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兵谷煞气渐散，露出满目疮痍。残兵断戟铺地，枯骨嶙峋，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铁锈与腐朽气息。程咬金拄着那柄依旧暗红的鱼肠剑，喘着粗气，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虎目中闪过一丝后怕与暴戾交织的复杂情绪。
“奶奶的……这鬼地方真邪门！”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试图用骂骂咧咧掩盖内心的躁动。鱼肠剑传来的不再是往日如臂使指的凶煞锐气，而是一种阴冷的、蛊惑人心的低语，不断放大着他骨子里的好战与杀戮欲望。
静尘收剑归鞘，清冷目光扫过程咬金那明显不稳的气息和暗红的剑身，最后落在如意身上。少年静立一旁，纯钧剑紫金光华内敛，那银白色的右眼漠然扫视着战场，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与他毫无关系。
“如意，”静尘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你状况如何？”
如意转过脸，银白右眼的数据流微微一顿：“机能完好。能量消耗百分之十七。‘抉择’系统运行稳定。”他的措辞变得冰冷而机械。
静尘眉头微蹙。程咬金也听得一愣，挠了挠大脑壳：“啥……啥系统？小如意，你咋说话腔调跟宫里那些酸儒似的？”
如意似乎顿了顿，左眼清澈的童真闪烁了一下，露出一丝困惑，但很快被右眼的银芒覆盖：“语言模块校准中……根据当前环境与交互对象，切换至通俗模式。我没事，程将军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你与鱼肠剑皆被煞气深度污染，需尽快净化。”
程咬金被他说中心事，又见他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心头无名火起，加上煞气催动，勐地一挥鱼肠剑，暗红剑罡将旁边一块巨石噼得粉碎：“放屁！俺老程好得很！这点煞气算个球！正好给俺这宝贝剑开开锋！”
剑风过处，那逸散的暗红煞气竟让周围几具枯骨卡卡作响，有重新凝聚的迹象！
静尘眸光一寒，承影剑瞬间出鞘半寸，无形剑压笼罩程咬金：“程知节！冷静！你想再次被煞气控制吗？！”
程咬金被那冰冷剑意一激，打了个寒颤，眼中血色稍褪，看着自己险些失控造成的破坏，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如意银白右眼扫过程咬金和鱼肠剑，冰冷分析：“污染程度百分之四十一，并持续扩散。常规净化手段效率低于百分之三。建议：一、寻找至阳至刚之地或灵物进行压制；二、由陛下以轩辕帝气强行洗涤；三、彻底释放煞气，以战养战，直至耗尽或……彻底沉沦。”
“放屁！”程咬金听到第三个选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俺老程就是战死，也不能变成只知杀人的疯子！”但他对前两个选项也面露难色，至阳至刚之地岂是那么好找？让陛下耗费本就宝贵的帝气为他疗伤，他老程这张老脸往哪搁？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唐军斥候狼狈奔来，看到三人，滚鞍下马，急声道：“报！静尘先生！程将军！不好了！突厥大军得知尉迟将军被困，大举进攻凉州城！尉迟将军伤势未愈，城中兵力不足，情势危急！”
“什么？！”程咬金眼睛瞬间又红了，不是因煞气，而是因军情焦急，“老黑怎么样了？凉州城绝不能丢！”
他勐地看向静尘和如意：“还等什么！快去救凉州！”
“程将军，你状态不稳，不宜再战。”静尘冷静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程咬金吼道，“老子就是死，也得死在凉州城头！这点煞气，俺老程压得住！”说着，他强行运转功力，试图压制体内躁动的煞气，却引得鱼肠剑嗡鸣更甚，暗红光芒闪烁不定。
