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的议事厅内，檀香缭绕。林婉儿站在厅堂中央，青色道袍衬得她身形挺拔，眉宇间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
“诸位长老，弟子亲眼所见，苏晓晓提出的跨界思维确实有其独到之处。”她声音清亮，目光扫过在座的几位长老，“单是那通讯网络的构想，若能实现，对各宗门的情报传递将是质的飞跃。”
坐在上首的灰袍长老慢悠悠地品着茶，眼皮都没抬一下。倒是他右手边的红脸长老冷哼一声：“跨界思维？我看是旁门左道。修真界传承万载，何时需要凡俗之人来指手画脚了？”
林婉儿不急不躁，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这是弟子记录的改良清心丹丹方，经弟子亲自验证，成丹率确实提升了近两成。而且...”
她故意顿了顿，看着几位长老微微前倾的身子，“苏晓晓还提出了一套‘质量控制’的方法，能够将丹药品质的波动控制在百分之五以内。”
这话一出，连一直闭目养神的白眉长老都睁开了眼睛：“百分之五？你确定？”
“弟子愿以道心起誓。”林婉儿郑重道，“不仅如此，她还展示了如何用凡俗界的计量单位精确控制火候，这对低阶弟子学习炼丹大有裨益。”
议事厅内响起一阵低语。长老们交换着眼神，有人若有所思，有人依然面带不屑。
灰袍长老终于放下茶盏，声音平淡无波：“继续说。”
“弟子认为，苏晓晓的价值不在于她带来了多少新奇玩意，而在于她提供了一种全新的思维方式。”林婉儿越说越激动，“我们修真界固步自封太久了，连最基本的传讯玉简几千年都没有改进。而她在凡俗界，相隔万里都能实时看见对方的脸...”
“够了。”红脸长老打断她，“婉儿，你年纪尚轻，容易被这些花哨把戏迷惑。修真之道，重在修心，不在这些外物。”
林婉儿抿了抿唇，强压下反驳的冲动。她知道，在这些活了数百年的长老面前，过激的言辞只会适得其反。
“弟子明白。”她微微躬身，“只是想到，若我们能取其精华，或许...”
“此事容后再议。”灰袍长老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吧。”
林婉儿行礼告退，转身时瞥见红脸长老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色。她心里明白，这场争论才刚刚开始。
走出议事厅，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摸了摸袖中的另一枚玉简，那里记录着苏晓晓关于修真界教育资源改革的设想。这些东西，她现在还不敢拿出来。
“慢慢来。”她对自己说，“总要有人先迈出这一步。”
***
现代都市的午后，陈美娟的理发店里飘着染发剂和香波混合的味道。挂在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一个穿着得体西装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
“欢迎光临！”陈美娟从柜台后抬起头，职业性的笑容在看清来人时微微一顿。
这人太整齐了，整齐得有些不自然。西装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皮鞋擦得锃亮，连发型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标准。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气质与这条老城区的街道格格不入。
“您好，我想理个发。”男人微笑着递上一张名片，“我姓王，是做文化研究的。”
陈美娟接过名片，纸质厚实，上面印着“王明远，东亚传统文化研究协会理事”的字样。她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王先生请坐，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麻烦。”王明远在理发椅上坐下，目光在店内扫视一圈，“老板娘这家店开了不少年了吧？”
“十几年啦。”陈美娟一边给他围上围布，一边状似随意地搭话，“王先生是做文化研究的？这工作挺有意思啊。”
“是啊，我们协会主要研究民间工艺和传统文化。”王明远透过镜子观察着她的表情，“听说老板娘这里有些特别的工艺品？”
陈美娟手上的动作不停，心里却警铃大作。来了，果然是为了晓晓那些东西来的。
“工艺品？我们这是理发店，哪来的工艺品。”她笑着打哈哈，“最多就是些小姑娘喜欢的发饰什么的。”
王明远也笑了：“老板娘说笑了。我有个朋友前阵子在您这买了个很特别的香囊，说是安神效果特别好，一直想再买几个。”
剪刀在陈美娟手中顿了顿。那是苏晓晓最早拿来试水的安神香，里面掺了最低阶的宁心草粉末，早就没卖了。
“哦，你说那个啊。”她继续修剪着头发，“那是我一个亲戚自己做的，就做了那么一批，早没货了。”
“是吗？”王明远语气遗憾，“那太可惜了。不知道方不方便引荐一下您那位亲戚？我们协会对这类传统手工艺很感兴趣。”
陈美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得冠冕堂皇，不就是想套晓晓的下落吗？
“她啊，出国深造去啦。”陈美娟面不改色地撒谎，“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王明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追问。理完发后，他付了钱，临走前又回头说：“如果老板娘还有什么类似的工艺品，或者您那位亲戚回来了，随时联系我。”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陈美娟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她快步走到门口，确认那人走远后，立刻拉下卷帘门，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
回到柜台后，她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打字：“晓晓，刚才店里来了个可疑人物，自称是什么文化协会的，一直在打听你和那些‘工艺品’的事。我感觉不对劲，你最近小心点。”
发送完毕，她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窗外，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依然停在街角。
“一个个的，都没安好心。”她低声嘟囔着，开始收拾工具。染发剂刺鼻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让她没来由地感到烦躁。
***
青云宗后山的修炼场上，苏小凡正按照姐姐教的方法练习控水术。小小的水球在他掌心上方缓缓旋转，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光。
自从开始修炼后，他的身体明显好了很多。那些时不时就会发作的剧痛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脸色也红润了不少。苏晓晓说这是灵气滋养的结果，但他总觉得，好像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今天练习时，他注意到一件怪事。
