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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青灯照剑影 > 第129章 侠骨无悔赴川蜀,忠魂有泪困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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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侠骨无悔赴川蜀,忠魂有泪困汴京

时间如梭,不舍昼夜。转眼之间,霍百草与墨守机二人离开天下楼,已是一月有余。这一日,忽有天下楼外出躺盘子的伙计飞马而报,送上一封书信,封口处仍残留旅途风尘,萧胜拆开封皮,展信细观,只见字迹龙飞凤舞,遒劲豪放,自有一股扑面而来的豪气。正是霍百草与墨守机联名所书:

“诸贤台鉴:

近来于汴京四野探访,终不得半点新线索,实乃徒劳。与墨兄商议之下,决意结伴同往川蜀唐门,欲从其机簧秘卷中寻求端倪。此行或有风险,然江湖人行事,岂可畏首畏尾?墨兄伤势已复七八,虽气血未畅,却无大碍,不必牵挂。老夫亦精神矍铄,笔下方寸间再无犹疑。此番纵马西行,浪迹天涯,于吾二人而言,并非苦楚,反是快意。此去若能补偿旧债,亦算不负此生。

弟,霍百草顿首,愚兄,墨守机拜白。”

字里行间,满溢慷慨与洒脱,半点不见漂泊流浪的苦闷。反倒像是二位老者,终于卸下了压在心头多年的愧疚,如今只觉畅快。读来之际,仿佛能隔着那寥寥数行,听见他们豪放的大笑,随风而去。

萧胜看罢,神情凝重,缓缓将那封书信仔细折叠,郑重收好。心头微微一酸,百感交集。往昔种种浮上心头,虽说霍百草与墨守机当年皆有识人不明之失,一身绝技竟误传匪类,酿下祸端,但究其根本,却并非他们二人的过错。按理而言,此事当由正道群雄共商大计,合力出手,方可将亲王府一网打尽。

然而转念一想,若这两位真能将是非责任推诿他人,置身事外,不肯挺身而出,那也便不配被世人称作“大名鼎鼎的霍阎王、璇玑铁叟”。正因如此,萧胜心底纵有酸楚与无奈,最终也唯能默默祝福二人,暗愿他们此行顺遂,快意恩仇。

说罢,他缓缓起身,径直走向天下楼的演武场。此地空阔寂静,灯影摇曳,正是试武修炼之所。过去一个月间,萧胜已将鱼龙玉佩中所记载的内功心法,原原本本传授给了秦岳与欧阳林二人。

原来欧阳林自幼佩戴的那块玉佩,其背面竟暗藏玄机,所刻之法,正是他亲生父母——天下楼往日威震江湖的大当家,刀圣与剑神伉俪毕生所练的无上心法。昔年欧阳林呱呱坠地之际,刀圣与剑神暗遭亲王府府主偷袭,夫妇双双身负重伤。临终之前,他们拼尽最后一丝真气,将毕生所创的两门神功乱序铭刻于鱼龙双玉佩之上。一块玉佩载录心法,一块玉佩则藏有阅读次序。二者本是缺一不可,却在战火流离之际分散两地。幼小的欧阳林被托付于萧胜抚养,身边仅余记载心法的玉佩;至于那枚记载顺序的玉佩,却在乱世飘零,历经辗转,直至近年方才重新落入欧阳林手中。

这一年多来,萧胜潜心钻研,终将两枚玉佩彻底破译。心法真貌大白于世。单论其中任何一门,皆已足称当世无双的绝顶神功;若能二者相合,配合合击之术,阴阳和合,水乳交融,更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威势。

欧阳林少年时曾修得剑神心法的残卷,根基尚存;秦岳原本所修的“三才内功”中正平和,顺势而为,兼容并蓄,与刀圣那霸道凌厉的心法并无冲突,反倒如水火相济,相得益彰。至于秦梓苏所修的胭脂门心法,偏重阴柔巧妙,本是专为女子而练,若强行融入刀圣心法,只会内力相斥,反致走火入魔,因此萧胜才未轻传于她。于是这两门神功,最终由萧胜慎重传与欧阳林、秦岳二人。

萧胜推开静室的门扉,只见秦岳与欧阳林二人相对盘膝端坐,各自用功,两个人周身气机弥漫,仿佛置身于江海潮汐,仿佛整个天地都随着两人的呼吸吐纳吞噬,起伏不定。

欧阳林所修的功法名为《太素清玄诀》。这门功法,至阴至柔,缥缈无定。其真气如春夜细雨,润物无声,无孔不入;又似秋潭冷月,澄澈幽深,寒意逼人。若侵入敌人体内,内力便如暮霭侵骨,阴云压顶,犹如附骨之疽,层层缠绕,一丝一缕的消融他人真力。此诀正是走的“以无厚入有间”的路数,内力到处,无迹可寻,却又无处不在。得此心法,他昔日练功时经脉滞涩的困境顿时消解,只觉真力如弱水三千,横亘九天,既浩瀚无涯,又绵延不绝,意到气随,宛如风过林梢,波逐清流。