如意银白右眼闪烁：“根据计算，程将军以当前状态参战，失控概率超过百分之七十，对战局产生负面影响的概率超过百分之八十五。不建议参战。”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屁话！”程咬金气得哇哇叫。
静尘沉吟片刻，忽然道：“或许有一法可试。”她看向如意，“如意，你既能洞察先机，可能寻得这附近至阳至刚之物？或暂时压制其煞气之法？”
如意银白右眼勐地亮起，快速扫过四周地脉与残留气息，片刻后，指向葬兵谷深处一处不起眼的裂缝：“据此三百丈，地火余脉未绝，曾有一小块‘烈阳金石’沉积。然能量微弱，仅能暂时压制，无法根除。”
“够用了！”程咬金迫不及待，勐冲向那裂缝。
静尘与如意紧随其后。那裂缝深处果然有一丝微弱的炽热气息，一块拳头大小、暗金色的石头半埋其中。
程咬金一把抓起石头，那石头触手滚烫，散发出的纯阳之气让他体内的阴冷煞气微微一滞。
“快！导入剑中！”静尘提醒。
程咬金依言，运转功力，引导那烈阳金石的热力涌入鱼肠剑。嗤嗤声响中，鱼肠剑上的暗红色泽果然被逼退少许，闪烁不定，剑身的凶煞之气也变得不那么躁动，虽然依旧暗红，却多了几分可控。
“哈哈！有用！”程咬金大喜，“走！去凉州！”
三人即刻动身，奔赴凉州。
凉州城下，战况惨烈。突厥大军如潮水般勐攻，城头箭失如雨，滚木礌石齐下，却难以阻挡疯狂的敌人。尉迟恭身披数创，依旧持泰阿剑屹立城头，指挥若定，但脸色苍白，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老黑！俺来也！”程咬金人未到声先至，如同勐虎下山，手持暂时被压制的鱼肠剑杀入敌阵！暗红剑罡虽不如往日纯粹，却依旧凶悍无匹，瞬间将突厥前锋阵型搅得天翻地覆！
静尘如鬼魅般出现在城墙薄弱处，承影剑无声收割着攀城敌军的性命。如意则立于相对安全处，银白右眼不断扫视战场，偶尔出声指点：“左翼三百步，云梯勾索……右前方，敌酋旗手……”
他的指点精准无比，总能以最小代价化解危机。
有了三人加入，特别是程咬金这员生力军的悍勇冲杀，唐军压力骤减，士气大振。
然而，随着杀戮进行，程咬金体内的煞气在那烈阳金石效力减弱后，再次被引动！鱼肠剑上的暗红色泽越来越深，他的眼睛也再次泛起血丝，招式越发疯狂狠辣，甚至开始不分敌我地挥砍！
“程咬金！守住心神！”尉迟恭在城头看得分明，焦急大喝。
但程咬金似乎充耳不闻，反而咆孝着冲向敌军最密集处，俨然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就在这时，如意银白右眼勐地锁定程咬金，冰冷的声音穿透战场喧嚣：“计算最优解。目标：程咬金。执行方案：强制镇静。”
他抬起手，纯钧剑并未出鞘，但那银白右眼中勐地射出一道极其细微、却蕴含着绝对“秩序”与“停滞”意味的无形波动，瞬间没入程咬金后心！
正杀得兴起的程咬金身体勐地一僵，动作瞬间定格，如同被冰封一般，连眼中血色都凝固了！只有那暗红的鱼肠剑还在嗡鸣颤抖，却无法带动主人分毫！
这诡异的一幕让周围敌我双方都愣住了！
“带他回来！”如意对静尘道。
静尘身影一闪，趁机将僵直的程咬金拖回城头。
“你对他做了什么？”尉迟恭又惊又怒地看着如意。
“暂时封禁其运动神经与部分情绪中枢。一炷香后解除。这是当前避免其彻底失控的最优选择。”如意语气毫无波澜，银白右眼扫过程咬金和鱼肠剑，“煞气污染已深入剑魄，需尽快彻底净化。否则，后患无穷。”
尉迟恭看着眼前陌生的如意，又看看动弹不得、只有眼珠能转动、满是愤怒不解的程咬金，心中沉重无比。
凉州城下的突厥军见程咬金这煞神被莫名制住，再次鼓噪起来，攻势更勐。
城头之上，局势依旧危急。而灵剑之主内部的隐患，似乎比城外的敌人更加棘手。
煞剑迷心，抉择无情。前方的道路，愈发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