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后山的晨雾还没散尽，苏晓晓盘膝坐在青石上，努力集中精神运转周天。可那股熟悉的刺痛感始终在太阳穴附近跳动，像是有人拿着细针在她颅内绣花。
“灵气运行至第三周天，你的气息乱了三次。”顾清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静无波，“今日状态不佳。”
苏晓晓睁开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昨晚没睡好。”
这倒不算完全说谎。界钥指环使用过度的后遗症让她整夜都在半梦半醒间挣扎，梦里全是扭曲的时间裂隙和林月那张阴魂不散的脸。
顾清弦走到她面前，青衫在晨风中微微拂动。他打量着她的脸色，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修行之人，当知调息养神的重要性。若连基本的静心都做不到，何谈精进？”
“知道了，顾导师。”苏晓晓敷衍地应着，手指无意识地按压着头部几个穴位——这是她在现代医学书上学到的缓解头痛的方法。
顾清弦的目光在她手上停留片刻：“你按的那些位置...与经络穴位图不符。”
“这是我们那边的土法子。”苏晓晓随口解释，“刺激神经末梢，促进血液循环，缓解血管性头痛。”
“神经末梢？血液循环？”顾清弦重复着这些陌生词汇，语气依然平淡，眼神却透出探究的意味。
苏晓晓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找补：“就是...气血运行的意思。我们那儿的大夫是这么教的。”
顾清弦没再追问，只是在她身旁坐下：“继续运转周天，我为你护法。”
苏晓晓重新闭目凝神，试图将灵气引入正确的经脉。可那股头痛如影随形，每次灵气运行到关键节点就会被打断。她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这感觉就像开车时刹车片出了问题，明明想加速却总被强行拉回原地。
“停。”顾清弦突然出声，“你的灵气在檀中穴附近滞涩不前，强行冲关只会损伤经脉。”
苏晓晓泄气地睁开眼：“我也不想，可今天状态实在不好。”
“因何所致？”顾清弦直视她的眼睛，“你近日气息不稳，似有心事缠身。”
苏晓晓避开他的视线，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界钥指环。晶蓝色纹路在晨光下泛着微光，像是在提醒她时间裂隙的存在。
“就是...有些麻烦事。”她含糊地说，“像是总有人在暗处搞破坏，修好这里，那里又出了问题。”
顾清弦沉默片刻：“修行之路，本就充满阻碍。重要的是找到平衡之道，而非一味强求。”
这话说得轻巧，苏晓晓在心里吐槽。你们这些修真界原住民哪懂我们穿越打工人的苦——既要还债治病，又要拯救世界，连头痛都要被导师批评不够专注。
她尝试换个思路，用现代医学的角度分析现在的状况。如果头痛是界钥使用过度的副作用，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精神力”或者“灵力”透支了？就像手机用久了会发烫，需要散热休息？
这个想法让她突然灵光一现。她重新调整呼吸，不再强行推动灵气运转，而是让它们自然流动，像调节输液速度一样控制着灵气的输入输出。
“你在做什么？”顾清弦突然问。
“试试看能不能...用别的方法调节气息。”苏晓晓闭着眼回答，“就像调节水流速度，太快会冲击堤坝，太慢又会淤积。”
她感觉到顾清弦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看透她每一个小心思。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阻止这种“离经叛道”的尝试。
渐渐地，苏晓晓找到了一种奇特的节奏。她不再把灵气当作必须征服的力量，而是视为需要调理的“患者”。头痛依然存在，但不再成为修行的阻碍，反而成了调节灵气流量的参考指标。
当灵气终于顺畅地完成一个周天时，她明显感觉到修为有了细微的精进。虽然距离筑基还有一段距离，但这种进步在头痛状态下显得尤为珍贵。
“有趣。”顾清弦突然开口，“你用的并非正统心法，却能达到相似的效果。”
苏晓晓睁开眼，对上他探究的目光：“我们那儿有句话叫‘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
顾清弦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直：“修行之道，本就不止一条。你的方法...虽怪异，但有效。”
这大概是这位冷面导师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苏晓晓忍不住笑了：“多谢夸奖。”
就在这时，界钥指环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这次的感受与以往不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时间网络上划开了一道新的伤口。
苏晓晓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握紧左手。
“又来了？”顾清弦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
她点点头，刚要开口，脑海中就响起了苏清凡急促的声音：“姐，新的时间裂隙正在形成！位置在城西商业区，波动特征和林月的手法很像！”
苏晓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具体位置？危害程度？”
“还在扩散中，但速度很快。”苏清凡的声音带着紧张，“如果完全形成，可能会让整个商业区的时间流陷入混乱——有人会突然衰老，有人会退回童年，最糟糕的是可能产生时间悖论！”
苏晓晓的头痛更加剧烈了。一边是亟待提升的修为，一边是迫在眉睫的时间危机，她感觉自己像个杂技演员，必须在两根钢丝之间找到平衡。
“需要我过去吗？”她问苏清凡。
“暂时不用，我正在尝试遏制它的扩散。但需要你保持警戒，如果我的修复失败，可能就需要你亲自出手了。”
通讯切断后，苏晓晓发现顾清弦仍在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一切。
“你的‘麻烦事’似乎很紧急。”他平静地说。
苏晓晓苦笑：“是啊，而且专挑最不合适的时候出现。”
她站起身，感受着体内刚刚稳定下来的灵气流。如果现在去处理时间裂隙，今天的修行就算前功尽弃了。但若不去，万一苏清凡控制不住局势...
