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阳的预感,在数月后化为席卷诸天的血雨腥风。
并非某一处的激烈大战,而是一种无声的、浸透骨髓的凋零。先是边荒最偏远的星域传来噩耗,一整片古老的星域,亿万星辰,连同其上繁衍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无数生灵,在一夜之间彻底黯淡、死寂。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法则的崩坏,生命的痕迹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星域化作绝对的空无,连光线和时间都似乎在那里停滞、消亡。
“是蚀之本源的扩散……它在同化、吞噬一切存在的基础!”姜宇风推演天机,脸色苍白如纸,八卦镜上裂纹蔓延,他咳着血道,“葬天棺的封印,恐怕已经千疮百孔,这是灭世的前奏,而非简单的动乱!”
紧接着,坏消息如同雪片般从九天十地各个角落传来。
紫薇星域,太阳神教祭炼了百万年的古老太阳神炉,在抵御一股凭空出现的灰雾时,神只哀鸣,炉火瞬间熄灭,神教总部所在的古星连同周围星带化为冰冷的死地。唯有教中沉睡的底蕴——一具流淌着太阳人皇部分战血的石胎苏醒,携残存族人血战突围,不知所踪。
阿弥陀星域,佛光普照之地,亿万庙宇同时诵经,试图以无上信仰之力净化侵蚀。然而,虚空中裂开一道口子,一只长满红毛、流淌着污血的巨手探出,一把捏碎了须弥山虚影,无数高僧大德瞬间化道,整个星域的佛光黯淡了大半。有古老的金身罗汉自葬地走出,手持降魔杵,与那红毛巨手同归于尽,血染星空。
永恒星域,引以为傲的科技与大道结合的终极战争堡垒,在蚀力面前如同纸糊,法则被扭曲,能量系统瞬间过载崩坏。有活化石驾驭着以神明血液为动力的禁忌机甲冲出,与自虚空裂缝中涌出的蚀化生物军团血战,最终机甲爆碎,星辰陨落。
更令人心悸的是,一些传承极其古老、底蕴深不可测的家族和禁区,也传来了不详的动静。
荒古姬家,虚空镜自主全面复苏,镜光照亮无垠星空,定住了一片试图侵蚀家族祖地的灰雾,镜中映照出葬天棺模糊的影子和几道在棺椁周围徘徊的恐怖身影。姬家深处,有尘封了数个时代的石棺震动,弥漫出压塌万古的帝威,似有古祖将要出世,应对大劫。
瑶池圣地,西皇母留下的仙泪绿金塔垂落亿万缕仙光,守护净土。但瑶池上空,竟有黑色的雪飘落,带着腐蚀元神的寒意。有弟子听到仙池深处传来锁链绷紧的声响和低沉的嘶吼,仿佛镇压着万古大凶。
亘古长存的生命禁区,如太初古矿、仙陵、上苍岛等地,气息变得更加深邃恐怖,有至尊的意念在交织,似乎在冷漠地注视着这场浩劫,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有流言称,曾有禁区子嗣走出,狩猎外界强者,吞噬本源,以应对或将到来的终极黑暗。
宇宙边荒,与异域接壤的混沌地带,传来了更加恐怖的波动。有帝关的老兵以残魂映照出画面:古老的边荒帝城在燃烧,城墙被撕裂,有身形模糊、散发着与蚀力同源却更加暴戾气息的恐怖身影在冲击关卡,与镇守帝城的强者血战。那是来自被蚀之力彻底吞噬的“异域”的入侵!仙古末年的惨烈大战,似乎要重演。
九天十地,烽烟四起,哀鸿遍野。这不再是局部的冲突,而是波及所有生命星域、针对整个宇宙根基的全面战争。黑暗动乱,以远超古籍记载的规模和残酷程度,降临了!
天庭所在的星陆,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外围巡逻的修士不断与凭空出现的蚀化生物血战,伤亡日益增加。星空中弥漫的蚀力越来越浓,不断侵蚀着守护大阵。
主殿内,气氛凝重。各方传来的情报堆积如山,描绘出一幅末日般的画卷。
“各大星域都在求援,但我们都自身难保。”太阴神女语气沉重。
“一些古老的家族和宗门,已经开始动用镇族的底蕴,帝兵投影频现,甚至有传闻,有势力请出了先祖留下的、烙印着大帝一击之力的禁器!”剑凌霄抚剑,眼中战意与凝重交织。
熊战和蛮山族长等后来加入的强者,亦是面色肃穆,他们带来了各自族中在动乱中损失惨重的消息。
陆青阳默默听着,站在星图前,目光扫过那些不断黯淡、标示为“沦陷”或“失联”的星域。他的表情很平静,但眸光深处,是倒映着诸天星辰崩灭的悲凉与决绝。
“资源、底蕴、帝兵……在蚀之本源的面前,都显得如此脆弱。”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万古的沧桑,“这不是一族一地的存亡,而是道的存续,是‘存在’与‘虚无’的战争。”
他转过身,看向殿内众人,目光扫过姜宇风、太阴神女、剑凌霄,扫过熊战、蛮山,扫过所有愿意追随他、在这末世中奋起抗争的面孔。
“天庭初立,力量微薄。我们救不了所有人,甚至可能救不了自己。”
他的话语平静,却让所有人心中一紧。
“但是,”他话锋一转,一股无形的、却足以支撑天地的气势自他体内升起,“既然立下天庭,承了这‘天帝’之名,便不能只顾自身苟活。这诸天万灵的血与泪,这无数先贤守护的星空,不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归于虚无。”
“传我法令:”
“一,开放天庭部分资源与感悟,助所有盟友与前来避难的修士提升实力,共抗大劫。”
“二,组建巡查使,由准帝带队,巡视周边星域,尽可能接引、救助幸存者,建立前哨预警。”
“三,联络所有尚在抵抗的势力,共享情报,必要时,可协同作战。”
“四,……”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天刀,“准备出征!我们的第一个目标,是驰援距离我们最近、正在苦战的——紫薇星域!太阳神教的仇,不能就这么算了!也让这黑暗看看,这片星空,还有不屈的战魂在燃烧!”
“谨遵天帝法旨!”殿内众人,无论来自何方,此刻皆热血沸腾,齐声应诺。绝望之中,更需要希望和行动。
陆青阳望向殿外那片因蚀力弥漫而显得愈发昏暗的星空,轻声自语,却又像是在对这片即将倾覆的宇宙宣告:
“纵然诸天同坠,我亦……战至最后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