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玻璃碎裂声与短促的消音武器闷响几乎是同时炸开的！
安全点二楼东侧的窗户应声而破，两枚圆柱形物体带着嗤嗤轻响滚入走廊。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瞬间膨胀、充斥整个楼道的刺目白光和高达一百七十分贝的定向声波冲击！
“震撼弹！”程日星的怒吼在爆炸性的耳鸣和目眩中显得模糊不清，但他和守在许婕门外的两名队员早已在窗户异响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并非扑向声源，而是猛地撞开许婕的房门，用身体和随身的防弹盾牌死死封住门口。
强光和巨响的冲击被墙壁和门板削弱，但依旧让门内门外的众人瞬间失去平衡，耳鼻刺痛，视野里只剩下翻滚的白斑和黑影。
袭击者显然极有经验，震撼弹只是前奏。几乎在爆响的同时，三条黑影如同鬼魅般使用降速绳从破碎的窗口荡入，落地无声，战术动作干净利落，手中的微声冲锋枪枪口瞬间指向几个预设的威胁方向——楼梯口、主走廊尽头、以及……许婕的房门。
他们的装束统一：深灰色城市作战服，无标识，头戴集成夜视仪和防毒面具的战术头盔，身形精悍，移动时互相掩护，毫无多余动作。
不是普通的打手，是专业的、受过严格军事或准军事训练的“清理”或“抓捕”小组！
“猎人！三点方向封门！”程日星的听觉在快速恢复，嘶哑着通过喉麦向分散在建筑其他位置的队员示警，同时和门口的两名队员死死抵住门板。门是加固过的，但挡不住持续的火力或爆破。
楼下的老周和其他队员已经反应过来，激烈的交火声在楼梯间和一楼大厅骤然爆发！曳光弹在昏暗的走廊里划出致命的轨迹，木屑、墙灰四处飞溅。
袭击者的目标极其明确。走廊里的三人小组，一人持续向楼梯口方向压制射击，封锁老周他们的增援路线；另一人则毫不犹豫地掏出一枚小巧的塑性炸药，快速粘在许婕的房门锁具位置！
他们要强攻！时间紧迫！
“带人走！备用通道！”程日星对着门内低吼，同时和门口队员猛地向一侧扑倒！
“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门锁部位被炸开一个窟窿，整扇门向内歪斜。第一名袭击者侧身突入，枪口迅疾扫过屋内——床铺、医疗设备、角落……
空的？
许婕不在床上！就在震撼弹炸响、众人视线受阻的短短几秒钟内，守在屋内的苏晴和一名医疗队员，已经按照最高级别应急预案，将刚刚被惊醒、尚在惊恐中的许婕连人带被子一起拖进了房间内嵌的、伪装成衣柜壁板的紧急滑道！滑道直通建筑后方预先挖设的、通往三百米外一片芦苇丛的隐蔽撤离通道。
第二名袭击者紧跟而入，看到空床和敞开的滑道入口，咒骂一声，对着滑道方向就是一梭子子弹，但为时已晚。滑道内部是带有角度的防弹设计，子弹无法穿透弯曲部分。
“目标转移！追！” 闯入者对着通讯器急促喊道，转身就想退出房间。
但程日星和门口的队员没有给他们机会。在爆炸烟尘尚未散尽的瞬间，他们从扑倒的位置翻滚起身，手中的武器——非致命性电击枪和麻醉弹发射器为主，但此刻也配备了实弹，同时开火！
“噗噗噗！” 近距离交火在狭窄的房门内外爆发，格外血腥。一名袭击者胸口中弹，防弹插板挡住了致命伤，但冲击力让他踉跄后退。另一名袭击者反应极快，闪身躲过程日星的射击，手中的冲锋枪调转，冰冷的枪口对准了程日星的头部！
千钧一发！
“砰！” 一声更为沉闷、仿佛带着奇异震颤的枪响从楼下某个角落传来。那名袭击者的头盔侧面猛地爆开一团混合着金属碎屑和不明液体的火花，整个人僵直了一下，然后软软倒地。
狙击支援！是老周安排在远处制高点的秘密哨位！使用的是特制的、针对现代轻型头盔的穿甲弹头！
最后一名在走廊压制火力的袭击者见势不妙，同伴一死一伤，目标已失，毫不犹豫地向楼梯方向投出一枚烟雾弹，同时对着通讯器急促喊道：“b计划失败！猎人失联！执行c，覆盖撤离！”
浓密的烟雾瞬间弥漫整个二楼走廊。程日星捂住口鼻，强忍着眼睛的灼痛，示意队员拖走那名受伤昏迷的袭击者作为活口，同时对着喉麦喊：“全体注意！对方可能有后手覆盖打击！立刻按最终预案，全部撤离！重复，全部撤离！不与纠缠！”
命令通过加密频道瞬间传遍所有队员。正在楼梯间与另外几名袭击者——显然不止三人交火的老周等人，立刻投出更多烟雾弹和震爆弹作为掩护，交替后撤，通过预设的多个出口分散消失在建筑外围的黑暗和复杂地形中。
袭击者似乎也接到了指令，没有死命追击，而是迅速收拢，拖走同伴尸体，包括被狙击手击毙的那位，如同来时一样鬼魅地消失在烟雾和夜色里。整个过程从第一颗震撼弹爆炸到双方脱离接触，不超过两分钟。
安全点内，只剩下刺鼻的硝烟、血腥味、破碎的家具和墙壁上触目惊心的弹孔。远处，隐约传来了警笛声——附近的居民听到了爆炸和枪声报警。
芦苇荡深处的隐蔽汇合点，气氛凝重到了极点。许婕裹着毯子，在苏晴和医疗人员的安抚下依旧瑟瑟发抖，但奇异地没有哭喊，只是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黑暗的某处，仿佛那里藏着吞噬一切的怪物。她刚刚从昏迷中被惊醒，立刻就经历了如此血腥的袭击和高速撤离，精神已处于崩溃的边缘。
