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这次想要彻底解决草原上的隐患,恐怕难以如愿。
商队已经撑不住了,损失太重,哪怕皇帝亲自作保,也没人愿意再冒险。
也速迭儿的残部既然能用一次阴招,就能用第二次、第三次。
四大商镇焦头烂额,伤兵营里哀声不断,处处都是艰难求存的影子。
这所谓的“国策”,在外人眼里,早已没了底气。
朱元璋看完奏报,心头沉闷。
他走出殿门,迎着黄昏的余晖,在宫中缓步而行。
朱标不在,朱允熥在格物院埋头钻研,朱允炆不知所踪。
其余皇子皇孙,要么忙于琐事,要么年纪尚小,连话都说不清,只会流着口水玩闹。
偌大的皇宫,竟无一人可谈心。
“若不是这龙椅还得有人坐,咱早就甩手走了。妹子若还在,好歹还能说上几句贴心话。”
他正想着,吕氏快步走来,手中捧着一叠纸页。
“皇爷,这是儿媳为允炆选的婚配人选。”
“最后定了两家,等您定夺。”
老爷子抬眼望去,这才记起这些日子吕氏确实在操办此事。
她的心思,他也明白。
不过是想借婚事拖住朱允炫,不让他过早离京就藩。
对此,他并未反对。
拖便拖吧。
他对子孙一向心软。
先前对朱允炆不满,也只是恨铁不成钢。
血浓于水,终究是自家骨肉。
寻常农户人家,哪有真对儿孙狠得下心的?
他相信,等朱允炆见识多了世道艰难,自然会懂事。
现在的执拗,或许正是成长必经之路。
“说来听听,是哪两家?”朱元璋问。
吕氏连忙答:“一家是南昌罗氏,罗大人在大理寺任职,家风严谨,书香传世。崔家女子性情温婉,容貌端庄,在诸多名单中最为出众。”
“另一家是江南崔氏,父亲任太常寺官职,祖父曾在礼部为官,也是诗礼之家。”
朱元璋翻看名册,频频点头。
“既然是允炆的大事,我这个祖父自当上心。”
“读书人家的女儿,知书达理,嫁过来也能持家有道,是个好帮手。”
他忽然抬头,看着吕氏。
“你是他母亲,你觉得哪家更合适?”
吕氏脸上泛起笑意,声音轻柔却坚定:
“儿媳中意这崔氏……”
“崔家女子虽不及罗氏容貌出众,但她祖父与父亲皆为京中官员,平日耳濡目染,必通晓宫中礼法、官场进退。这般教养出来的女儿,理应知分寸、懂进退,或许可助允炆安稳立身。”
“不然。”老爷子轻摆手,神色坚定,“我意属罗氏。”
“既然你提她熟稔规矩,那正因如此,入门之后反倒拘谨生分。两人之间若处处讲礼,毫无亲近之意,允炆何来快意?”
“罗氏相貌端丽,出身清白良户,娘家又在南昌府,地缘也算便利。”
“允炆日后封地离那不远,偶有闲暇,尚可走动探亲,彼此照应。”
“便定她了。”
话落,朱元璋将手中册页合拢,递向吕氏。
吕氏面色微变,强自镇定欲再开口。
可未及言语,朱元璋已转身离去。
“宫人即刻去罗家传话。”
“择个吉日,请罗家人入宫详谈,婚事就此敲定。”
吕氏默然低头,知方才多言惹忌,天意已决,再难更改。
她只得躬身应命。
回宫后,吕氏将此事告知朱允炆。
原以为他会震怒不满。
不料他只低低“嗯”了一声,神情不动,仿佛早已预料。
吕氏心头不安,正欲细问。
却听朱允炆忽然开口:“母亲,您难道没察觉?如今正是我们最有利之时。”
此语一出,连日惶惑的吕氏猛然一颤,脸色骤变。
她压低声音,近乎颤抖:“你……你在说什么胡话?”
“儿不愿做碌碌藩王。”
“儿本就是大明嗣君。”朱允灯目光如炬,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吕氏怔在原地,似被雷击。
她从未想过,儿子竟敢如此直白袒露野心。
纵使心中也曾幻想,可当其亲口道出,仍觉惊心动魄。
就在此时——
朱允炆眼神突凝,恍若失神,猛地冲出房门,仰头望天!
刹那间,宫中无数太监、宫女、侍卫,尽数抬头!
“护驾!”
一声厉喝撕裂寂静。
嫔妃们惊叫四散,人人抬首,目光齐投苍穹。
书房内,老爷子再度踏出,双目微眯,精光隐现。
脸上竟浮起一丝难以掩饰的震动。
而朱允炆僵立原地,死死盯着天际那庞然之物——一枚硕大、玫红、形如摇篮的“巨物”悬浮半空,缓缓前行。
他嗓音沙哑,带着无法抑制的战栗:
“娘,它真的飞起来了……”
“他们似乎……做到了。”
那一日。
整座皇宫为之骚动。
无论嫔妃、皇子,还是年幼皇孙,乃至洒扫宫人、执戟武士,无不动容仰视。
天空中突然出现一个庞大的红色球体,形似巨灯,悬在半空,引得众人纷纷抬头,面露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