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殿！”
当李玄机用带着哭腔和极度荒诞的语气，说出这最后三个字时。
整个宏伟的天帝殿，陷入了一种比死亡还要可怕的寂静。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瞬间，停滞了。
林啸天那张充满了暴怒的脸，僵在了那里，怒火被一种更深层次的冰冷所取代。
李玄机的脸上，写满了绝望，仿佛已经看到了三个月后，天庭沦为天下笑柄，被真神之威无情碾碎的未来。
大殿之下的数百名天庭核心成员，一个个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在敌人的大本营，在敌人的权力中枢，册封自己的圣子？
是那位新晋的真神，神无月，在用一种最霸道的方式向全天下宣告——她，将亲手摘下叶尘的头颅，用这位天庭之主的帝血，来为她的新圣子，铺就一条通往无上荣耀的道路！
而叶尘，这位刚刚还在大帝遗迹中言出法随、一念灭圣的天帝，在这场阳谋面前，却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帝主……”
不知过了多久，李玄机艰难地开口。
然而，他只说了两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
因为他看到，在那九龙宝座之上，叶尘的脸上，没有他想象中的震惊、愤怒，或是凝重。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在宝座的扶手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咚……咚……咚……”
叶尘笑了。
“有意思。”
他轻轻地吐出了三个字。
“真神……神无月……
“都退下吧。此事，我自有决断。”
他的声音很平静。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在李玄机的带领下，所有人都躬身行礼，怀着无比沉重与忐忑的心情，缓缓退出了大殿。
偌大的天帝殿，很快便只剩下了叶尘，以及站在他身旁，同样面色凝重的风清月、秦语妍和柳曦瑶等人。
“小子，这下麻烦了。”风清月走到叶尘身边
“真神，与圣人王，是生命层次的差别。法则之力的运用，更是天差地别。在她的主场，你没有任何胜算。”
秦语妍抱着星灵儿，走上前来，她看着叶尘，那双冰冷的凤眸中，充满了担忧与决绝：“我陪你去。死，我也要死在你前面。”
叶尘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柔和了一些。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柳曦瑶和云长老。
“你们，也听到了。”叶尘淡淡地开口，“我们的盟约，现在看来，像一个笑话。面对一尊真神，你们武神殿，打算怎么做？”
云长老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翕动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怎么做？
撤走？背弃盟约？
那武神殿将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但至少能保全传承。
留下来？与天庭共存亡？
那是在拿整个武神殿的未来，去赌一个不可能的奇迹！
就在云长老陷入天人交战之际，柳曦瑶却忽然抬起了头。
-她那张苍白却依旧美得令人窒息的脸上，所有的复杂、挣扎、与彷徨，都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决然。
“叶尘，我能与你，单独谈谈吗？”
……
天帝殿的后殿密室之内。
叶尘、柳曦瑶，以及坚持要跟来的云长老，三人相对而坐。
气氛，有些压抑。
“说吧。”叶尘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没有太多时间，听你们说一些关于‘撤销盟约’的废话。”
云长老闻言，老脸一红，刚想辩解两句。
柳曦瑶却直接打断了他，她看着叶尘，开门见山地问道：“在星辰大帝遗迹中，大帝残影的嘱托，你可还记得？”
叶尘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点了点头。
“寻找武神殿的当代传人……”
柳曦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看向云长老，道：“云长老，将那个秘密，告诉他吧。”