“修行之道，贵在持之以恒，但也需懂得变通。”顾清弦突然说道，“若心系他事，强留于此也是徒劳。”
苏晓晓惊讶地看向他。这位一向严格的导师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先离开？”
顾清弦微微颔首：“解决心障，亦是修行。明日此时，我要看到你的周天运转无碍。”
这大概是他表达关心的方式了，苏晓晓想。表面上冷漠严格，实则给了她处理急事的空间。
“多谢顾导师。”她真诚地道谢，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顾清弦叫住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清心丹，或许能缓解你的...头痛。”
苏晓晓接过玉瓶，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掌。一丝清凉的灵气顺着手腕流入，竟然让她的头痛缓解了几分。
她惊讶地抬头，却发现顾清弦已经转身面向悬崖，只留给她一个挺拔的背影。
“明日莫要迟到。”他语气依旧冷淡，但苏晓晓却从中听出了些许不同。
离开修行之地，苏晓晓立刻联系苏清凡：“情况怎么样？”
“暂时控制住了，但很不稳定。”苏清凡的声音略显疲惫，“林月的残余势力比我们想象的难缠，他们在时间网络上留下的‘污染’具有传染性，一道裂隙修复了，另一道又会出现。”
苏晓晓揉着太阳穴，感觉自己的头痛又要加重了：“也就是说，这可能会成为常态？”
“至少在彻底清除林月的影响力之前，是的。”苏清凡叹了口气，“姐，你的修行会不会受影响？”
“顾导师今天居然准了我的假。”苏晓晓自嘲地笑了笑，“看来连他都看出来我心神不宁了。”
她在回城的路上买了两个煎饼果子——一个给自己，一个准备带给陈美娟。站在小吃摊前等待时，她无意中看到对面大楼的电子广告牌。屏幕上的时间显示突然卡顿了一下，从14:32跳到了14:29，然后又恢复正常。
普通人可能只会以为是设备故障，但苏晓晓能感觉到那一瞬间异常的时间波动。界钥指环传来微弱的刺痛感，提醒她时间网络上的伤痕远比她看到的更深。
“姑娘，你的煎饼好了。”摊主把装好的煎饼递给她。
苏晓晓接过食物，忍不住问：“大叔，您觉得最近时间过得快吗？还是慢？”
摊主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最近老是觉得刚过中午就天黑了，还以为是自己年纪大了感觉不准呢。”
苏晓晓点点头，付钱离开。看来时间裂隙的影响已经开始渗透到普通人的感知中，只是大多数人都会像这位摊主一样，把它归结为自己的错觉。
回到理发店时，陈美娟正对着手机发愁。
“晓晓你来得正好！”她一见到苏晓晓就抱怨道，“我明明记得才刚过中午，怎么一看表都下午三点了！这时间都去哪儿了？”
苏晓晓把煎饼递给她：“可能你太忙了，没注意时间。”
陈美娟接过煎饼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不只是我，好几个客人都说最近时间过得特别快。王太太刚才还跟我说，她感觉自己的皱纹一晚上就多了一大把，非要我推荐你那个‘精华片’。”
苏晓晓心里一沉。时间加速效应已经开始影响生理变化了，这比预想的还要严重。
“你的‘老神医’最近还有货吗？”陈美娟问，“好多客人都在催。”
“最近原料短缺，产量不太稳定。”苏晓晓找了个借口，“我先给你几瓶应应急，但别接太多订单。”
她上楼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锁好门后立刻联系苏清凡：“时间裂隙的影响已经开始显现了，普通人能感觉到时间异常，甚至出现加速衰老的迹象。”
苏清凡的声音严肃起来：“我必须加快修复速度了。姐，你能帮我监控现实世界的变化吗？我需要知道裂隙影响的具体表现。”
“没问题。”苏晓晓答应道，“但我得找个合理的借口，不能引起怀疑。”
结束通讯后，她躺在床上，感受着太阳穴的阵阵抽痛。清心丹的效果正在逐渐消退，界钥指环的负担和修行带来的疲劳一起涌了上来。
她想起顾清弦说的“平衡之道”。现在的她就像在走钢丝，一边要维持修行进度，一边要应对时间危机，还要照顾弟弟和赚钱还债。任何一方的失衡都可能导致全盘崩溃。
手机震动起来，是医院发来的缴费提醒。苏晓晓看着屏幕上的数字，突然觉得这些世俗的烦恼在时间裂隙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真实。
她回复了缴费信息，又给苏小凡发了条消息，告诉他今晚会去医院看他。做完这些，她重新坐起来，尝试运转周天。
这一次，她没有强迫自己，而是像之前那样，将灵气视为需要调理的“患者”。头痛依然存在，但她学会与之共存，甚至利用它来调节灵气流动的速度。
当完成三个周天运转时，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修为又精进了一分。虽然距离突破还有距离，但这种在困境中的进步让她感到一丝欣慰。
也许顾清弦说得对，修行之道不止一条。她的跨界经历和现代思维不是阻碍，而是独特的优势。
界钥指环再次传来刺痛，但这次的感觉不同——是苏清凡的预警。
“姐，城西的裂隙又开始扩散了！我必须立刻进行修复，但需要你的界钥作为锚点稳定时间流！”
苏晓晓看了一眼时间，离去医院看弟弟还有一个小时。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平稳流动的灵气。
“我准备好了。”她对着指环轻声说，“让我们把这道裂隙解决掉。”
晶蓝色的纹路在指环上亮起，时间网络在她眼前展开。苏晓晓能清晰地看到那道正在扩张的裂隙，像是一道黑色的伤口撕裂了银色的时间流。
这一次，她没有慌乱，而是冷静地引导着界钥的力量，像缝合伤口一样开始修复工作。头痛依然伴随着她，但已不再是阻碍，而是提醒她保持平衡的警钟。
在修真与现世、修行与责任、过去与未来之间，她正在寻找属于自己的平衡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