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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谋深藏笑生杀机,斧烈逐林困死局

高仙寿大斧猛然横胸,只听“当”的一声脆响,硬生生格开当胸射来的弩箭。紧跟着他双臂一抖,手中巨斧呼啸挥舞,带起的罡风竟将另一支羽箭荡了开去。他怒吼咒骂:“他娘的南蛮子狡诈!有种出来与老子真刀真枪的拼杀,这般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 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有更密集、更阴毒的弩矢破空之声,尖啸着扎向他身旁的渤海族战士。

箭矢透过盔甲的缝隙,扎在渤海族士兵的关节臂膀之间,虽然并不致命,却是大大的阻碍了渤海族的行进路线。高仙寿胸中怒火翻腾,却无计可施,猛地仰天怒吼一声,挥斧狠劈身侧一株碗口粗的小树。只听“喀嚓”一声脆响,那树应声而倒,枝叶乱飞,惊鸟成群扑翅而起,哗啦啦掠过林空,仿佛嘲笑他的无能与暴怒。

高仙寿猛然反应过来,心中一阵懊恼,暗骂自己方才竟被乱箭搅得七荤八素,真是蠢笨无比,糊涂至此。他额头渗出冷汗,心跳如鼓,却又咬牙逼自己镇定下来。他明白,本来此行是要趁夜偷袭种师道的营地,理当谨慎小心,可如今形势分明已非己意——宋军显然早有防备,既然偷袭不成,那就索性改为强攻。

他抬眼四顾,只见林中弩箭时断时续,却终究显得稀疏,并无大队伏兵压境。仔细一想,也就恍然大悟:真正缠斗在林中的,不过是宋军排出的斥候部队,专为骚扰阻截。更远处,透过层层林木,他已隐约望见宋军营地灯火,点点摇曳,像是风中残烛。既然如此,那些暗箭看似凶险,其实只不过是虚张声势。

念及于此,高仙寿双眼骤然一亮,心中顿起一计。他麾下大军此刻正整装待发,屯列林外,而他带来的五百精锐本就肩负先锋之责。与其在这林中被小股敌人牵制,不如痛下决断,将这片密林悉数砍伐。如此一来,宋军斥候无所遁形,更能开辟平地,迎接铁林军如潮水般的冲锋。

想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暗自冷笑:“待林木尽倒,大军蜂拥而入,宋军的营寨,岂不就如同纸糊的一般,一击可破!”他手中巨斧握得嘎吱作响,仿佛已经看到大军铁骑踏营、火光冲天的景象。

高仙寿想到此处,心念已定,顿时狞声大喝:“传我军令!林外儿郎齐上,立刻挥斧伐木,清出通道,好让大军一举踏平南蛮营寨!”副官领命正要传令,林中已是人声骚动,渤海兵们纷纷握紧手中斧柄,似要蜂拥而上。就在此时——骤然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划破夜色,一支弩箭冷不丁地从黑暗深处疾射而来!

高仙寿只觉肩头一凉,箭矢擦着他的护甲掠过,带出一缕灼痛,紧跟着深深钉入林中的一片空地。下一瞬,便听“哗啦”一声脆响,好似有人跌倒在落叶堆里,随即又传来一声强忍的闷哼,在这死寂的林间格外清晰。

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去,只见前方黑影一闪,两名身形敏捷之人飞快架起一个踉跄的同伴,急急退入林后。弩矢尚在震颤,夜风中似乎还残留着箭簇破空的嗡鸣。

高仙寿心头猛然一紧,脸色阴沉如铁。他猛地转身,便见背后一支整齐的弓弩队已然列阵,寒铁弩机齐齐对准林中。为首之人正是汉儿军的统领张觉,此刻神情冷峻,手持硬弩,目光森冷如刃,却是不慌不忙的往弩机上装着一支羽箭。其身后数百弩手食指悬扣,弩箭如林,仿佛下一刻便能将整片密林射成筛子。

高仙寿素来瞧不起耶律大石麾下的汉儿军队,自认不过是些羸弱的南朝降卒,怎堪与自己渤海劲旅并肩而战。然而方才那一箭,却分明是出自张觉之手。擦着他肩膀飞过的冷光,将林中潜伏的宋军斥候逼得现形。方才自己数百精锐竟拿这些斥候毫无办法,而张觉手下却一击奏效,这种鲜明对比,让高仙寿胸中恼羞交加,脸色阴沉得如同铁铸。

他脚步沉重,肩头微微一耸,迎着张觉走了过去,心中杀机翻涌,斧柄在掌心攥得咯吱作响。只是他还未开口发作,就听得张觉一声冷哼。那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针锋般的讥讽,直刺入耳。

只见张觉面上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眼神淡漠,语气更是不疾不徐:“高将军——这箭不必谢我。几个南朝探马而已,竟能惊得渤海勇士如临大敌?呵,若是传了出去,岂不让人笑破肚皮?怎么样,高将军可要张某家的神臂弓手替你压阵?”