程日星脸上带着擦伤，老周手臂被流弹划开一道口子，正在简单包扎。其他队员或多或少都有些轻伤。唯一的好消息是，无人阵亡，并且抓到了一个活口——那名胸口中弹昏迷的袭击者，已被注射了强效镇静剂，秘密转移往更远的、连团队大多数成员都不知道的绝对安全点进行关押和审讯。
“对方不是诺亚常规的‘清道夫’。”老周咬着纱布一角，自己给自己打结，声音嘶哑，“战术素养、装备、行动节奏，都像是专业pmc——私人军事承包商或者从特殊部队退役下来的精英。目标明确，就是许婕。活捉优先，但必要时……估计也会下死手。”
“他们知道我们的安全点，知道许婕在这里，甚至可能知道我们的部分应急预案。”余年脸色铁青，“信息泄露了。是从我们这边，还是杨丽娅那边？或者……那个‘影’？”
“杨丽娅的可能性最大。”程日星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她刚给了我们那份要命的报告，转头许婕就成了‘特殊订单’。这份‘订单’信息，很可能是她故意放给我们，同时也可能……放给了‘灯塔’那边，作为刺激或者交易的一部分？她到底站在哪边？！”
“她站在她自己那边。”余年声音冰冷，“她在用一切手段，搅浑水，制造冲突和破绽，无论代价是什么。许婕是人质，是诱饵，也是她测试各方反应的棋子。”
周晓芸在另一个使用卫星链路临时搭建的通讯点快速操作着：“袭击者的装备没有任何标识，武器序列号被磨除。但从他们使用的通讯频段加密模式碎片分析，与之前追踪‘海风号’和‘北极星号’时捕获到的某个背景噪音特征有微弱的关联。他们很可能来自同一个国际性的、为黑产和灰色资本服务的顶级安保或军事服务网络。”
“那个活口，是唯一的突破口。”余年看向老周，“不惜一切代价，撬开他的嘴。但要注意方法，我们不是刑讯者，我们需要的是信息，不是制造另一个受害者。让晓芸提供技术支持，用药物和心理手段。”
“明白。”老周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林晓则忧心忡忡：“这次袭击动静太大了，警方一定会介入调查。安全点虽然做了伪装和清理，但难保不留痕迹。我们的行动会受到更多关注和限制。”
“这正是杨丽娅或者‘灯塔’背后的人希望看到的。”苏晴冷静分析，“用一次高调的袭击，逼迫我们转入更深的地下，分散我们的精力和资源，同时让官方力量更多地牵扯进来，增加我们行动的难度和风险。他们在用暴力，为他们的‘清理’和‘抓捕’创造混乱和时机。”
“那我们……”林晓问。
“将计就计。”余年眼神锐利，“警方调查，我们积极配合——以受害者和举报人的身份。公开揭露我们受到不明武装分子袭击，指控诺亚生物或其关联势力涉嫌雇佣黑恶势力、打击报复举报人及受害者家属！把袭击事件，变成我们舆论战和法律战的新弹药！”
他顿了顿，继续道：“同时，真正的核心行动，转入绝对隐秘状态。许婕转移到‘深海’级别的安全屋——仅有余年、苏晴、老周知晓具体位置。活口审讯由老周和晓芸直接负责，信息单线传递。法律诉讼按加速计划推进，但苏晴你和主要律师团队也要注意自身安全，启用备用身份和办公地点。海上侦察计划……暂时搁置，对方现在一定高度戒备。”
“那我们不是完全被动了吗？”程日星不甘。
“不，我们在积蓄力量，等待对方犯错。”余年看向东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那一抹微光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这次袭击，暴露了他们的急切和狠辣，也暴露了他们与顶级国际黑产武装的深度勾结。这本身，就是一条重大线索。而且，他们动了枪，见了血，事情的性质就彻底变了。有些人……不会再坐视不管了。”
他指的是赵老，或者其他更高层、真正在乎社会稳定和法治底线的人。之前的商业犯罪、人体试验、器官走私，或许还能在某种“平衡”下被遮掩、被妥协。但当专业武装人员在国内城市动用军用级装备进行绑架谋杀未遂时，那条不可逾越的红线就被踩过了。
“通知‘影’，”余年对周晓芸说，“告诉他，礼物收到了，回礼很快奉上。另外，问他，想不想知道‘清理小组’和‘猎人’的真实老板是谁。”
一场血腥的突袭与撤离，如同在看起来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之下，各方势力的算计、博弈和底线，都将被重新衡量。许婕在更深的地下瑟瑟发抖，活口在未知的黑暗中等待审讯，而诺亚与“灯塔”的阴影，似乎因为这次过激的行动，被推到了更刺眼的聚光灯边缘。
真正的暴风雨，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其最核心的漩涡。而杨丽娅，那个递出毒苹果的女人，此刻是否正在某个暗处，带着冰冷的微笑，欣赏着她亲手搅动的这池愈发浑浊的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