秦岳所修的功法名为《太阳炽烈心法》。这门此功法与青玄诀恰好相反,内力至阳至刚,霸烈无俦,所修的内力犹如烈日当空,照耀无处可避;又如火山喷薄,汹涌奔腾,不容阻遏。内力到处讲究“以势压人”,一往无前,破尽阻碍。秦岳以此心法催动三才混元一气枪与五灵归元拳,原本的招式本就如长江奔流、雷霆击天,如今更添九阳高照、赤焰横空的雄浑之势。枪为百兵之王,拳为万法之源,其本质皆是一股“有我无敌”的大道,此刻更是似烈火焚天,不容置疑。

更为玄妙者,秦岳原本修习的“三才内功”中正平和,擅推演势理,如山川大势,进退有度。此功温润如玉,却能柔驭炽烈,宛如清风御火,阴阳相济。若仅以炽烈心法恃勇纵横,虽能锐不可当,却终恐焚心蚀神;今有三才内功为辅,正如高岸制水,天枢驭雷,将霸烈化为有度,使之收放随心。于是秦岳气机宛如日月同辉,心神澄明,虽催动炎炎烈焰,仍能洞若观火,灵台无染。真可谓“以智御勇,以算制霸”,势如长虹贯日,气若云雷交鸣。

两人各自运行一个周天,双目紧闭,神色宁定,并未轻易睁开。须臾之间,二人双掌相对而交,掌心劳宫穴紧紧相抵。内力自丹田缓缓而起,沿任脉直上,过膻中、咽喉、百会,再循督脉而下,顺着脊柱归于尾闾,复入丹田,周而复始,完成一个小周天。继而真气再度鼓荡,从丹田勃然而出,通行奇经八脉,遍布周身,这一次却不再收纳回丹田,而是顺着掌心的劳宫穴缓缓涌动。

秦岳纯阳至烈的真力,自左掌劳宫穴缓缓渡出,凝而不散,如春日朝阳透过冰凌,静静流入欧阳林右掌。此股外来之力一入其体,便与他至阴至柔的真气暗暗相合,不复横冲直撞,反倒宛若一缕温阳渗入寒潭,暖意洋洋,清润无比。那阳刚之力被阴柔之气牵引,沿手臂三阴经周流一匝,随即归纳丹田,竟是与己力无异。

与此同时,欧阳林体内的阴柔真气亦自左掌而出,涓涓渡入秦岳右掌。秦岳但觉经脉间方才火炽如焚的躁烈之感顿时化去大半,随着这股真力的流入,胸中顿觉清凉澄澈,恰似久旱荒原骤得清泉,一脉灵机顷刻贯通全身。他不敢丝毫分神,心念专注,引导这股阴柔真力循经入腹,终归丹田,与己力合而为一。

至此,二人真气往来互易,已无彼此之分。秦岳的阳刚霸烈补足欧阳林阴柔之体,使其阴中自孕生机;而欧阳林的至阴真力调和秦岳刚猛之气,使其阳中自含柔韧。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阴阳交感,天地和合,如日月并辉,如风雷际会,生生不息。在这阴阳互济之下,二人功力相辅相成,真气更添雄浑,威能无穷。

萧胜看了半响,知道两个人的内功已经尽皆入门,现在所差的只是时间的问题,两个人年岁较小,纵然天资聪颖,但是这内力的积累并非一朝一夕的时间,只是此事却也无法,他并不打扰二人,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心中暗自盘算着在从库房那些人参,首乌等上好药材,可惜霍百草已经离去,不然有他在此,佐以君臣大药,自然可以让几个小辈功力大进,哪像如今只能抠抠搜搜的不敢轻易用药。

他轻轻掩上静室厚重的木门,回身吩咐门口伙计好生守候,莫要打扰屋中二人修炼,这才施施然转身,来到秦梓苏练功的所在。只见这小小的女孩子,已全然不见往日的调皮与懒散,整个人咬紧银牙,在花映秋的指点下反复演练胭脂门心法。她那张本就精致的俏脸,此刻被汗水与灰尘沾染,几缕发丝湿漉漉地黏在额头,衣衫早已被汗浸透,周身蒸腾着氤氲热气。面前木靶之上,已垛满暗器飞针,宛若铁雨霜寒。

这时,她忽然盘膝静坐,真气鼓荡,气息绵长而急促,竟逼得四周空气隐隐震颤。片刻后,她双眸一张,猛地跃起,十指曲张,真气如弦,蓄势待发。指尖一弹,空气中仿佛有流光闪烁,只是那一缕劲气未及透出,萧胜早已无声无息立于她身前,还不等秦梓苏反应过来,已经亲自接了她弹出的内力。