云长老浑身一震，他看着自家圣女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挣扎了许久，最终，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也罢……也罢……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
他抬起头，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追忆与敬畏的光芒，用一种无比庄重肃穆的语气，缓缓揭开了一段尘封了万古的终极秘辛。
“世人都知，我武神殿，乃上古传承至今的不朽道统，以战力无双闻名于世。但却无人知晓，我武神殿的创派祖师，究竟是何人。”
“今日，老夫便告诉你，天帝叶尘。”
“我武神殿的创派祖师，正是上古时代，追随在星辰大帝身边，与他并肩作战，平定八荒，被誉为‘太古第一女战神’的……”
“……【九天玄女】！”
九天玄女？
那个在无数古籍中，都只留下只言片语，神秘无比，却又强大到令诸天神魔都为之颤抖的传说中的存在！
她，竟是武神殿的创派祖师？！
云长老的声音，变得更加苍凉与悠远。
“玄女祖师，是星辰大帝最亲密的战友，也是……他最深爱的女人。两人之间的感情，惊天动地，曾是太古时代流传最广的一段佳话。”
“然而，天道无情，大帝亦会陨落。在星辰大帝为封印域外邪魔，燃尽最后一滴帝血，与黑暗主宰同归于尽后，玄女祖师悲痛欲绝。”
“她没有选择随大帝而去，而是背负起了大帝未完成的遗志。她散尽修为，创立武神殿，并非为了争霸，而是为了世代守护着星辰大帝留下的某个惊天秘密，并等待一个‘执剑人’的出现。”
说到这里，云长老的目光，灼灼地看向叶尘。
“那个执剑人，就是你！而星辰大帝留给你的那枚信物，正是开启我武神殿最高传承‘武神兵库’，并号令整个武神殿的唯一凭证——【帝后令】！”
叶尘的心神，早已被这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终于明白，为何柳曦瑶的武神血脉，会与他的混沌圣体、星灵儿的帝妹血脉，产生共鸣！
原来，这一切的源头，早已在万古之前，便已经注定！
就在此时，柳曦瑶缓缓站起了身。
她看着叶尘，那双复杂的凤眸中，所有的情愫，所有的悔恨，都尽数被一种沉重的、圣女的责任感所取代。
她终于明白，自己与叶尘之间的那纸婚约，或许并非偶然，而是两位先祖，跨越了万古岁月，留下的一道宿命的安排。
她对着叶尘，缓缓地，深深地，行了一礼。
这一礼，不是以柳曦瑶的身份，而是以“武神殿当代圣女”的身份。
“叶尘，我知你心有所属，也知过去种种，覆水难收。”
她的声音，清冷而又坚定，不带丝毫个人情感。
“我今日，不求你原谅，也不求你动心。”
“我只以武神殿圣女的身份，请求你，与我定下一个‘帝后之约’。”
“——待你将来，平定黑暗动乱，登临帝位之日，无论你心中有谁，无论你后宫几人，都必须，册封我柳曦瑶为帝后！”
“哪怕，只是一个名分。”
“以此，全我武神殿万古之夙愿，圆我先祖九天玄女，未能与星辰大帝结为道侣的……万古遗憾！”
“作为交换，从这一刻起，我武神殿，将奉你为主，倾尽所有，助你对抗神霄，踏平诸天！”
话音落下，密室之内，一片死寂。
叶尘看着眼前这个神情决绝、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献祭的女子，他沉默了。
他知道，柳曦瑶这番话，没有掺杂任何私人感情。
这是一个宗门圣女，在宗门的未来与个人的幸福之间，做出的，最理智，也是最残酷的选择。
-她在用一个“帝后”的名分，将整个武神殿的命运，与他这艘看起来即将沉没的破船，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
这让叶尘无法拒绝，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的。
密室之外。
秦语妍端着一盘刚刚沏好的、能静心凝神的“冰心雪莲茶”，正准备走进去。
她担心叶尘压力太大，想陪他说说话。
然而，当她的手，即将触碰到殿门之时，柳曦瑶那清冷而又决绝的声音，穿透了殿门，一字不差地，狠狠刺入了她的耳中。
“……册封我柳曦瑶为帝后！”
“哪怕，只是一个名分。”
秦语妍手中的白玉托盘，轰然坠地，摔得粉碎。
她整个人，俏脸煞白，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死死地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之上。
那双冰冷的凤眸中，所有的担忧与爱意，都在这一刻，被一种无边的、彻骨的冰寒，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