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赶来的小雅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化作了嗡鸣。李默躺在地上，被众多白衣身影环绕，那苍白如纸的脸色，那紧闭的双眼，像一把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入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她脚步一个踉跄，身体微微晃了晃，险些软倒。
不！不能倒！不能乱！
她是李默的妻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为亲密的人。如果连她都崩溃了，那还有谁能保持清醒，去追寻他倒下的真相？
她用尽全身力气，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尖锐的痛感刺激着神经，强行将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和眩晕压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气，那空气带着夜晚的凉意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让她翻腾的胃部一阵痉挛。
她转向那几位惴惴不安、满脸惶恐的老人，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极其勉强，甚至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这笑容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蕴含着她此刻全部的坚强。
“公民们，”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努力维持着平稳，“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把他送过来！”
她微微鞠躬，这个动作让几位老人更加手足无措，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夫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你们能告诉我，当时……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小雅走上前几步，声音放得更轻，生怕惊扰到不远处那场与死神的赛跑。
老人们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位胆子稍大的，咽了口唾沫，将他们看到李默和一个抱着孩子得母亲沟通，在街角发现李默扶着墙站立不稳，最后倒地不起，如何顶着可能被“秋后算账”的风险上前叫年轻人帮忙抬，以及后来如何被那个186号驻地的年轻医生拦截的过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他们的叙述带着后怕和一丝委屈，但也充满了对李默的关切。
“我们真的不知道他就是默首领啊！要是知道，拼了老命也得早点……”一位老人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小雅轻轻摇头，温声安抚：“不，你们做得已经很好了，非常好了。”她的心思却飞速运转，过滤着每一个细节。
扶着墙……直挺挺倒下去……
这些画面在她脑中反复播放，让她心痛如绞。
“你们说，在他倒下之前，看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跟他说了些什么？”小雅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信息，她那原本因绝望而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一缕锐利的光芒，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终于看到了一丝微弱的灯塔信号。
“对，对！”另一位老人连忙点头，努力回忆着，“是有这么个女人，抱着个大概两三岁的娃，看不清脸。她就站在默首领旁边，好像……好像说了几句话？然后默首领身体就晃了一下，接着就扶着墙，没多久就……就倒下了。”
抱着孩子的女人……
说了几句话……
李默扶着墙，然后倒下……
小雅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心脏狂跳。她了解李默，他的意志坚韧如钢，身体更是经过千锤百炼。寻常的伤病，哪怕是再严重的外伤，也绝不可能让他如此突兀地、毫无征兆地倒下。
问题一定出在那个女人身上！出在那几句话上！
那绝不是普通的交谈！那几句话，可能就是击垮李默的元凶！
她猛地转头，看向正在全力施救的林倩和秦白术，又看向如同门神般警戒的山猫等人。她知道，此刻救援是第一位的，不能有任何打扰。但这个线索，至关重要！
她必须立刻行动！
小雅再次看向老人们，语气急促但依旧保持着礼貌：“谢谢你们！这个信息非常重要！请你们先到旁边休息，如果需要，可能还会麻烦你们。”
说完，她不再犹豫，快步走向山猫。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彻底变了，那里面不再是慌乱和绝望，而是燃烧着一种名为“追查”和“复仇”的火焰。
“山猫，”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立刻派人，不，你亲自带可靠的人，去老人们说的那个街角！寻找一个抱着大约两三岁孩子的女人！封锁那片区域，调取所有可能的监控！要快！默哥的倒下，很可能跟她有关！”
山猫闻言，瞳孔骤然收缩。他没有任何质疑，只是重重一点头，眼中凶光毕露：“明白！小雅姐放心！就算把186区翻过来，我也把她揪出来！”
他立刻点了几名最精锐的护卫队员，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朝着事发地点疾驰而去。
小雅站在原地，双手紧紧交握在身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回望着那被围在中央的丈夫，心中一遍遍祈祷。
“默哥……坚持住……无论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为了我，为了龙城，为了我们的大同……求你，一定要撑过去！”
“而我，”她的眼神越过救援圈，投向远方沉沉的夜幕，“绝不会让伤害你的人，逍遥法外！”
夜风更冷了，吹动着她的发梢，也吹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与悄然展开的猎杀气息。分秒必争的，不仅是抢救，还有真相的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