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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药香依旧,但那股冰冷的焦灼似乎被石敬瑭带来的短暂热度驱散了些许。我强迫自己静心休养,按时服药,虽然恢复缓慢,但每一日,都能感觉到力气回来一点点。

闲暇时,我便倚在窗边,翻阅着小绿设法弄来的些闲杂书卷,或是看似不经意地听小雪说说宫里宫外的琐碎传闻。

一日,小雪一边替我斟药,一边像是随口提起:“殿下,听说陛下今日下旨,晋封范延光为临清郡王了呢。”

我端着药碗的手微微一顿。范延光……这个名字我有印象,是那个手握重兵、镇守邺都魏州的节度使,一个在石敬瑭称帝过程中既依附又保留着相当独立性的藩镇巨头。

不过听起这个名字,我好像忘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但一直想不起来。

“哦?倒是恩宠隆重。”我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听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低头轻轻吹着滚烫的药汁。

我心中却飞速盘算起来。石敬瑭这个时候给范延光加封王爵?绝非单纯的恩宠。更像是安抚,或者说,是暂时稳住这头猛虎的权宜之计。

范延光拥兵自重,对向契丹称儿的石敬瑭未必真心服气,石敬瑭现在内外交困,国库空虚,根本无力对这些强藩动武,只能用高官厚爵来笼络,以求一时太平。

我敛起心思,默默将苦涩的药汁饮尽。朝廷大事,目前的我还只能旁观。我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并布好我自己的局。

又休养了十来日,身体终于允许我进行一些简单的活动。时机差不多了。

我唤来小绿和小雪,低声道:“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出宫一趟。”

小雪面露担忧:“殿下,您的身体……”

“无妨,透透气也好。”我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按旧例安排。”

所谓旧例,自然是我还是“苏月”时的安排。轻车简从,隐秘出行。

次日,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出了宫城侧门。车内,我裹着厚厚的斗篷,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恢复了往日的沉静。

马车并未在汴梁城内停留,而是径直出了城,拐向城南一处僻静的农庄。这里是我早先通过小绿暗中置下的产业,王十三娘那个生病的弟弟,就被安置在这里静养,由信得过的人照料。

车马在院门外停下。小绿先下车进去通报,很快,一个穿着利落短袄、腰间似乎暗藏硬物的女子快步迎了出来,正是王十三娘。

她看到被小雪搀扶下车的我,脸上立刻露出激动又克制的神色,快步上前,抱拳行礼:“苏帮主!”目光在我苍白的脸上扫过,又添了关切,“您……您身体无恙否?”

我摆摆手,声音刻意放得低沉沙哑,“老毛病,不碍事。进去说话。”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两个看似农户打扮、实则眼神警惕的汉子在远处洒扫。我们径直进了内室,炕上,一个约莫十来岁的男孩正睡着,脸色虽仍有些瘦弱,但呼吸平稳,比之前在洛阳时已是天壤之别。

王十三娘看着弟弟,眼圈微微发红,再转向我时,眼神里的感激与忠诚几乎要溢出来。

“多谢苏帮主大恩!十三娘这条命,以后就是苏帮主的!”她又要跪下,被我虚扶住。

“自家兄弟,不必如此。”我示意她坐下,“你弟弟的病,汴梁的郎中更有办法,好生将养便是。你手下的人都安置好了?”

“回帮主,都安置在附近,靠得住,嘴也严。”王十三娘立刻回道,“洛阳那边,我让刘五暂代舵主之位,那人稳重讲义气,足以维持局面。”

我点点头,沉吟片刻,道:“十三娘,我思前想后,漕帮要想真正做大,不能再偏安洛阳一隅。汴梁乃水陆要冲,天下枢纽,总部理应迁至此地。”

王十三娘眼睛一亮:“帮主英明!汴梁确是宝地!只是……”她略有迟疑,“如今运河尚未完全解冻,各路人马都蛰伏着,我们初来乍到,恐不易立足。”

“正是要趁此时机,悄无声息地扎下根来。”我看着她,“十三娘,我欲让你留在汴梁,担任漕帮副帮主,总揽此地事务,可能胜任?”

王十三娘猛地站起身,脸上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随即化为巨大的决心:“帮主信重,十三娘万死不辞!必定竭尽全力,为帮主在汴梁开疆拓土!”

“好。”我要的就是她这份锐气和感恩,“眼下不必急于扩张,首要的是站稳脚跟。摸清汴梁各码头、货栈、车马行的底细,尤其是现有的帮派势力,他们的头领、恩怨、营生。运河解冻前,我要看到一份详尽的舆图。人手不够,就从洛阳调,但要精不要多,务必谨慎。”

“是!十三娘明白!”

“依旧按老规矩,定期派人联系小雪,告知进展。若无极紧要之事,不必寻我。”我补充道,维持着神秘感。

王十三娘重重点头:“属下遵命!”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帮主,那您……日后还会亲自来见见兄弟们吗?”

我咳嗽两声,掩袖道:“我身子不便,不宜常露面。一切交由你全权处理,遇事到问题了,派人告诉小雪,我会托关系摆平的,不过我也相信你的能力。”

这番信任,更是让王十三娘激动不已,再次表了一番忠心。

又简单交代了几句,我看时辰不早,便起身告辞。王十三娘一直送到院门外,目送我们的马车远去,眼神灼灼,充满了干劲儿。

马车摇摇晃晃驶回汴梁城。我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宫内,我递上了条陈,暂时稳住了石敬瑭,甚至可能获得了一点微小的特权。 宫外,漕帮的根须,开始借着春寒料峭,悄无声息地探向汴梁的土壤。

一明一暗,两条线终于都重新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