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代表风眼的红色漩涡，不偏不倚正压在月影湾上方。
“爸！”她冲到书房。
“军方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许国栋放下卫星电话，眉头紧锁：
“通讯基站全断了。刚联系上防汛指挥部，他们说月影湾失联前最后传出的画面...防波堤已经被淹了。”
许昭腿一软，被跟进来的周雅茹扶住。
“老许你不是认识海洋局的人吗？”周雅茹声音发颤。
“快问问他们救援队什么时候能进去！”
“现在17级风圈半径80公里，直升机都靠不近。”
许国栋疲惫地揉着眉心。
“整个东海舰队都在待命，但要等风眼过去...”
许昭突然抓过平板，调出直播平台。
果然，几个不怕死的主播正在邻市高楼直播台风，镜头偶尔扫过海面。
曾经碧蓝的海水变成浑浊的墨色，巨浪像移动的山脉。
弹幕里不断刷过：
【月影湾是不是就在风眼下面？】
【祈祷渔民平安】
【刚买过他们家海鲜，老板人很好啊】
一条弹幕突然刺进许昭眼睛：
【最新消息！月影湾有栋三层楼被冲垮了！】
她手指颤抖着点开评论区，看到有人发的模糊照片——正是沈家新房所在的位置！
“不会的...”许昭喃喃自语。
“他说过要等我放寒假一起去挑家具...”
与此同时，月影湾防空洞内。
沈鲸川刚接过志愿者递来的毛巾，就看见角落里三个年轻人正围着卫星电话哀求：
“爸！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妈我以后保证听话！”
“呜呜呜这里房子都塌了...”
他走过去，蓝毛立刻把电话递来：
“川哥，我爸想跟你说话。”
电话那头是哽咽的男声：
“沈老板是吗？谢谢您救了我家混账...听说您那边损失很大，我们公司刚好有建筑队，等台风过了我立刻派过去！”
另外两家的家长也抢着表达类似意愿。
沈鲸川正要说话，突然传来惊呼。
他冲出去，看见令人窒息的一幕。
新房的屋顶被之前的台风整个掀飞，围墙倒塌大半。
这会水汽散去一些才看清楚这个场景。
但奇迹般地，主建筑结构依然屹立，那棵他亲手种下的凤凰木虽然枝叶尽秃，却顽强地立在废墟中。
“还好...”他轻声说，“主体没倒。”
其中一个志愿者红着眼圈：“可是装修全完了...”
“人还在，家就在。等风停，我们重建。”
他话没说完，怀里突然响起微弱的铃声。
是那部特制的卫星电话。
刚接通，许昭带着哭腔的声音就炸开来：
“沈鲸川你吓死我了！三个小时联系不上！你们现在怎么样？房子是不是...”
“昭昭，”他打断她，声音异常平静，“我没事，大家都平安。”
防空洞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听见电话那头女孩崩溃的哭声。
沈鲸川走到观察孔前，让许昭透过声音听见此刻的景象：
“你听，风已经小了。王爷爷在教年轻人打水手结，强婶在分发饼干...”
他顿了顿，看着窗外那片狼藉，却用最温柔的语气说：
“我们的家还在。等你回来，我们一起重新种花。”
电话那头，许昭把脸埋进母亲怀里，周雅茹红着眼眶对许国栋点头。
而许国栋已经拿起另一部电话：
“李秘书，立刻组建灾后重建团队。对，月影湾，不计成本。”
防空洞里，蓝毛悄悄对同伴说：
“等路通了，我不回家了。我要留在这儿，帮川哥重建。”
另外两个年轻人重重点头。
沈鲸川挂断电话时，第一缕阳光正刺破云层。
台风过境后的月影湾，满目疮痍，却透着一股奇异的生机。
三个小时后，第三批救援队的冲锋艇刚靠岸，许昭第一个跳下来，鞋子陷进泥泞里也顾不上。
她目光慌乱地扫过倒塌的房屋、缠着渔网的树木，最终定格在码头尽头，
沈鲸川正弯腰和救援队长指着海面比划什么，裤腿卷到膝盖，浑身湿透，后背还沾着泥印。
“沈鲸川！”
她几乎是跌撞着冲过去，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狠狠撞进他怀里。
力道太大，撞得他踉跄半步，却立刻收紧手臂把她牢牢接住。
“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许昭把脸埋在他湿漉漉的胸口，语无伦次地重复，手指死死揪住他后背的布料，像是怕他消失。
沈鲸川愣了一下，随即把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
“我没事。”
他声音有些沙哑，掌心一下下抚过她颤抖的脊背。
“大家都没事。”
许昭抬起头，眼泪混着雨水流了满脸：
“打完那个电话后，你的电话就怎么都打不通了，我急死了...”
“卫星电话在充电。”
他用拇指抹去她的眼泪，却发现越抹越多。
“对不起，我应该再回个电话给你的，只是事情有点多，没来得及！”
这时许国栋也走了过来，看着女婿狼狈却坚定的模样，重重拍了拍他肩膀：
“好小子...零伤亡，奇迹啊。”
周围救援队员和村民都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有人偷偷抹眼泪，有人露出欣慰的笑。
那三个被救的年轻人挤在人堆里，蓝毛小声说：
“等我有女朋友了，也要这么帅。”
许昭终于平静些，却突然摸到他掌心缠着的绷带：“你受伤了？”
“擦伤。”
沈鲸川想抽回手，却被她紧紧握住。
她低头看着他满身的泥水，破损的衣袖，还有明显消瘦的脸颊，突然踮脚吻住他。
这个吻带着海风的咸涩和眼泪的苦涩，却在相触的瞬间点燃了某种灼热的温度。
沈鲸川怔了怔，随即托住她的后颈加深这个吻，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彼此的存在。
围观的众人默契地别开脸，救援队长笑着指挥：
“走走走，先清点物资！”
许久，沈鲸川才轻轻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房子...屋顶没了。”
“人还在就好。”许昭红着眼睛笑，“我们一起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