每当水球旋转到某个特定的角度，他就能感觉到体内传来一种奇特的共鸣。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种...痒痒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轻轻震动。
他试着调整水球的旋转速度，发现当频率达到某个特定值时，那种感觉最为明显。更奇怪的是，伴随着这种感觉，他周围的灵气似乎也变得活跃起来，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样。
“小凡，该吃饭了。”顾清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小凡吓了一跳，手上的水球“啪”地散开，溅了他一身水。
顾清弦看着他湿漉漉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修炼要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顾大哥，我刚才发现了一件怪事。”苏小凡抹了把脸上的水，迫不及待地分享自己的发现。
他详细描述了那种奇特的感觉，还现场演示了一遍。当水球再次开始振动时，顾清弦的眉头微微蹙起。
“这种感觉...以前有过吗？”顾清弦问道。
苏小凡摇摇头：“以前生病的时候，身体经常会痛，但跟这个不一样。这个...很舒服。”
顾清弦伸出手，指尖泛起淡淡的灵光，轻轻点在苏小凡的额头。一股温和的灵力探入，仔细感知着他体内的情况。
片刻后，顾清弦收回手，表情若有所思。
“你的体质似乎对某种特定频率的灵气特别敏感。”他说，“这可能与你曾经的疾病有关。”
苏小凡睁大眼睛：“是因为生病才这样的吗？”
“不一定。”顾清弦摇头，“也可能是你本身就有这种特质，只是疾病让它显现出来了。”
这个发现让苏小凡既惊讶又兴奋。如果这真的是他特有的能力，是不是意味着他也能像姐姐一样，找到属于自己的修炼之路？
晚饭时，他把这个发现告诉了苏晓晓。
“特定频率的灵气共鸣？”苏晓晓放下筷子，表情严肃起来，“具体是什么感觉？持续多久了？”
苏小凡把事情又说了一遍，还特意强调：“不是疼，就是觉得...很舒服，像是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唱歌。”
苏晓晓与顾清弦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明白，这很可能是一个重要的发现。
“吃完饭我给你做个详细检查。”苏晓晓说着，往弟弟碗里夹了块肉，“不过你要答应我，在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要再随便尝试了，万一有什么危险...”
“知道啦。”苏小凡乖巧地点头，扒了口饭，又忍不住问，“姐姐，如果这真的是我的特殊能力，是不是说明我以后也能变得很厉害？”
苏晓晓看着弟弟亮晶晶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她既为弟弟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而高兴，又担心这背后隐藏着什么未知的风险。
“不管厉不厉害，你都是姐姐最重要的弟弟。”她揉了揉苏小凡的头发，“快吃饭吧。”
晚饭后，苏晓晓在修炼室里为苏小凡做了全面检查。她用现代医学设备和修真界的探测法术双重验证，果然发现苏小凡体内存在着一种奇特的能量共振现象。
“这种共振频率...很特别。”苏晓晓记录着数据，“看起来像是某种先天灵体的特征，但又不太一样。”
顾清弦站在一旁观察：“古籍中记载过几种特殊体质，会对特定属性的灵气产生共鸣。但小凡这种情况...似乎更加复杂。”
苏晓晓点头：“而且这很可能与他之前的疾病有关。我在想，那可能不是普通的疾病，而是某种...体质觉醒的前兆？”
这个猜测让三人都沉默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意味着苏小凡的病因远比他们想象的复杂，而根治之法也可能与常规的治疗思路完全不同。
“姐姐，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啊？”苏小凡小声问道。
苏晓晓收起检测设备，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当然是好事。这意味着我们可能找到了真正能帮助你的方法。”
话虽这么说，但她心里的担忧丝毫未减。特殊体质在修真界既是天赋，也是负担。太多天才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而早早陨落，她绝不能让自己的弟弟重蹈覆辙。
安顿苏小凡睡下后，苏晓晓和顾清弦在院子里商议对策。
“我需要查阅更多关于特殊体质的典籍。”苏晓晓说，“现代医学的资料里不可能有这方面的记载。”
顾清弦点头：“青云宗的藏经阁应该有不少相关记载，明日我陪你去查阅。”
夜风吹过，带着山间特有的凉意。苏晓晓望着弟弟房间的方向，轻声说：“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命运从来不会轻易给予馈赠。”顾清弦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但既然出现了转机，就是好事。”
苏晓晓笑了笑，没有接话。她想起今天陈美娟发来的信息，现代世界的麻烦也在逼近。两个世界的压力同时袭来，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清弦，你说我们这么做，真的对吗？”她突然问道，“把两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顾清弦转头看她，月光在他眼中映出淡淡的光晕：“对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你的选择。”
这话让苏晓晓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你说得对。”
她深吸一口气，山间的空气清冽而提神。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她都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只能继续走下去。
就在这时，她的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接通后，林婉儿的声音传来：“苏道友，抱歉这么晚打扰。关于你今天提到的通讯网络构想，我有些新的想法...”
苏晓晓听着对方兴奋的讲述，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看，改变已经在发生了。也许缓慢，也许艰难，但总有人在为之努力。
结束通话后，她对顾清弦说：“看来，我们不是孤军奋战。”
顾清弦微微颔首，目光望向远方沉沉的夜色。在那里，无数暗流正在涌动，而他们，正是这场变革的中心。
明天，又将是不平静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