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柄上的热意还在。
陈墨的手指没有松开。那股温度像是从金属内部渗出来的，顺着掌心往手臂爬。他能感觉到胎记的节奏，一下一下，和本源之心同步。刚才那一击已经结束，血老魔的残魂彻底消散，连执念都被清光指印净化。
地上只剩一点焦屑，随风不动。
他知道战斗结束了，但身体没有放松。右手依旧贴在震世刀柄上，指节绷紧。左臂胎记微微发亮，金纹在皮肤下流转，像一条细小的河。这感觉很熟悉，是突破境界时才会出现的状态。
风停了。岩台四周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远处天际线没有变化，云层也没有翻涌。可他知道有人来了。不是靠眼睛看，也不是靠耳朵听，而是胎记的波动变了。它跳得慢了一拍，像是察觉到了某种存在。
虚空轻轻一颤。
一道白色身影从里面走出。他没有踏阶，也没有御空，只是每走一步，脚下就浮出一朵虚影莲花。那人穿着纯白锦袍，手里拿着一把鎏金折扇。右眼瞳孔是血红色的，盯着陈墨的方向。
是玄霄。
陈墨没动。眼神只是一凝，左手依旧压在刀柄上。他感知着对方的气息——不带杀意，但也不弱。那种感觉就像站在悬崖边，明明没风，却知道下面有东西在动。
玄霄走到十丈外停下。
他的目光先落在地上那堆焦屑上，看了很久。然后抬起头，声音不高：“师父……终究没能等到您归来。”
这句话说得很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就像是在陈述一件早就知道的事。他说完后合上折扇，指尖轻轻划过扇面。那里有一幅画像，画的是一个少女的模样。
陈墨依旧站着。他没有回应这句话。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玄霄，血魂宗少主，修习幽冥鬼爪，曾把敌人做成血雕收藏。他和楚璃有仇，也多次对他出手。每一次都带着偏执的完美主义，喜欢在杀人后题诗。
现在这个人站在这里，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玄霄抬起眼，血瞳直视陈墨：“今日你胜，我认。”
他顿了一下，声音依旧平稳：“但血魂宗之志，不会随一人湮灭。”
陈墨还是没说话。
他知道这话不是来求战的，而是来立誓的。这种人不会在实力不够的时候硬拼，他会等，会准备，直到他认为时机成熟。
玄霄笑了下。不是冷笑，也不是讥笑，就是单纯地笑了一下。然后他说：“我会继承一切——功法、遗愿、仇恨。待我登顶之时，必亲取你性命。”
这句话说完，岩台上的空气好像沉了一分。
陈墨终于开口。声音很低，但很清楚：“你可以变强，可以挑战我。”
他看着玄霄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但若你行邪道，屠无辜，扰本源，那一次，我不会再留手。”
两人对视。
没有动作，也没有灵力波动。但他们之间的空间像是被什么压住了，连光线都变得迟缓。胎记在这时轻轻一震，本源之心的节奏出现了一个微小的波动。
玄霄脸上的表情没变。但他握着折扇的手指收紧了一下。然后他转身，一步步往后退去。足下的虚影莲花随着他的脚步一朵朵浮现，又一朵朵熄灭。
他没有再说话。
身影渐渐变淡，最后完全消失在虚空之中。
陈墨依旧站在原地。右手没有离开刀柄，脊背挺直。他闭上眼，呼吸放慢。刚才那番对话不算长，但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血老魔死了。真正的终结，形神俱灭。
但玄霄活着。而且他已经表明立场——他会继续走下去，走血魂宗的路，背负那份仇恨。
他睁开眼。
目光更沉了。他知道接下来不会平静。玄霄不会是他唯一的对手，也不会是最强的那个。但他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是底线。
只要不碰那条线，他可以让人成长，可以让人挑战。
但如果越界，那就只能有一个结局。
胎记的金纹慢慢归于平静。九股灵力在体内循环，稳定而有序。本源之心的跳动和之前一样，没有加快，也没有减弱。它像是一个固定的坐标，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
他没有动。
位置没变，姿势也没变。左手仍贴着震世刀柄，右手自然垂落。脚下的岩台有裂痕，是从前几场劫难留下的。其中一道裂缝里还卡着半片金莲，颜色已经暗了。
远处山脉轮廓清晰可见。天空没有云，也没有风。一切都静止着，像是时间也被按下了暂停。
但他能感觉到新的压力正在靠近。
不是来自某个方向，而是从整个天地之间压下来。比刚才更重，也更真实。两股气息正在逼近，一冷一热，一快一缓。都不是普通人能察觉的存在。
他们还没现身。
但杀意已经铺开。
陈墨抬起眼，盯着那片看似平静的天空。他的脚步没有移动半分，脊背挺直如松。左臂胎记缓缓转动，金色纹路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震世刀柄上有一道旧痕，是他早年留下的划伤。现在那道痕再次发热，比刚才更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