闻言,高仙寿额角的青筋骤然暴起,手中巨斧往下一沉,沉重的斧刃在坚硬的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痕。张觉那几句话,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闲话军旅琐事,然而落在高仙寿耳中,却无异于刀锥穿心,奇耻大辱。他双手死死攥紧斧柄,虎目中凶光毕露,冷冷地审视着张觉的颈项,仿佛正在暗暗揣度——究竟从哪个角度劈落,才最为干脆顺手。

张觉却全然不为所动,那如同野兽般的杀人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却恍若未觉,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二人素来积怨已深,在辽军营中早已势同水火,暗斗不止,几乎人人都知道他们都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此刻骤然对峙,营中空气也仿佛凝固,渤海兵与汉儿军都屏息凝神,手按兵刃,生怕下一瞬就会爆发。

若真动手,高仙寿与张觉皆心知肚明:以二人的武功修为,一旦交锋,少说也要三百合方能见血,至少五百合之后才可能分出生死。那时必将血溅当场,营中立刻大乱。正因如此,张觉此刻越发胸有成竹——不能拔刀便是最大的掣肘,而既然不能真拼,能趁机当众羞辱高仙寿一番,他自然乐在其中,眼底更添几分冷厉的讥诮。

张觉越是这边举重若轻,高仙寿越是气的三尸神暴跳,他只觉着两个太阳穴突突直蹦,却又无可奈何,气得他闷哼一声,只能用力挥动战斧,又是一斧子劈断了一颗小树,紧跟着高仙寿反手一掌,狠狠的掴在自己的副官脸上,沉声骂道:“人呢,不是让你下令砍树的吗!”

副官战战兢兢,半边脸火辣辣作痛,低声应诺,不敢多言。正当他转身要下去传递命令之时,忽见张觉掌中弩机一横,冷不丁挡在身前。那黑黝黝的弩口直指胸膛,副官吓得面色惨白,脚步一滞。张觉唇角勾起,轻笑道:“高将军,好大的官威呀。”

随即只见他双掌连环翻动,手势干净利落。顷刻间,麾下数百弩手齐齐动作,整齐划一地退下弩槽中原有的羽箭,紧跟着从箭囊里抽出缠着油布的鸣镝火箭。数百只箭尖同时擦亮夜色,锋芒毕露,森然欲噬。

张觉自己也换下一支火箭,手势行云流水,神色依旧从容,甚至带着几分笑意。他抬眼望向高仙寿,笑眯眯说道:“高将军,砍树——太响,也太慢。”

话音未落,他猛然一挥手,身边副官立刻以火把点燃箭尖。刹那间,火光腾起,星星点点的烈焰在黑暗中燃烧,映得众人面庞忽明忽暗。“这才是——汉家的火德之威!”

随着他低沉一喝,数百弩机齐声轰鸣。箭矢破空而出,鸣镝尖啸刺耳,携带点点火光,犹如漫天流星倾泻,扑向前方的密林。火舌瞬间攀附枝叶,烈焰冲天,浓烟滚滚。林木在风中噼啪作响,仿佛整片夜色都被点燃。

渤海兵们望着这突如其来的火攻,一个个目瞪口呆,手中斧柄再紧,却也不知该砍还是该退。高仙寿只觉胸膛剧烈起伏,怒火冲天,额角青筋根根暴跳,双眼血红,似要喷火,手中战斧攥得嘎吱作响,却偏偏被张觉这番当众羞辱压得一时无从发作。

火箭破空,尖啸之声如群鬼长啸,拖着长长的火尾,瞬息间没入漆黑的林海。片刻寂静,随即轰然炸裂,火光腾起。星星点点的火舌攀上枝叶,先是试探般舔舐着枯枝败叶,而后一息之间便迅速蔓延开来。油布裹就的箭簇火势极旺,风势一卷,便化作燎原烈焰。

林间原本阴翳幽暗,此刻却骤然大亮。火舌蜿蜒攀附在树干之上,像赤红的毒蛇扭动着身躯,眨眼之间便吞没了整片树冠。枝叶噼啪爆响,树脂被灼烧得迸裂开来,化作无数火星飞溅,夹杂着呛鼻的焦臭味。滚滚浓烟夹着热浪扑面而来,灼得人呼吸急促,胸口发闷。

