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思斡耳朵的夜晚，风沙渐歇，星河低垂。
这座充满异域风情的皇城，最近几日最热闹的地方，不再是耶律大石的皇宫，也不是那繁华的西市，而是一处并不起眼的驿馆，大宋使团驻地。
自从那日大殿之上，王伦硬怼耶律大石且全身而退的消息传开后，整个西辽都城的外交圈都炸了锅。
各国使节私底下都在疯传：那个来自东方的神秘大宋，竟然能让不可一世的菊儿汗都礼让三分！
那个王伦，更是连跪都不跪的狠人！
于是，每当夜幕降临，驿馆门口便停满了各式的马车，操着各种口音的使节络绎不绝，仿佛这里才是真正的“万国朝会”。
驿馆内厅，烛火通明。
王伦端坐在上首，手中把玩着一只精致的大宋定窑白瓷茶盏，姿态闲适。
而在他对面，坐着的正是那天在大殿上被砍了随从胳膊的花拉子模使节阿塔希。
此时的阿塔希，早已没了那日的狼狈，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恭敬与讨好。
“尊敬的大宋特使大人！”
阿塔希用生硬的汉语说道，眼神贪婪地盯着王伦手中的茶盏：“早就听闻东方有大国，富庶甲天下，今日一见大人的风采，才知传言非虚啊，仅仅是这只杯子，恐怕在我们那儿，就能换一匹上好的战马。”
“一匹？”
王伦轻笑一声，将茶盏随手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你说笑了，此乃大宋定窑的‘孩儿枕’同款白釉盏，乃是御赐之物，在大宋，它或许只是寻常贵族之物，但在你们这里……十匹汗血宝马，也未必换得来。”
阿塔希倒吸一口凉气，眼神更加热切了。
“实不相瞒！”阿塔希压低了声音，身体前倾：“我王仰慕大宋久矣，只是中间隔着西辽，山高路远，消息不通，不知大宋……到底在何方？国力……究竟如何？”
王伦微微一笑，对外招了招手：“来人，展图。”
两名随行官员立刻上前，展开了一幅巨大的《大宋坤舆全图》。
这幅地图是崇祯特意让人绘制的，不仅标注了大宋的疆域，还极其夸张地标注了周边藩属国，以及那密密麻麻的商路。
“请看！”
王伦起身，手指在地图上那片占据了东方大半个版块的红色区域划过。
“这，便是我大宋，东临大海，西至流沙，南尽炎荒，北抵大漠，人口万万，带甲百万，刚刚灭掉的金国，曾号称满万不可敌，结果被我大宋只用了十年，便亡国灭种。”
说着，王伦又让人打开了几口箱子。
刹那间，珠光宝气几乎晃瞎了阿塔希的眼。
一箱是流光溢彩的苏绣，轻薄如蝉翼，绣工精美绝伦；
一箱是如冰似玉的青瓷，温润通透；
还有一箱是散发着清香的极品龙井。
“这……这简直是神迹！”阿塔希颤抖着手抚摸着那匹丝绸，眼中满是痴迷：“这就是大宋的丝绸吗？竟然比少女的肌肤还要滑嫩！”
王伦看着他的反应，心中暗笑。
这土包子，还没见过火枪大炮呢，这点东西就受不了了？
“阿塔希，这些不过是大宋百姓的日用之物罢了。”
王伦淡淡地装了个逼：“我大宋皇帝富有四海，最喜与邻为善，若是花拉子模愿与大宋建交，这丝绸之路一开，贵国的金银、宝石、香料，便可源源不断地换取这些宝物。”
“愿意！当然愿意！”
阿塔希激动得站了起来：“我王早就对西辽的盘剥不满了！若是能抱上大宋这条大腿……哦不，若是能与大宋通商，那是我花拉子模的荣幸！”
王伦眼中精光一闪，笑道：“通商好说，不过，大宋与花拉子模相隔甚远，中间需要一些‘保障’，听闻贵国盛产良马与铁矿？若是能以这两样作为贡品，吾皇必有重赏。”
“没问题！马匹、铁矿，要多少有多少！”阿塔希拍着胸脯保证。
他心里盘算着，只要能搭上大宋的线，有了钱，腰杆子硬了，以后面对西辽也能硬气点。
送走了心满意足的花拉子模使节，还没等王伦喝口茶，又有客人到了。
这次来的是高昌回鹘的使者，接着是喀喇汗王朝的代表，甚至连几个蒙古部落的头人也偷偷摸摸地来了。
这几日，大宋驿馆简直成了“万国博览会”。
