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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河间府,车队继续南行。

越往南走,春意越浓,官道两旁的麦田绿得发亮,运河里的船只也明显稠密起来。

但端坐在马车内的朱啸却无心欣赏这派春光。

他闭目养神,指尖有意无意的轻叩膝头。素月将煨好的新茶递到他手边,柔声问道:“皇帝哥哥还在想河间府的事?”

“李崇道未必是主谋,但在他治下发生这等事,难辞其咎。”朱啸接过茶盏,目光沉凝如墨,“这一刀切下去,看似平整了,底下的根须却还盘根错节。”

素月轻摇团扇,扇面上绣着的蜻蜓在流光中振翅欲飞:“水浑的时候,贸然下手容易惊跑大鱼。既然已经留了人暗中查访,不如再观望些时日。等到了济南府,或许能看得更分明。”

朱啸颔首不语。他需要更多线索,看清这基层吏治的脓疮究竟有多深。

五日后,车队驶入山东省府济南。

时值乡试将近,这座千年古城比往日更加热闹。

各府县的生员秀才云集于此,书院、客栈人满为患。街巷间飘着墨香与茶香,也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朱啸仍以“京师观察使”的身份入住驿馆。山东巡抚率众官前来拜见,言谈间着重强调科举取士的公正:“已严令提学道彻查关防,绝不容许半分差池。”

这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朱啸早已听得腻烦。他命龙一带着几个精干护卫,扮作应试的富家子弟混入茶楼酒肆;自己则与素月由当地向导陪同,看似游览名胜,实则倾听市井之声。

在趵突泉边的观澜茶社,邻座几个秀才的议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听说今年‘关节’的价码又涨了三成?”一个瘦高书生压着嗓子说。

旁边胖些的冷哼:“何止涨价?现在是有价无市。没有门路,揣着金币都找不到庙门。”

“光有真才实学顶什么用?”年长些的摇头叹息,“历城张家的公子,去年府试都名落孙山,今年却放出话来志在必得。这里头没有说法,谁信?”

“慎言!”瘦高个急忙制止,“隔墙有耳。”

几人转而谈论起风月之事。朱啸与素月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关节”、“价码”这些词像针一样扎在心上。看来这科举场,并不像官员们汇报的那般清白。

是夜,龙一带回的消息印证了他们的猜测:“市面确有贩卖‘考题’的传言,要价不菲。线索指向提学道衙门的几个书办,还有个叫‘钱掌柜’的中间人。

提学副使赵崇古官声尚可,但...他独子三日前失踪,赵大人这些日子深居简出,形销骨立。”

“绑架胁迫?”朱啸指节发白。若真如此,事情就更加复杂了。

“可能和城南的四海镖局有关,那镖局背景复杂,明面上走镖,暗地里专接这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事情变得棘手。

贸然出手可能打草惊蛇,危及人质;但乡试在即,若不加制止,一旦舞弊得逞,寒的不仅是天下士子之心,更是对朝廷制度的公然践踏。

朱啸沉思良久,烛火在他深邃的眸中跳动:“第一,盯紧提学道的书办和四海镖局,查清他们传递消息的渠道,务求人赃俱获。

第二,设法接触赵崇古,探他口风,看他究竟受到什么胁迫,是否知晓儿子的下落。记住,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能轻举妄动。”

“明白!”龙一领命而去。

接下来的两日,朱啸表面游山玩水,暗地里密切关注着案情的进展。

素月则以观摩技艺为名,走访工匠,为即将举办的“天工杯”做些准备。

在芙蓉街的翰墨书肆,素月偶然发现一种极其精致的“袖珍帛书”。

帛书用特殊丝绢制成,字迹微小如蚁却清晰可辨,内容竟是经义摘要和应试范文,显然是专为夹带作弊所用。她买下一份带给朱啸。

“皇帝哥哥你看,这帛书材质特殊,印制工艺精湛,绝非普通作坊能为之。背后定有精通此道的能工巧匠,甚至...可能涉及官方刻书机构的人。”

