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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4

赵显在苏州接到京城传来的新指示时,几乎要击节赞叹!

七少爷的思路,简直是给陷入僵局的他们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户!不再执着于那虚无缥缈的画作本身,而是转向更具体、更容易切入的“人”和“痕迹”,这无疑大大降低了搜寻的难度和敏感性。

他立刻调整策略,将人手分成两路。一路继续由他带领,拿着伯府的名帖和更厚的礼单,重点拜访那些符合七少爷描述的徽商家族——祖籍北地,明末南迁,且以书画收藏传家。另一路则交由一个精明的助手,带着银钱,悄悄走访苏州、松江一带最有名望的几家老字号装裱铺子,尤其是那些有家传绝活、世代以此为生的老师傅。

起初几日,依旧收获不大。那些徽商巨贾门槛极高,即便见了赵显,谈及收藏也是云山雾罩,不肯交底。而装裱铺子的老师傅们更是谨慎,对于打听古画修复的事情多有忌讳,生怕惹上麻烦。

转机出现在赵显助手走访的第五家铺子——“漱石斋”。这是一家隐在深巷里的老店,门面不大,但据说祖上曾为宫廷服务过,手艺极为了得,只是掌柜的性格古怪,等闲不接外活。

助手费了不少唇舌,又奉上重金,才得以见到那位须发皆白、眼神却依旧清亮的崔老掌柜。他没有直接打听《千峰寂雪图》,而是旁敲侧击地问起,近几十年来,可曾修复过前朝林泉大家的画作,或者使用过特殊纸张(他隐晦地提及了类似“金粟笺”的特征)的古画。

崔老掌柜原本浑浊的眼睛在听到“林泉”和“特殊纸张”时,微微闪动了一下。他沉默地抽着旱烟,良久,才在烟雾缭绕中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林大家的真迹……老朽这辈子,也只见过半幅残卷。”

助手心头一震,强压激动,恭敬问道:“不知是何画作?何时所见?”

“不是《千峰寂雪图》。”崔老掌柜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慢悠悠道,“是另一幅小景,约莫是三十多年前了。送来修复的,是江宁的卫家。”

“江宁卫家?”助手牢牢记住这个名字。

“嗯。”崔老掌柜磕了磕烟袋,“卫家祖上也是徽州出来的,听说前朝时家里出过官,后来经商发了家,最喜欢收藏这些古画。那半幅林泉残卷,就是他们家一个老仆偷偷拿来修的,说是怕主家知道责怪。那画用的纸……确实不凡,隐隐有股子特别的香气,纸质也极坚韧。”

特殊的纸张香气!助手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七少爷提到的“金粟笺”!

“那卫家……如今可还兴盛?主要经营什么?”助手追问。

“卫家?”崔老掌柜嗤笑一声,带着些许世态炎凉的感慨,“早十来年就败落喽!听说是在南洋的船队遇了风浪,血本无归,家产都变卖得差不多了。如今……好像就剩个空架子在江宁老宅撑着吧。”

线索!一条极其关键且清晰的线索!

助手强忍着狂喜,又仔细询问了卫家老宅的大致位置和可能尚在的族人情况,这才千恩万谢地告辞,立刻回去禀报赵显。

赵显得到消息,精神大振!江宁卫家!祖籍徽州,前朝为官,符合七少爷描述的收藏家族特征!而且家中曾藏有林泉真迹(哪怕是残卷),并使用特殊纸张!

虽然卫家已经败落,但这反而可能是机会!一个破落的收藏世家,为了维持生计,变卖祖传珍藏的可能性极大!那幅《千峰寂雪图》,极有可能就在卫家待价而沽,或者早已被他们秘密出售!

赵显立刻亲自带人赶往江宁。同时,八百里加急的密信,再次飞向京城永昌伯府。

***

听竹轩内,苏喆正在书房临帖。他的字原本只是工整,但融合了第一世“剑心通明”的些许意境和对力道的掌控,如今笔下已隐隐透出一股沉稳内敛的风骨。

钱嬷嬷几乎是跑着进来的,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红光,也顾不得礼仪,压低声音道:“七少爷!大喜!江南有消息了!找到线索了!”

苏喆缓缓放下笔,抬眸看她,神色平静无波,仿佛早有所料:“哦?赵管事查到什么了?”

钱嬷嬷将江宁卫家的情况,以及崔老掌柜关于林泉残卷和特殊纸张的证言,详细地说了一遍,末了激动道:“少爷您真是神机妙算!那卫家完全符合您的推测!赵管事已经亲自赶往江宁了!夫人说,若此番真能找到画作,少爷您当居首功!”

苏喆心中并无太多波澜。这一切本就在他的推算之中。他更关心的是后续。

“卫家既已败落,寻画或许不难,但如何交易,还需谨慎。”苏喆沉吟道,“既要确保画作真伪,也要防止对方坐地起价,或是走漏风声,引来他人觊觎。”

“少爷考虑的是!”钱嬷嬷连连点头,“夫人也是这个意思,已去信叮嘱赵管事,务必小心行事,不惜代价,也要将画作稳妥带回。”

苏喆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他知道,到了这一步,已经基本不需要他再提供策略了。王氏和她手下的人,自然会处理好后续。他的价值,在前期指引方向上已经充分体现。

他现在需要思考的,是画作真伪的最终确认,以及……当画作真的到手后,他该如何利用这份“首功”,为自己谋取更长远的利益。

仅仅是改善生活待遇和暂时的安全,还不够。他需要真正站稳脚跟,需要摆脱随时可能被王氏卸磨杀驴的潜在风险。

“嬷嬷,”苏喆忽然开口,语气随意地问道,“近日府中可有什么趣事?我病着,消息都不灵通了。”

钱嬷嬷此刻心情极好,闻言便笑着说了几件无关痛痒的闲话,诸如哪房小姐得了新头面,哪房公子被先生夸赞了等等。

苏喆看似随意地听着,却在钱嬷嬷提到“三少爷前几日在城外马场与人赛马,又拔了头筹,很是得意”时,眼神微微一动。

三少爷苏明远,那个当初因为一点泥水就罚原主跪祠堂,导致其病重身亡的嫡出兄长。

他如今风头正盛,而自己这个曾经被他视如蝼蚁的庶弟,却即将因为献画之功,在府中地位悄然变化。

这其中的微妙,恐怕很快就会引发新的波澜。

苏喆垂下眼睑,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光。

平静的日子,恐怕不会太长了。

他需要未雨绸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