王伦也是来者不拒，充分发挥了他的嘴皮子功夫。
对高昌回鹘，他大谈佛法与儒学，送了几本精装版的《论语》和《金刚经》，把那使者忽悠得痛哭流涕，直呼大宋才是文明正朔，恨不得当场剃度。
对喀喇汗王朝，王伦则展示了大宋的精钢兵器，那锋利的横刀一刀斩断了对方的弯刀，吓得对方当场表示要派遣王子去大宋“留学”（其实就是质子）。
对那些蒙古部落的头人，王伦则更加直接，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
先是暗示大宋将在北方设立都护府，不服就打；
然后又送上精美的盐巴和茶叶，表示只要听话，以后这些东西管够。
短短半个月，王伦不仅与十几个国家达成了初步的建交意向，更是签订了一大堆贸易草约。
虽然这些条约还需要大宋朝廷正式批准，但这股“大宋热”，已经彻底在中亚点燃了。
这一切，自然瞒不过耶律大石的耳目。
皇宫内，耶律大石听着密探的汇报，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是说，花拉子模那个阿塔希，昨天从大宋驿馆出来后，逢人就夸大宋皇帝是天可汗？”
“回大汗，不仅如此，高昌回鹘的使者已经在大宋官员的指导下，开始改穿汉服了，还有喀喇汗那边，说是要派一千名工匠去大宋学习烧瓷技术……”
“混账！”
耶律大石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震得粉碎：“朕让他们来是谈判的，不是来挖朕的墙角的！这王伦哪里是使臣，分明是个妖言惑众的巫师！”
他虽然答应了推行汉制，那是为了强化自己的统治。
可现在看来，这大宋的影响力太可怕了。
这还没怎么着呢，人心就都往东边跑了。
再让王伦待下去，恐怕连他手下的契丹贵族都要被忽悠得去大宋当官了！
“不能让他再待下去了。”
耶律大石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心中有着深深的忌惮。
大宋的军队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但这股文化和经济的渗透力，却像毒药一样，无孔不入，杀人不见血。
这比千军万马还要可怕！
“传本汗旨意！”
耶律大石停下脚步，咬着牙说道：“备一份厚礼！黄金千两，良马五百匹，玉石十车！明日一早，就说朕感念大宋使臣离家日久，思乡心切，特派卫队护送王侍郎……回国！”
“是！”
次日清晨。
王伦看着堆在驿馆门口那如山的礼物，以及早已整装待发、名为护送实为押送的西辽卫队，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的任务不仅完成了，而且超额完成了。
“王侍郎，这一路走好啊。”
前来送行的萧斡里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家大汗说了，大宋山高路远，以后若是没有什么大事，咱们还是……少走动为妙。”
“萧丞相客气了。”
王伦拱了拱手，目光扫过远处那些依依不舍、甚至还在偷偷对他挥手的各国使节，朗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大宋的大门，永远向诸位敞开，只要心向文明，咱们早晚还会再见的！”
说罢，王伦一挥衣袖，登上了那辆满载荣耀的马车。
车轮滚滚，向东而去。
留下的，是一个关于东方神国的传说，和一颗颗已经在中亚各国心中种下的、名为“向往大宋”的种子。
耶律大石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去的车队，长叹了一口气。
“这大宋……真是个怪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