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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丹的敕令加急,如流星划破长空,最终,落入了一位大埃米尔的手中。

这位大埃米尔,在他所统治的那片广阔的草原疆域之上,是出了名的兵强马壮。

他麾下的游骑兵,如风般迅捷;他豢养的马穆鲁克,如狼般凶残。

而这一次,苏丹王庭许下的悬赏,更是前所未有的丰厚

只需要他能够拖住莫德雷德那支北伐军团的脚步,哪怕只是短短数日。

那么,他部落所执掌下的那片丰腴草场,其面积,便能直接扩大将近一倍!

这位大埃米尔从未得到过如此殊遇。

他手捧着那份写在金箔之上的敕令,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那双总是充满了精明与算计的眼中,此刻,只剩下对功勋与荣耀毫不掩饰的渴望。

他几乎是在接到敕令的同一时刻,便立刻下令,集结起了自己麾下所有的游骑兵与马穆鲁克。

他甚至将自己部落中最受人敬畏的巫们,也一同送上了战场,以期能用他们那神秘的巫术,为自己的军队,带来胜利的祝福。

最后,他亲自穿上了那身由贵金属与鞣制皮革制成的、象征着他尊贵身份的华丽铠甲。

“为不负王庭之令!”

他拔出腰间的弯刀,遥指着北方,那张饱经风霜的、坚毅的脸上,写满了对功勋的无限渴望。

然后,他一马当先,率领着他那支气势汹汹的、在草原上未尝一败的强大军队,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毫无畏惧地,朝着莫德雷德那正在缓缓推进的钢铁军团,猛冲而去!

………

……

黄昏,残阳如血。

莫德雷德兴致缺缺地,从他的头马库玛米手中,接过了那个还在滴着血的、沉重的麻布口袋。

他随手解开袋口,往里看了一眼。

袋子里,赫然是一颗死不瞑目的、属于某位大埃米尔的头颅。

莫德雷德只是瞥了一眼,便像丢垃圾一样,将布袋又抛回给了库玛米。他从怀里摸出一颗果干,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抱怨道:

“奇怪,这次怎么没给我抓个活的回来?”

“埃米尔大人,”

库玛米恭敬地回答道:

“当敌人的部队,直面我们军团的时候,一切,都按照您的计划在进行。

里克老爷子带着左右两翼的繁星骑士,举起长枪就冲了过去。

我率领的游骑兵,也立刻开始对敌人的阵型进行穿插,并优先点射那些看起来像是指挥官的高威胁目标。

紧接着,马库斯女士的重步兵方阵,就正面压了上去……”

“行了行了,重复的就不用再说了。”

莫德雷德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我知道,这不都是按照我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嘛。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没给我抓个活的。”

“哦,大人,我的意思是……”

库玛米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们……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是在哪一轮攻击中,就把那个大埃米尔给顺手杀了。”

“可能是,里克老爷子的骑士们,在第一轮骑枪冲锋的时候,就不小心把他的胸口给洞穿了,

也有可能,是我麾下的哪一个游骑兵,在万军之中,顺手一箭,就射穿了他的肩胛骨。”

“又或者,他是在混战中,被哪个哭泣修士的权杖不小心敲断了肋骨。

再或者,是被诺兰那边的哪个弩手,给一箭洞穿了腹部……总之,在这场战斗刚一开始的时候,这个倒霉蛋,就已经死了。”

“他身上的伤口太多了,多到我们最后清点尸体的时候,都分不清,他到底是被谁弄死的。”

莫德雷德撇了撇嘴,有些无语。

“算了,无所谓了。”

他问道:

“这已经是我们遇到的第几支埃米尔的部队了?”

“回大人,这是我们接敌的第六支了。”

“每支部队,平均按五六百人来算,也就是说,我们这几天,已经杀了将近三千人了?”

“是的,大人。”

“都是些杂鱼,没什么像样的精锐力量。我们这边的减员情况如何?”