顷刻之间,整片密林仿佛成了烈火铸就的囚笼。熊熊火焰翻腾咆哮,火光映照天穹,黑夜被撕开一道刺目的赤口,映得辽军营盘与渤海兵甲胄皆血红一片。

而在林中,零星的宋军斥候猝不及防。人数原本不多,此刻却被烈焰与浓烟逼得无路可藏。几个人影闪烁着,顾不得再与敌军纠缠,只能咬牙死命突围。他们动作急迫,脚步纷乱,衣角被火舌卷住,发出刺鼻的焦糊味,逼得人几乎要窒息。

一名斥候回身护住同伴,猛地一脚踢翻一根燃烧的枯木,趁火星迸溅之际,拉着人拼命向林外狂奔。另一人则弯腰低头,在灼人的烟雾中咳得脸色通红,却仍咬牙钻过火舌缝隙,踉踉跄跄冲到前方。

火光摇曳,照出他们狼狈的身影。有人跌倒在焦土上,急急打了个滚才压灭身上的火星;有人被浓烟呛得涕泪横流,几乎睁不开眼,却仍凭本能往前扑去。所有人都怀着一种压在心口的焦急:若再迟疑片刻,整片火海就要将他们吞没。

他们不再回头,只顾沿着残存的小道和倒塌的树木拼命突围。急促的喘息与杂乱的脚步声在轰鸣火势中显得格外短促急切,如同被烈焰追赶的猎物。

渐渐地,这些斥候的身影在林火的光影中时隐时现,有的消失在滚滚浓烟里,有的借火势遮掩终于冲出林边。火焰映红他们焦急的脸庞,也照出那一双双惊魂未定却死命求生的眼睛。

火焰仍在咆哮,夜空被映得通红。林中只剩下燃烧的噼啪声与烈焰翻腾的低吼,仿佛整片天地都被投入了炼狱。而那些宋军斥候,趁乱狼狈逃出,在烈火与浓烟之间,仓皇急迫地拼命撕开了一条生路。

军营之内,耶律大石霍然起身,双目如炬,死死盯着远处冲天的火海。烈焰映红半壁夜空,他胸膛起伏,怒意翻腾,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原以为,白日宋军大破萧干,士气虽盛,却必心浮气骄。依兵法常理,此时的宋军必会稍加松懈。纵不至彻底放松,至少也当歇兵整列,以养锐气。若换作自己是种师道,今晚哪怕不设盛宴犒赏三军,也必然令部伍暂息,养精蓄锐。照理推断,宋军三日之内不会再度迎战。

正因如此,他才暗布奇谋,欲趁宋军放松之际突袭营寨,一举扭转颓势。却哪里想到前方的密林里面突然火起,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这火起的原因如何,到底是宋军早有预谋还是自己手下偷袭不成,改为强攻,可这到底和自己的预想背道而驰,他起身走出帅帐,着急的等待着最新的消息。

正在这时,营外忽传急报,一骑探马飞奔而至,尘土扑面。那人直至中军大帐之前翻身下马,扑地跪下,气息急促,声音却洪亮:“启禀林牙大人!宋军营地正在密林之后十里之处!高将军已令渤海儿郎冒火突击,誓要一举踏破宋军!请林牙大人迅速下令,铁林军整装接应!”

言犹未尽,帐外又有人疾驰而至。却是张觉遣回的副手陈武。他翻身下马,脚步沉稳地入帐,双膝一屈,恭恭敬敬叩首:“启禀林牙大人!属下奉我家大人之命,前来回报。”

陈武抬首,目光沉肃,语声不疾不徐,却字字如铁:“我家大人所部汉儿军抵达密林时,只见高将军的渤海步卒正被宋军斥候牵制。然林中敌人数目并不算多,却在各处设有机弩、绊马索等暗器陷阱,故令渤海儿郎迟滞不前。若强行深入,必多损伤。”

“因此,我家大人权衡利害,遂下令纵火焚林,以绝宋军斥候之遁,并为我军扫清障碍。如今火势已起,密林渐空,通路正在开辟。更可喜者,我大人远观营火,确认宋军营地果在密林之后十里之地。营中除必要斥候外,竟似有人夜饮作乐,想来尚未察觉我军动向。”

陈武言至此,停顿片刻,额头早已渗出细汗,他伸手抹了一把,继续沉声道:“我家大人斗胆请林牙大人速下决断——此机难得。趁宋军未备,大军强袭,必可一举破敌。至于高将军,此刻已然驱使部下伐木,清理残枝,为大军开辟道路。”

言罢,帐中一时寂然,只余火光透入帐帘的摇曳影子,映照在耶律大石阴沉如铁的面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