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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触碰过的耳廓,依旧残留着滚烫的触感,那热度像一簇微弱的火苗,顺着血液,一路烧到了心口。

小乌龟。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这个称呼,还真是贴切。

遇到危险,就立刻缩回坚硬的壳里,以为这样就能保护自己,也能隔绝外界的一切。

可他忘了,故阳不是外界,他是那个会傻乎乎地伸出手,试图将他从壳里一点点抠出来的人。

一次又一次。

不知疲倦。

凌落缓缓闭上眼,他说过的话,此刻回响在耳边。

“我的研究,随时能把我整个人吞掉。一通电话,我就可能消失一年,两年,甚至更久。”

“我凭什么,用我的下半辈子,去赌他的下半辈子会不会在无尽的等待和担心里度过?”

这些话,是说给李明军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将他的内心剖得鲜血淋漓。

可故阳的出现,就像是蛮不讲理的暖阳,非要融化他用来自保的冰层。

再这样下去,他会失控的。

他会忍不住,真的伸出手,将那片不该属于他的阳光,死死地攥在手心,拖进自己这深不见底的黑暗世界里。

不行。

绝对不行。

凌落猛地睁开眼,眼底最后一点温情被彻骨的冷静所取代。

他拿起手机,没有丝毫犹豫,拨通了邵辉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凌落!有什么指示啊?”邵辉的声音听起来依旧亢奋。

“邵哥,帮我办件事。”凌落的声音平稳,但仔细听,还有一丝颤抖,“帮我在公司附近找一套公寓,安保要好,环境安静,尽快。”

电话那头的邵辉愣了一下:“找公寓?你不是住故阳那儿吗?”

“嗯,不方便。”

“啊?怎么会不方便?我看你们俩……”邵辉的话说到一半,猛地刹住了车。

他不是傻子,凌落这突如其来的决定,摆明了就是想拉开距离。

“行,我明白了。”邵辉没有多问,“我马上去办,保证给你找个满意的。不过,这事儿……你跟故阳说了吗?”

凌落沉默一瞬:“我会说的。”

挂了电话,凌落站起身,将电脑关机,放回包里。

他走出会议室,故阳已经去楼上的练习室练歌了。

他没有打招呼,直接带着李明军回去。

车子平稳地驶入别墅区,最终停在故阳家门前。

李明军下车为他打开车门,凌落却没有立刻动。他看着眼前这栋亮着夜晚会亮起温暖灯光的房子,不过住了短短一个多月,却好像已经刻进了他的骨血里。

这里有故阳。

有他们一起捡回来的诺诺。

有他特意买来的各种厨具和食材。

有故阳咋咋呼呼的笑声,和他练歌时跑调的哼唱。

这里,像一个家。

这里的温暖已经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想要慢慢沉溺下去。

可正因为太温暖,他才必须离开。

飞蛾扑火的结局,从来都只有焚身碎骨。

他曾身处黑暗,又怎舍得将他拉入地狱。

“凌先生?”李明军的声音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

凌落回过神,眼底的温情与挣扎被迅速掩去,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无波。他下了车,径直走向大门,输入密码。

“咔哒”一声,门开了。

客厅里灯火通明,一个毛茸茸的小身影听到动静,立刻从沙发上跳下来,摇着尾巴踉踉跄跄地跑过来,用小脑袋亲昵地蹭着他的裤腿。

是诺诺。

凌落弯腰,将小狗抱了起来。小家伙很轻,在他怀里温顺地蜷成一团,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吃了我的东西,以后可要替我保护好他,知道吗?”

在海城时,他对诺诺说过的话,此刻又在耳边响起。

像一句讽刺的笑话。

他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甚至连一份安稳的陪伴也给不了。

凌落抱着诺诺,缓缓走向沙发。

沙发上扔着故阳的外套,旁边是他看到一半的歌词本,上面用荧光笔画得五颜六色。茶几上放着两个杯子,是他和故阳早上喝水时用的,还没来得及收。

这个空间的每一寸,都充满了故阳鲜活明亮的气息。

而他,像一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

他将诺诺轻轻放回它柔软的小窝里,小家伙似乎察觉到了他情绪的低落,用湿漉漉的鼻子碰了碰他的手心,黑亮的眼睛里满是依赖。

凌落的手指僵硬了一瞬,随即收了回来。

他站起身,对身后的李明军说:“我上去收拾东西。”

李明军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守在客厅的入口处,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凌落转身上楼,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原本东西只有几件衣服,可一个多月的时间,早已重新塞进了不少。

衣柜里甚至还有一半没来得及穿的衣裳。

书桌上,陆陆续续添置了不少书籍。

甚至,还有故阳强塞给他的一本畅销的科幻小说,说他天天看数据太枯燥,需要换换脑子。

好可惜,他竟然一次都没翻开过。

故阳,我该拿你怎么办。

这句话,又一次在他心底响起。

可这一次,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打开衣柜,将几件衣服取下,一件一件,重新叠好,放进行李箱。

动作机械,精准,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就像他在研究所里,处理那些冰冷的数据一样。

他以为自己可以很冷静,可当他拿起那只柴犬玩偶时,手指却不受控制地收紧了。

这是他从娃娃机里抓给故阳的,诺诺刚回家的时候,故阳一手抱着诺诺,一手抱着小柴,非要他们俩认个兄弟,结果闹得很晚还不想睡。

他当时哭笑不得的将小柴没收,便一直没还回去。

此刻,“小柴”正用它那双黑豆似的眼睛,无辜地望着他。

凌落盯着它看了很久,久到他以为自己会动摇。

最终,他还是将玩偶塞进了行李箱的角落,拉上了拉链。

“咔哒。”

又是一声轻响,像是一把锁,将所有温情和不舍,都牢牢地锁在了这个箱子里。

他拎着行李箱走出房间时,邵辉的电话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