“回大人,接敌的这六支部队,我们每一场战斗的减员,都没有超过十人。”

“一群土鸡瓦犬。”

莫德雷德冷哼一声。

“但这……已经是喀麻的正规军事力量了,大人。”

库玛米冷冷提醒道。

“库玛米,今时不同往日了。”

莫德雷德看着远方那片被晚霞染红的草原,眼中闪烁着绝对的自信:

“以前,我人少,军事结构也还没完全建立起来,能把他们按在地上打,就已经算不错了。

但现在,我的部队,兵甲整齐,结构紧密,再打他们,就真的是在收拾一群废物。”

他转过身啃着果干,悠哉悠哉的示意打开地图,平静道:

“我倒要看看,能不能趁着他们那精锐主力到来之前,提前完成我们的战略目标!”

库玛米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用他的假肢,熟练地钩住地图的一侧,将其在马鞍上缓缓摊开。

“大人,”

他指着地图上,那片被用绿色颜料重点标注出的区域,沉声说道:

“我们现在的位置,距离俄西玛绿洲,只有不到三日的路程了。”

“但是,”

他抬起头,眼神凝重:

“我个人并不建议我们现在强行军。

我甚至觉得,我们应该立刻将行军的脚步,放得更慢一些。”

莫德雷德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笑容。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

俄西玛绿洲,是这附近方圆数百里草原上,最丰饶、也是最重要的一片绿洲。

周边至少有四五个大型部落的聚集地与休憩之处,都完全离不开这座绿洲的滋养。

对于喀麻这些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来说,这样一片水源充沛、经久不衰的绿洲,简直就是老天爷降下的悲悯。

而“俄西玛”(ac?ma?)这个词,在喀麻的语言之中,也恰好就是“悲悯”的意思。

只要莫德雷德能够成功地拿下此处,就等于扼住了这片草原的咽喉,可以做到类似于前世诸葛丞相北伐之时得陇断蜀的战略目标。

该战略的核心是攻其必救之处。

他只需要将大军驻扎在这里,那些失去了水源与牧场的游牧部落,就不得不主动前来与他决战。

如此一来,喀麻人最引以为傲的、来去如风的游牧骑兵优势,和那令人头疼的游击战术,就将被彻底扼杀。

毫无疑问,莫德雷德这一路大张旗鼓的行军路线,也早已将他自己的战略规划,清清楚楚地暴露在了苏丹的面前。

苏丹王庭之所以会不计伤亡地,一次又一次地派遣大大小小的埃米尔部队前来送死,其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为他们接下来的军事部署,争取到宝贵的机会。

而这个时候,摆在莫德雷德面前的,便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是立刻下令全军急行军,抢在喀麻苏丹的主力部队反应过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行攻下俄西玛绿洲,提前完成战略目标。

而第二个,便是放缓脚步,稳扎稳打,以绝对的实力,堂堂正正地推进到俄西玛,然后,打一场硬仗,稳稳地将其拿下。

莫德雷德毫不犹豫地,倾向于第二点,也就是自家头马的建议。

因为他很清楚,像俄西玛绿洲这种级别的、重要的物资聚集地与战略要地,毫无疑问,必然是敌人重点防守的要害。

那里,一定早已有重兵把守。

打个比方,这就好像现在突然有一支敌军,绕过了所有的防线,直接攻到了众星行省的腹地,要来抄他的老家——繁星镇。

那么,莫德雷德是绝不可能让繁星镇在没有任何守备力量的情况下,空悬在那里的。他一定会提前埋伏一支最精锐的重兵,在繁星镇的周围,以备不时之需。

因此,在莫德雷德看来,如今的俄西玛绿洲,一定也早已是龙潭虎穴,重兵云集。

这个时候,如果选择急行军赶过去,只会让自己这支长途跋涉的军队,陷入疲惫之师的窘境,很容易被敌人以逸待劳,打一个措手不及。

那还不如,暂时将行军的步调放缓。

反正,如果那帮喀麻人,还想继续用人命来堆砌防线,拖延时间的话。

莫德雷德也欣然愿意。

啊,反正你们那种真的精锐来到之前,我大可刷刷人头数攒攒战功德,何乐而不为

“阿加松那边呢?”

