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暴涨的瞬间,陈墨感觉指尖的血被一股力量吸走。他的意识猛地一沉,像是坠入深水,身体还站在校场中央,神魂却已被拉进一片虚无空间。
脚下没有地面,四周也没有边界。只有无数道蓝色光丝在眼前流转,像河流,又像脉络,缓缓缠绕上来。他的呼吸停滞,心跳变慢,胎记在左臂上剧烈跳动,玉佩贴着胸口发烫,几乎要灼伤皮肤。
就在这时,声音响了。
不是从耳朵传来,而是直接出现在脑海深处。
“心若不动,万劫难侵。”
那一瞬,画面浮现。
星空之下,一名女子独立于断裂的宇宙裂缝前。她背影清瘦,长发随风扬起,素色长裙染着暗红血迹。前方是无尽黑暗,亿万邪物咆哮扑来。她抬手,只出一指。
轰——
三千星河静止,所有敌影崩碎成尘。那股威压隔着记忆传来,让陈墨膝盖发软,几乎跪下。但他咬牙撑住,手指紧握成拳。
这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声音。
自从八岁激活玉佩,每逢突破大境界,他都会听见类似低语。有时是一句“顺势而行”,有时是“破障在念”。可从未如此清晰,也从未见过画面。
他知道这叫“本源共鸣”,是他独有的能力。但不知道这声音来自谁,也不知道为何总在关键时刻出现。
现在,它又来了。
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真实。
蓝光开始扭曲,化作幻象涌入脑海。
他看见自己八岁那年,村外盗匪冲进家门。父亲已死,母亲被推倒在地。他扑过去挡在前面,刀光落下,鲜血溅上墙壁。那一幕他记得太清楚——他没能救下母亲,只是侥幸活了下来。
画面一闪。
楚璃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半截断剑。她抬头看他,嘴唇开合,却没有声音。那是天脊秘境那次,她为他挡下致命一击。他抱着她冲出重围,一路不停,可血一直流,怎么止都止不住。
再闪。
未来的他自己站在尸山血海之中,震世刀滴着血,双眼赤红。脚下是联盟弟子的尸体,有老剑修,有水无痕,还有云沧海。他还在挥刀,杀向下一个目标——那个目标,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这些都不是真的。
他知道。
可它们太像真的了。
恐惧从心底涌出,顺着经脉蔓延。他的呼吸变得急促,额头渗出汗珠。试炼空间感应到动摇,蓝光骤然变深,如潮水般压迫而来。
就在意识即将被吞没的一刻,心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声音更低,却更坚定。
“守护,非为荣耀,只为不负初心。”
紧接着,新的记忆浮现。
战场破碎,天地裂开。女子身受重伤,半边身子血肉模糊。她跪在一座巨阵中央,双手结印,将一块发光核心封入地底。那是本源之心。她用自己的修为、寿命、甚至存在本身作为祭品,将它镇压。
风吹起她的发丝,她回头看了一眼远方,眼神平静。
然后消散。
陈墨浑身一震。
他忽然明白。
他所追求的,从来不是变强本身。
他想守住的,是母亲平安的笑容,是楚璃活着走出战场的身影,是同伴们能安稳回家的日子。他不怕战斗,不怕受伤,怕的是无力保护。
那些幻象还在,但他不再逃避。
他闭上眼,低声说:“我所行之路,无愧于心。”
话音落下的刹那,体内的躁动停止了。
胎记的跳动平缓下来,玉佩的热度褪去。蓝光不再压迫,反而如水流般温柔环绕。原本混乱的空间开始稳定,光丝重新排列,形成一条通往前方的路径。
远处,一道微弱的光门浮现。
他知道,那是出口。
也是通过的证明。
外界,高台之上。
帘幕后,皇族长老缓缓睁开双眼。他手中权杖轻颤,裂痕处泛起一丝金光。他盯着文试碑,看着那块残缺石板与陈墨玉佩契合的位置,终于微微点头。
紫袍考官察觉到动静,悄然上前半步,却不敢开口。
长老未语,只将权杖轻轻一顿。
地面震动停止,校场恢复寂静。
银甲护卫们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有厉骁盯着那道蓝光通道,脸色复杂。
“他……真的通过了心试?”
没人回答。
因为答案已经显现。
蓝光渐收,凝聚成一道竖立的光门,静静悬浮在试炼空间尽头。门内光影平稳,没有波动,也没有排斥之力。这是唯一标志——试炼者守住了本心,意志未溃。
陈墨站在门前,双脚仍陷在虚空中。他的衣服被冷汗浸湿,呼吸还未完全平复,但眼神已完全不同。
之前的疲惫、迟疑、挣扎,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力量。
他知道刚才看到的画面不属于这个时代,也不属于他。可那声音,那身影,却让他感到熟悉,仿佛早已相识千年。
他抬起手,摸了摸胸口的玉佩。
温热的,像有心跳。
他想起叶昭这个名字,是在水月宫使者递出《水月诀》时偶然听来的。据说那是远古时代的巅峰存在,曾以一指镇压三千宇宙。后来消失无踪,只留下传说。
难道……
念头刚起,光门突然轻微晃动。
一股牵引力传来,拉扯他的神魂。
他知道,试炼结束,该回去了。
双脚触地的感觉重新出现。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站在校场中央,面前是那块升起的残缺石板。蓝光已退,只余淡淡余晖在符文边缘流转。
他的身体还在,气息平稳,战衣上的裂口依旧,肋骨处的钝痛也没消失。
但整个人,变了。
紫袍考官走上前,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心试……通过。”
陈墨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一关最难。前两关靠智谋和实力就能赢,这一关,赢的是自己。
帘幕后,皇族长老缓缓起身。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碎玉,又望向陈墨,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震动。
这个人,不是皇族,没有传承,甚至连本源之心是什么都说不清。
可他通过了。
而且是以最纯粹的方式——守住初心。
长老没有出声,也没有走下高台。他只是抬起手,轻轻按在权杖顶端。
那一刻,整座大殿的地基微微震动。
七重封印的最后一道,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