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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元殿那场精心策划的权力交接仪式余波未平,象征着法统的玉玺已然在手,但石素月深知,冰冷的玉石与百官的山呼并不能直接转化为对四方藩镇的有效掌控。

她需要将这场皇帝亲授的政治表演,迅速转化为切实的政治资本,去敲打、去安抚那些依旧按兵不动的节度使。

仪式结束后的次日,石素月并未沉浸在初掌名分的虚浮之中,而是立刻召见了和凝。

偏殿内,和凝躬身侍立,等待着吩咐。他如今身兼数职,既是司法高官,又是翰林首席,深得石素月信重。

“和爱卿,”石素月开门见山,指尖轻轻点着御案上那方刚刚被赋予新意义的玉玺,“父皇授玺,百官见证,如今本宫监国,名分已定。然则,天下州镇,仍有诸多观望之辈,不见兔子不撒鹰。”

和凝微微颔首:“殿下所虑极是。名器已正,当需广布恩威,使诸镇知所趋避。”

“不错。”石素月目光沉静,“强压并非上策,如今北有契丹虎视,内部需以稳为主。本宫欲以父皇之名,草拟一份诏书,发往诸镇,尤其是那些至今未有明确表态的节度使。”

她略一沉吟,清晰地道出诏书的核心意图:“诏书要旨,在于承续与安抚。明确告知他们,本宫摄政,并非改弦更张,而是承父皇之志,续旧日之规。父皇昔日是如何对待他们的,许诺了他们什么,只要他们谨守臣节,遵从朝廷号令,本宫便一仍其旧,概不追究过往,且保障其现有权位、利益,甚至……可依例酌情施恩。”

她看着和凝,语气加重:“核心便是,让他们明白,效忠于本宫,即是效忠于父皇,效忠于大晋,他们原有的的一切都不会改变,尽快上表,勿再迟疑观望!至于言辞,需雍容大气,既要体现朝廷威仪,又要透露出怀柔之意,分寸把握,便交由你了。”

和凝立刻领会了石素月的全部意图。这是一篇政治宣告,更是一份招安檄文。其精髓在于不变,打消那些节度使因权力更迭而产生的疑虑和恐惧,用延续性来换取他们的承认和支持。同时,也隐含着顺者昌的潜台词。

“臣,明白。”和凝躬身,眼中闪烁着属于文人的敏锐与政治悟性,“臣必当竭尽所能,草拟一份既能彰显殿下仁德,又可安定藩镇之心的诏书。”

“好,速去办来。”石素月挥挥手。

和凝领命,退出偏殿,径直返回翰林院。他屏退左右,闭目凝神,将石素月的要求在心中反复咀嚼。片刻后,他睁开眼,目光清明,铺开专用的黄麻诏纸,取过紫毫笔,蘸饱了浓墨,开始落笔。

他并未急于书写正文,而是先以极其工整的楷书写下诏头:“皇帝若曰:咨尔四方藩镇、节度观察诸使……” 以石敬瑭的口吻开头,强调这份诏书的“正统”与“延续”。

正文部分,和凝充分发挥其词藻华美、骈散结合的特长。他先是追忆石敬瑭创业之艰,与诸将“同甘共苦,共定乾坤”的旧谊,言辞恳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怀。

接着,笔锋一转,提及“朕近因忧劳,弗堪剧务”,将石敬瑭不能视朝的原因归于积劳成疾,轻描淡写地略过了宫变的血腥。

然后,便是诏书最核心的部分:

“……皇女素月,秉性聪慧,沉敏有断。当宫闱惊变之际,能戮奸宄,安社稷,此诚天佑我晋,赐予肱骨。朕观其才,足堪重任,故于崇元殿上,亲授国玺,委以监国摄政之权,总领军国机务,以固国本,以安兆民。”

这一段,正式将石素月摄政的“合法性”和“必要性”昭告天下。紧接着,和凝写出了石素月要求的核心意思,他的表述更为文雅和富有策略:

“尔等皆国家柱石,镇守方面,功在社稷。朕尝待尔等以腹心,尔等亦曾效忠于朕。今朕虽静养,然于尔等之信重,未尝或忘。晋国公主,既承朕命,便如朕亲临。凡朕昔日待尔等之旧例,所许诺之官职、爵禄、田宅、恩荫,一皆如故,绝不因时事迁移而有所改易。晋国公主仁孝明理,必能体朕之心,厚待功臣,绥靖四方。”

“望尔等深体朕意,恪守臣节,各安其位,各尽其职。速奉表章,以明心迹,共辅王室,同享太平。若能如此,则国家幸甚,尔等子孙亦蒙其福。倘有冥顽不化,心怀异志者,则是自绝于朝廷,国法俱在,朕虽静养,亦难姑息,监国公主亦必代朕行天罚之权,决不宽贷!”

最后一段,则是恩威并施,既有“共享太平”的诱惑,也有“国法难容”的警告。

通篇诏书,以石敬瑭的口吻写成,充满了“延续”、“不变”、“信重”的保证,极大程度地安抚了那些担心改朝换代后自身利益受损的节度使。同时,又明确指出了石素月权力的来源和现状,并将尽快上表效忠与“共辅王室”挂钩,赋予了其紧迫性和正当性。

和凝一气呵成,搁下笔,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措辞精准,既符合石素月的要求,又不失朝廷诏书的庄重体面,这才轻轻吹干墨迹,命人立即送入宫中。

石素月很快看到了这份诏书草案。她仔细阅读着每一个字,尤其是核心段落,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和凝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这份诏书完全抓住了要点,用“延续性”作为最大的卖点,文采斐然,情理兼备,既展现了怀柔,又不失底线。

“很好。”石素月颔首,“便以此诏为准。用印,以八百里加急,发往尚未明确上表的各镇节度使!尤其是成德、义武、山南东道、护国……这些地方,要确保节度使本人亲阅!”

“是!”石绿宛立刻接过诏书草案,前去安排誊写和用印事宜。

很快,加盖了“受天明命,惟德允昌”传国玉玺和“晋国公主监国之宝”印信的正式诏书,被小心封装,由精干信使携带着,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汴梁,奔向各方。

诏书所到之处,无疑在各地节度使府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那些原本就摇摆不定的节度使,接到这份以皇帝口吻发出、盖着传国玉玺的诏书,仔细咀嚼着其中“一切如旧”的承诺,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既然权力过渡已然完成,且新主承诺不触动他们的根本利益,那么继续观望的风险显然大于收益。

尽快上表,承认这位监国公主,似乎成了最符合自身利益的选择。

当然,也必然有心存疑虑,或野心勃勃者,会对这纸诏书嗤之以鼻。但无论如何,石素月通过这份诏书,成功地将“皇帝亲授”的政治信号和“利益不变”的定心丸,精准地投递到了每一个关键的藩镇手中。

这并非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接下来,就看各方势力,如何回应这份来自汴梁的、带着玉玺权威的呼唤了。

石素月在宫中,静静地等待着各地的回音,那将决定她这“名正言顺”的监国之位,能获得多少实质性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