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又来？”
“因为…我想你？”
“贫道看你是闲的找抽！”
“呦呦呦~心如止水的道祖也有暴躁的时候啊。”
姚悯单手托腮，手肘支在微凉的玉石案几上，一脸戏谑，眼帘半垂，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满脸怒火的鸿钧
她指尖轻轻敲了敲案几，发出清脆的声响，与鸿钧的怒气相映成趣
鸿钧望着对面坐姿散漫的姚悯，深吸一口气，胸口的起伏渐渐平复，随即缓缓开口
“贫道记得，让你闲来无事别来紫霄宫，老老实实盯着他多好”
“好？”
姚悯猛地直起身，冷哼一声，双臂环抱在胸前，椅腿微微后倾，立即反驳道
“你让我这种两个时辰都坐不住的暴脾气，去时时刻刻盯着太白金星，还不如把我丢到暗无天日的藏书阁”
她一脸不耐烦地别过脸，眼梢耷拉着，满是不加掩饰的嫌弃，连余光都懒得给鸿钧
“而且！你明明能随时以天道之力窥见他的动静，却还要我盯着？不去不去！”
“……”
鸿钧被堵得语塞，脸上满是无语
眼前这好友兼弟子，天资卓绝却偏偏不爱循规蹈矩，只爱凑热闹听八卦，说不得也打不得
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头大如斗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无奈，语气平淡询问
“你当真不去？”
姚悯想也不想，脑袋猛摇，发间铃铛轻响，眼底的抗拒明明白白
鸿钧见此，眉头皱得更紧，刚要开口再劝，却被姚悯一句话堵了回去
“等等，我有罗睺与魃灵的准确位置。”
姚悯重新托腮，指尖轻点着脸颊，目光灼灼地看着鸿钧，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
鸿钧身形一滞，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魔域向来位置不定，如无根浮萍般漂泊混沌，而魃灵当年在命运的帮助下隐匿气息，连天道都难以捕捉
他正欲开口追问详情，姚悯却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狡黠的慵懒
“哎呀…但是我一时之间全都想不起来了，果然有孕在身，记性就不好~”
“你…”
鸿钧被她这一耍，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刚刚平复的气息再次紊乱，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
“给贫道滚出去！”
他再也维持不住心如止水的模样，抬手一挥，一道灵力裹住姚悯，轻轻一送，便将她推出了紫霄宫外面
殿门在她身后“砰”地合上，鸿钧望着外面，气的冷哼一声，震得四周微微晃动
被轰出来的姚悯稳稳落在云端，脚下云海翻腾，带着湿润
她转头看向那座悬浮在云海之上的紫霄宫，却见一层淡金色的结界悄然笼罩了整座宫殿，流光溢彩间透着生人勿近的意味
“防我跟防贼一样，一点都没有当年可爱了，善变的家伙！”
姚悯撇了撇嘴，伸手揉了揉被灵力轻轻推过的肩膀，眼底却没多少真怒，反而盛满了得逞的笑意
她甩了甩衣袖，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洪荒深处飞去
时间未到，她还想趁着这段日子好好浪一圈呢！
……
此刻，混沌海边缘
灰黑色的雾气翻涌如墨，灵气驳杂
李长寿立于中央，脚下太极图缓缓转动，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古籍，正是浪前辈留下的笔记
他低头翻阅着，里面全是浪前辈的独白，字迹飞扬洒脱，时而工整时而潦草，像是随性而写
“零零一”
其一：‘从开天劈后，一觉醒来已是到了这，这具身体的修为都这么高了？’
‘不错不错，培养的第二元神也算完整了’
其二：‘天道越发完善了，天地间的规则秩序变得清晰了许多，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挺好，盘古老哥当年开天辟地的遗愿也能早点实现了！’
其三：‘洪荒从远古好不容易养起来的物种多样性，都快被巫族那群吃货吃光了！鸿钧想统合万灵成立圣族，说白了就是想约束巫族’
‘切，妖族就妖族，还圣族？净往脸上贴金，不嫌害臊！’
其四：‘鸿钧讲道，就这水平？以前在天桥底下听书，一块钱能听三段还能倒找七毛！这思想全是糟粕，难怪序听一段就犯困，换我我也睡！’
李长寿看着纸上直白又犀利的吐槽，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忍俊不禁又有些无奈，干脆翻到下一页
