的脚边，让他的步伐突然轻快了许多。
“咦？我速度怎么变快了？”盾牌玩家惊讶地低头，但很快被同伴的喊声拉回注意力。
“别发呆了！冲啊！”
在火焰与箭矢的掩护下，盾牌玩家成功冲到干涸的水池边，举起盾牌狠狠砸向池底——
伴随着一声闷响，整个遗迹的藤蔓同时僵住，随后像失去提线的木偶般纷纷坠落。地面微微震动，所有藤蔓迅速枯萎，转眼间就化作了普通的枯藤。
“成、成功了？”乞丐法师喘着气，刚刚一发火球术吃了他不少mp，他法杖都快拿不稳了。
小望从墙头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干得漂亮！现在可以安心采——”
她的话戛然而止。
水池的裂缝中，一株巨大的、通体紫黑色的植物正缓缓升起，顶端的花苞如同狰狞的口器，滴落着粘稠的液体。
“还、还有第二阶段？！”盾牌玩家的声音都变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