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尽头的风卷起尘土,陈墨的脚步没有停。他走在队伍最前,身后二十一名弟子紧随其后,战旗在风中展开,旗面翻动发出响声。远处那道灰白城墙越来越清晰,城门高耸,符文流转,守卫持戟而立,目光如钉。
他们走到城门前百步处停下。
陈墨抬手,队伍立刻静了下来。他向前走去,手中拿出一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三叶纹路。这是联盟信物,能证明身份,也能在多数城池通行。
守城士兵拦在前方,长戟横出,挡住去路。
“非皇族血脉者,无特批通行令,不得入城。”士兵声音冷硬,不带一丝波动。
陈墨将令牌递出:“我们来自边陲战线,有要事面见皇城执事。”
士兵看也不看令牌,只盯着他的脸:“规矩不变。你若无令,便不能进。”
陈墨眉心微皱。他感知到城门下方有阵法波动,灵压沉稳,层层叠叠,一旦触发,足以困杀渡劫初期强者。这不是普通关卡,而是真正杀阵。
他收回令牌,没有争执。强闯代价太大,而且会惊动更多守卫。他正想着是否该联系暗线,忽然听到一声轻笑。
笑声从上方传来。
陈墨抬头。
水无痕站在城楼阶梯上,白衣飘动,袖袍随风扬起。他嘴角向上,眼神带着讥讽,一步步走下来,脚步不急不缓。
“陈少侠。”他开口,“渡劫中期了?可喜可贺。”
陈墨不答。
水无痕走到石阶中央停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修为是涨了,可这皇城大门,还是进不去。”
周围空气仿佛冷了几分。
联盟弟子握紧兵器,有人呼吸加重,却没人出声。他们知道水无痕的名字,也听过他在佛窟之战中的手段——不动手,只说话,就能让对手心神动摇。
“你来干什么?”陈墨终于开口,声音平稳。
“来看看热闹。”水无痕笑了笑,“听说你拿到了水灵珠,又破了锁脉阵,现在还要闯皇城禁库?真是胆子不小。”
他顿了顿,语气转冷:“但你也该知道,禁库只有皇族能开。你不是皇族,连门槛都摸不到。这一趟,注定白跑。”
陈墨盯着他。胎记开始发烫,玉佩也在胸口微微震动。这不是危险预警,而是共鸣——说明秘宝就在城内,距离不远。
但他没动。
他知道水无痕不是来通报消息的。他是来施压的,用言语逼他冲动,逼他犯错。
“你说我进不去。”陈墨缓缓道,“那你呢?你也进得去?”
水无痕一愣,随即笑得更深:“我不用进去。我只要看着你失败就行。”
话音落下,城门前气氛骤然绷紧。
守城士兵依旧持戟站立,但灵压比刚才强了一分。他们的站位悄然变化,隐隐形成封锁之势。显然,他们默许水无痕的存在,甚至可能受其影响。
陈墨站在原地,左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收紧。
识海中,法相正在凝聚。那是他刚突破时形成的虚影,尚未圆满,但已能承载部分力量。此刻它静静悬浮,随时准备爆发。
他没有调动灵力,也没有释放威压。只是站着,像一根插进地面的桩。
“你以为我在乎你怎么想?”陈墨说。
水无痕笑容微滞。
“我要做的事,从来不是为了让你认可。”陈墨继续说,“你要看我失败,那就看吧。但我告诉你——我会进去,也会拿到秘宝。”
他说完,转身面向城门。
身后弟子无人喧哗,全都挺直脊背,握紧武器。战旗猎猎作响,旗杆在风中轻轻晃动。
水无痕站在高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他原本以为陈墨会怒,会争辩,甚至会出手试探。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说出一句话,然后重新面对城门。
那种平静,比愤怒更让人不安。
“你真以为自己能破局?”水无痕声音低了几分。
陈墨没有回头:“我已经破过很多局了。一个城门,挡不住我。”
水无痕盯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一件事——陈墨的左臂胎记泛着微蓝光,玉佩虽藏在衣下,却有一丝温热气息透出。那是本源共鸣的征兆,说明他与秘宝之间的联系比想象中更近。
他眯起眼。
这个人,比三天前更强了。不只是修为提升,而是气势变了。以前是锋芒初露的刀,现在是收在鞘里的刃,不出则已,一出必见血。
“你不懂规则。”水无痕低声说,“皇城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有律令加持,你敢动,就会被碾碎。”
陈墨终于回头。
目光如刀。
“规则?”他说,“血魂宗屠村的时候,怎么没人跟他们讲规则?归元教献祭万灵的时候,怎么没人拦他们?现在轮到我来做正确的事,你们倒搬出一堆规矩来压人?”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我不怕规则。我只怕不做该做的事。”
水无痕沉默了一瞬。
然后笑了。这次不是讥讽,而是真正觉得有趣。
“好啊。”他说,“那你试试看。看看这座城,会不会把你吞下去。”
陈墨不再理他。
他转回身,看向守城士兵:“我可以等。但我要告诉你们——第八件秘宝在你们城里,迟早会被血魂宗盯上。到时候,不是我来抢,就是他们来夺。你们选一个结果。”
士兵们面无表情,没人回应。
但其中一人眼角微跳,手指在戟柄上收紧了一下。
陈墨看到了。
他知道,对方心里已经有动摇。
他退后两步,回到队伍前方。
“原地待命。”他对弟子们说,“轮流休息,保持警觉。”
弟子们迅速列队,有人坐下调息,有人检查兵器。战旗被插在地上,旗杆深深陷入泥土。
风还在吹。
水无痕站在石阶上,没有离开。他看着陈墨盘膝坐下,闭目养神,神情平静,仿佛刚才的对峙从未发生。
可他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开始。
陈墨不会退。
而他也不能走。
因为只要秘宝还在城中,这个人就一定会想办法进去。他必须盯着,必须阻止。
否则,一切计划都会被打乱。
他抬起手,指尖划过袖口一道银线蜈蚣纹——那是归元教密使的标记。他轻轻摩挲了一下,又放下。
远处,一只传信灵鸟掠过城墙,飞向皇城深处。
陈墨睁开眼,看着那只鸟消失在宫阙之间。
他知道,有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也该准备下一步了。
他的左手放在膝盖上,掌心朝上。胎记热度未退,玉佩仍在轻微震动。
秘宝就在里面。
他一定会进去。
风猛地一转,战旗剧烈摆动,旗角扫过地面,掀起一缕尘烟。
陈墨的手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