【这是人能写出来的吐槽吗？这个‘序’…到底是谁？竟能和浪前辈、道祖都扯上关系？】
其五：‘人族诞生了！女娲这丫头终于成圣了，有点贫道当年的风采，就是某些人老在旁边和稀泥，看着心烦’
‘不过这叫啥？亲眼目睹自己老祖宗捏土造人’
其六：‘道门这三个…太清还真有点东西，竟能在天道之后推演出大道本初的演变，有点能耐。’
‘哎呀…就是通天这暴脾气得改改，不然后面肯定要吃大亏！也就她能治得住他，真不知她看上这愣头青哪里了’
‘这些妖族也太丧心病狂了，竟然拿人族精魄炼制对付巫族的法宝，造孽啊……’
‘暗中护下一批人族，送去三千世界中安家吧，好歹留个火种。也不知序用了啥法子，竟然暂时阻止了巫妖’
“三七三”
‘收了个乖徒弟，应该是今后的姮娥仙子了，谁要敢打贫道宝贝徒弟的主意，打断腿！必须打断腿！’
“三七九”
‘最近无事，打牌……序也来凑了热闹，手气还挺旺！’
“三八零”
‘无事，打牌。序怎么没来？少了个人，牌局都没那么有意思了…’
“三八一”
‘打牌。’
“三八二”
‘打牌……’
……
‘为什么！不…！这不对劲！’
‘错了…都错了！不该是这样的！是你……是你搞的鬼！’
突然，两条蛇从纸页间猛地窜出
它们蛇口大张，露出细密的毒牙，带着刺鼻的腥冷气息缠向李长寿
李长寿反应极快，指尖掐诀，淡蓝色的灵力护盾瞬间笼罩周身，发出柔和的光晕
灵光一闪，瞬间将两条蛇拦腰斩断，化作黑烟消散
与此同时，笔记的最后一页突然燃起红色的火焰
火势蔓延极快，不过眨眼间，整页纸便化作飞灰，随风飘散在混沌雾霭中，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李长寿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坐在冰冷的浮石上，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缓过神来，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木椅，稳稳放在浮石上坐下
四张泛着微光的牌悬浮在他面前，缓缓旋转，周围的混沌海面翻涌得愈发剧烈，浪涛声震耳欲聋
“浪人年记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他垂眸沉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语气中满是困惑与凝重
“浪前辈所说的‘错了’，莫非是指——”
他脑海中猛地闪过鸿钧的背影，眼神骤然一凝
一边是道祖，一边是神秘的浪前辈，两人的说法截然不同，这让人很难不产生联想
李长寿缓缓站起身，往前踏出两步，他望着翻涌的混沌海，自言自语道
“他二者之间，必定有一人在说谎…”
“按道祖此前的说法”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回忆起当初鸿钧对他说过的话，声音在风中飘散
“他疯了，他想以力证道，毁掉洪荒，贫道只能以身合道，将他抹杀。”
可浪前辈的笔记里，却赫然写着：“鸿钧、鸿钧！是你！都是你！”
这些相互矛盾的话语，如一团乱麻般缠绕在李长寿心头，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指尖微微蜷缩
鸿钧的话逻辑缜密，看似无懈可击，但如果浪前辈所言为真…
那便意味着，浪前辈当年发现了道祖的惊天秘密！因此才被鸿钧联合天道灭口！
【不对！道祖一直自称受制于天道，天道大公无私，又怎会为了道祖的一己之私，出手抹杀一位修为高深的生灵？除非……】
李长寿眼神骤然明亮，他抬手凝聚灵力，指尖轻轻一点面前的两张牌，牌面逆转时发出细微的嗡鸣，光芒交织间合二为一
【并非道祖受制于天道，而是天道受制于道祖！】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此前一直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更让他疑惑的是，笔记里反复提及的‘序’。
【‘序’到底是何人？与道祖和浪前辈是什么关系？难道也是穿越者？】
【不对…她似乎与女娲、三清等圣人都十分熟悉，可洪荒之中，从未有过这号人物的记载……难道说】
【她当年也和浪前辈一起，被鸿钧抹杀了？可这样一来，许多细节又对不上号……】
李长寿越想越觉得头绪纷乱，陷入了思维的死局
他叹了口气，收起牌面，目光望向洪荒的方向
“罢了，先回洪荒，再慢慢梳理这些思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