他只觉一缕细微之力猛然钻入经脉,锐利如钢针,随即在体内疾速旋转,犹如漩涡乍起,卷动自家真力一并流转。那点点微息,竟在须臾之间膨胀如狂澜惊涛,化作席卷周身的风暴。萧胜心下暗惊,却仍面露笑意,不过他也当真不敢任这股力道在体内炸裂。他与花映秋相知相许,心意相通,自然是知道她胭脂门的心法诀窍的,当即按照胭脂门内功心法的运行路数,将这股风暴顺势引导,凝于掌中,接着猛然拍出。只听轰然巨响,演武场上烟尘翻涌,砂砾纷飞,宛若霹雳骤落。

萧胜还未及开口称赞,秦梓苏却已神色一滞,双眼一翻,娇躯软倒。花映秋早已暗中凝神,身形掠动若鬼魅,瞬息出现在她背后,双臂轻轻接住,温声抱入怀中。她抬眼看向萧胜,唇边浮起一抹笑意,淡淡开口道:“这孩子功力尚浅,强行施展‘女人心’,虽能用出一式,却也必然立刻气竭晕倒。回头你多寻些好药,给他们几个好好补上一补才是。”

这一个月以来,欧阳林、秦岳与秦梓苏三人几乎足不出户,终日闭关于天下楼之内,潜心修炼,从未稍懈。楼中虽静如止水,然楼外的大宋江山却是风雨飘摇,暗潮汹涌。朝局震荡,军情纷杂,动荡不息,宛若高天之下狂风怒卷,随时可能倾覆。

种师道自从月余之前遭受毒针之伤,纵然有霍百草妙手调治,暂时稳住了性命,可他年事已高,筋骨早衰。若非其素来武功盖世,内力深厚,这一场暗算只怕早已要了他大半条命。即便如此,此刻的他依旧元气大伤,真力亏耗,平日里常觉昏沉乏力,能勉强支撑起身三四个时辰,便需再度卧床休养。

然而他性情刚烈,宁折不弯,不肯请辞避事,仍是强自打起精神,每日端坐榻前,令岳飞为其朗诵军情战报,凝神倾听。纵然气血浮动,胸中沉闷,他亦咬牙坚持,神色间只余铁血将帅的威严,毫不肯示弱。

自白河沟大捷以来,官家自觉已是证得天威,志得意满。再加上徽宗皇帝素来沉湎于诗词丹青,花鸟鱼虫,毫无心力置于国政,便将此等战功看作天命昭彰。恰逢大金抢先攻下燕京,旋即遣使求和,言明愿将燕云之地尽数奉还。蔡京、童贯之流得了其中好处,自是满心欢喜,极尽谄媚之能,进言道:“官家乃天人下凡,九五之尊,王师只需一到,金虏自当俯首称臣,将十六州拱手而奉。”徽宗皇帝糊里糊涂,听此谗言大为欣然,遂自信不疑,心中反倒做起“兵不血刃、坐拥幽燕”的春秋大梦。

当日种师道上疏竭力陈谏,言辞恳切,苦口婆心,却终究敌不过谗佞之言,只得徒叹无奈,作罢退下。岂料这数日之后,金国竟真派使臣入朝,当庭宣读国书,口称将燕京城连同幽燕十六州一并归还大宋。徽宗闻之龙颜大悦,自以为这是上天垂青,佑我大宋。立刻大加封赏金国使者,声势浩荡,传诏犒赏三军。霎时间,满朝文武皆呼万岁,汴京城中百姓更是弹冠相庆,笙歌彻夜,杯盘狼藉,竟似真要将天下太平、社稷长安一般。

种师道心中百思不解,他断然不信金人会这般“好心”,竟会把到口的肥肉重新吐出。燕云十六州何等要地,不但扼守中原与草原之间的咽喉,更是天下第一等的战略屏障。此地既能牧马养马,亦可屯兵储粮,若能尽数回归大宋,莫说区区金国,便是辽、金、西夏合而为一,也断不是对手。

他四下打探,方才得知真相:所谓“归还”,实则只是一个被掏空的燕京空城。城中但凡能动者,不论军民百姓,悉数被掳;但凡能取者,不论金银财宝、粮草辎重,皆被洗劫;但凡能搬者,不论牛羊牲畜,甚至连梁木砖石,都被金人拆卸带走。当真是刮地三尺,搜刮殆尽,徒留一座空壳。昔日的繁华之都,如今只余断壁残垣,瓦砾成丘,冷风一过,犹带哭声。此城若要重振旧日生机,恐怕迁徙汴京三成之民亦未必够用;更何况幽燕关隘要冲,仍牢牢掌握在金骑铁蹄之下。此岂是归还国土,分明是将一个烫手山芋硬生生丢给大宋!

偏偏徽宗皇帝却自以为这是“治国有方、天命所归”,正沉浸在歌舞升平,大肆庆祝之中。汴京城内张灯结彩,街头巷尾皆是笙歌喧嚣,万民齐声呼号,仿佛真要迎来太平盛世。然这虚幻的繁华背后,却掩不住北风里愈加逼近的铁蹄声。种师道接连上疏,层层剖析其中利害,言辞恳切,却皆如石沉大海,丝毫不起波澜。他胸中郁结,怒火攻心,旧伤未愈之下余毒骤然复作,终于支撑不住,倒卧榻上,再也不能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