朱啸仔细端详,果然工艺非凡。这作弊手段也“与时俱进”了。他立即命龙一顺着这条线索追查。

乡试前三日的深夜,龙一终于带来突破。

“公子,查清了!我们的人跟踪那个书办,发现他深夜去了城南一处僻静宅院,与钱掌柜密会。

买通他手下伙计得知,赵提学的儿子被关在城西的废弃砖窑,由四海镖局的四个练家子看守。

他们用这个要挟赵提学在阅卷时对几个特定考生‘高抬贵手’。”龙一呈上一份名单,为首的正是“历城张公子”。

“人质位置可确认了?守卫情况如何?”

“已确认。守卫四人,都是镖局的好手,但不算顶尖。进出路线也已摸清。”

朱啸起身踱步。人质安全必须放在首位。

“龙一,你亲自带一队隐龙卫好手,连夜救人,务必保证赵公子毫发无伤。同时盯紧钱掌柜和书办,一旦救出人质,立即拿下,人赃并获!”

“是!”

“且慢,”朱啸抬手,“救出人质后,先秘密安置,暂不让他与赵崇古相见。我要看看,这位赵提学在压力之下,会作何选择。”

龙一领命而去,身影很快消融在夜色中。

朱啸走到窗边,望着济南城的万家灯火。

科举本是朝廷选拔人才的根本,如今却成了权钱交易、绑架胁迫的舞台。这比河间府的“行斗”更让他心寒。

“皇帝哥哥,有您在,这份公平一定能守住。”素月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轻声安慰。

“疼也得剜掉腐肉。”朱啸握紧她的手,目光坚定。

此刻,城西废弃砖窑外,龙一正带着六名隐龙卫悄无声息地接近。

这座前朝留下的砖窑早已荒废多年,残垣断壁在月光下如同巨兽的骨骸。

晚风穿过破败的窗棂,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头儿,探查清楚了。”一个黑影从暗处闪出,低声禀报,“人质关在最里面的窑洞,四个守卫,两人在洞口看守,一人在洞内看守,还有一人在屋顶望风。半个时辰换一次岗。”

龙一微微颔首,打了个手势,隐龙卫立即分成三组。

两人绕到砖窑后方解决屋顶的哨位,三人负责突入窑洞制服守卫,龙一亲自带两人接应人质。

砖窑内,赵彦蜷缩在角落的草堆上。

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三日前还在家中温书,转眼却成了阶下囚。

他记得那日放学途中,一辆马车突然停在身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拖上车,口鼻被捂住,很快失去了知觉。

这些日子,他听着守卫的交谈,渐渐明白父亲正被人以他的性命相要挟,在科场上行不义之事。

每念及此,他都心如刀绞。父亲一生清廉自守,如今却要因他而身败名裂。

“老实待着!”看守的彪形大汉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再瞪眼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赵彦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他是提学副使的儿子,不能给父亲丢脸。

就在这时,窑外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什么动静?”洞内的守卫警觉地抓起腰刀。

几乎同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入,未等守卫反应过来,一记手刀已精准劈在他颈侧。

守卫软软倒下。

龙一解开赵彦身上的绳索,低声道:“赵公子,我们是来救你的。你父亲让我们来的。”

赵彦怔怔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与此同时,隐龙卫已迅速控制了整个砖窑。

四个守卫在睡梦中被制服,连呼救都来不及发出。

“清理完毕,无人伤亡。”隐龙卫禀报。

龙一点头,护着赵彦迅速撤离。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另一队隐龙卫同时突袭了钱掌柜的宅院和绸缎庄后台,将钱掌柜及其核心党羽一举成擒,搜出了与提学道书办往来的密信、受贿账册,以及大量“作弊帛书”的半成品。

那名涉事的书办也在家中被秘密控制。

人证物证俱在,案情已然明朗。

主谋正是那位“历城张员外”,他为让儿子高中,不惜勾结提学道内部的蠹虫和江湖势力,既行贿赂之事,又做绑票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