莫德雷德问道。

“回大人,”库玛米立刻回答:“正直者骑士团,已经先我们一步出发了。

按照我们之前的规划,阿加松大公将率领他最精锐的部队,绕过俄西玛绿洲,直接对草原深处的那些大型部落,进行快速的攻坚作战。”

“其核心目的,就是为了确保,当我们在俄西玛绿洲这里,与敌人的主力部队展开决战时,不会再有其他任何一支喀麻的部队,能从侧翼或后方,前来支援他们。”

“至于欧尼斯城的那些常备部队,”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他们如今,正在我们的后方,沿着我们大军推进的路线,布置新的防区,巩固我们已经取得的战果。”

“唉……”

听到这里,莫德雷德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我怎么感觉,整个战线就我和阿加松两个人,在正儿八经地干活啊?

皇帝敕令里提到的、那些响应号召的侯爵领部队呢?他们人呢?”

库玛米闻言,也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大人,以我的估计……他们中的大部分,可能……还在城堡里,举行着他们那盛大的、充满了各种繁文缛节的战前宴会吧。

又或者,是刚刚才开完了战前宴会,现在,正在自己的领地上,抓捕那些倒霉的农奴,来充当运送粮草的炮灰呢。”

“呵!”莫德雷德被他这番话,直接给气笑了。

中世纪不得不品尝的经典保留节目啊!

由于中世纪的制度极其不完善,还处于贵族战争阶段,元帅号召之后,贵族名义上响应。

然后又开始给类人群星闪耀时刻的下限,这搁后世都得上军事法庭。

然而现在这种贵族为本位的时代,还没办法从军事法庭审判这帮货色。

前线的元帅们都快把刀架在别人家门口了,我们后方那些响应号召的英勇贵族们还在自己的城堡里,优哉游哉地啃着烤牛排呢!

他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对这套腐朽制度的鄙夷与不屑。

“算了,不指望那帮猪头三了。”

“传我命令,在天黑前,安营扎寨!”

“让我们的士兵们,好好地吃上一顿热饭,睡上一个好觉。”

“明天,朝着俄西玛散步过去。”

………

……

喀麻苏丹国,临时王帐。

巨大的、由黑羊皮缝制而成的帐篷之内,赛利姆正赤着脚,跪坐在一张铺着华丽波地毯的软垫之上。

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个用黄沙堆砌而成的精致沙盘。

沙盘之上,清晰地标注着整个喀麻草原北部的地形、部落分布,以及那支正在缓缓逼近的、代表着莫德雷德军团的深蓝色旗帜。

一位又一位的传令兵,从帐外疾步而入,单膝跪地用急切恭敬的语调汇报着从前线最新的战报。

“报告哈里发大人!本喀部大埃米尔已于昨日黄昏,全军覆没!”

“报告哈里发大人!阿加松的正直者骑士团,已绕过我军防线,突入艾兰部落腹地!”

赛利姆平静地,听完了所有的报告。

他那张苍白得不似活人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波动。

他只是缓缓地,抽出了腰间那柄由纯金弯刀。

然后,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之下,他将那闪烁着寒光的刀尖,稳稳地,深深地,插在了沙盘之上,那片代表着俄西玛绿洲的、绿色的区域。

“唉……真是可悲啊。”

他轻声叹息着。

那声音,如同自夜晚草原吹来的冰冷的风。

“我们竟要将上天赐予我们的悲悯之地,亲手染成一片血色。”

他抬起头,那双不带任何情感的眼睛望向北方,仿佛穿透了帐篷的阻隔,看到了那支正在逼近的钢铁洪流。

“愿我们即将流下的、肮脏的鲜血。

可以随着草原上的风,飘散而去。

而不要将上天这难得的悲悯,给彻底地污染了。”

“敌人,是阿加松与莫德雷德。”

“是圣伊格尔帝国,那两只最贪婪、也最凶狠的、长着尖牙的豺狼。”

他缓缓地站起身,那条束缚群风之镣,在他的脖子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的碰撞声。

“那么……”

“愿你们的血,能随着风,扫平我们所有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