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煊是在沈聿川卧室那张能躺五个人的定制黑檀木床上醒来的。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冷冽木质香，身上盖着的云绒被轻暖得仿佛不存在。
他眨眨眼，感觉五脏六腑被撕裂的剧痛已经平息，只剩下一种被掏空后的绵软。
偏过头，就看到沈聿川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膝上放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听到动静，他合上电脑，探身过来，微凉的手指不由分说地贴上凌煊的额头。
“灵力透支，本源震荡，昏迷十二小时。”沈聿川对着凌煊说着话。
另一只手已经递过来一杯温度恰好的参茶，“先把药喝了。”
凌煊就着他的手咕咚咕咚灌下去，咂咂嘴：“老板，你这参茶味道不对啊…掺了地府那棵老判官树结的定魂果吧？啧啧，暴殄天物…”
话没说完，肚子里传来响亮的咕噜声。
沈聿川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按铃吩咐厨房送餐。
“秦峰把劳务费结清了，外加一笔特殊危险津贴。”
凌煊眼睛瞬间亮了，挣扎着想坐起来：“多少？”
却被沈聿川一只手按回枕头。“躺着。钱打我卡上了。”
“喂！那是我的卖命钱！”
凌煊抗议，随即又贼兮兮地笑，“不过老板，你看我这次表现，是不是该有点额外奖励？比如…把那个限量版黄金奶油草莓蛋糕列入报销清单？”
沈聿川没接话，只是将一碟切好的蜜瓜递到他手里：“吃你的瓜。”
这时，凌煊放在床头柜上的脏兮兮帆布包忽然动了动，拉链自己滑开，一道星辉窜出，归尘叼着个东西跳上床。
那是一个色泽黯淡的黑色鳞片，边缘不规则，触手冰凉，散发着与地府凶魂同源却更加精纯的死寂气息。
凌煊接过鳞片，神色凝重起来。
“这是…那只归墟投影爪子崩碎后留下的？”
他指尖泛起微光，轻轻拂过鳞片表面，鳞片竟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
“不对劲，老板，这东西…像是个信标。”
沈聿川接过鳞片，府君之力稍一探查，眉头便蹙起。
“它在持续散发一种极隐蔽的波动，指向…泰山方向。”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疑。
泰山，不仅是五岳之首，更是上古时期泰山府君神域的所在地，是沈聿川前世力量的核心源头！
凌煊猛地掀开被子下床，虽然腿还有点软，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跳脱锐利。
“得，工伤假取消！老板，赶紧订票，咱去泰山旅游！”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在您老人家的祖坟上…啊不是，是神域旧址上搞事情！”
沈聿川看着他虚浮的脚步，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先吃饭。机票已经让秘书订好了，一小时后出发。”
凌煊猝不及防被公主抱，耳根微红，嘴上却不饶人：“喂喂！放我下来！哥们只是有点虚，不是残了！…还有，机票钱算公费吧？”
…
私人飞机舷窗外，泰山山脉的轮廓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凌煊盘腿坐在真皮座椅上，面前小桌板摆满了零食包装袋，他正拿着那枚黑色鳞片对着窗外的光线仔细端详。
“能量波动更清晰了，跟心跳似的，噗通、噗通…指向性非常明确，就是玉皇顶方向。”凌煊说着，把鳞片往旁边一递，“小秃，你再尝尝味儿？”
闪光嫌弃地扭过头，尾巴扫过凌煊的手腕，星辉在鳞片上掠过，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啾！”
难吃！
沈聿川合上手中的平板，上面显示着泰山景区近期的异常能量报告。
“气象部门记录到玉皇顶附近连续一周出现无法解释的局部强对流天气，监控也拍到多次短暂的能量闪光。”
凌煊撕开一包薯片：“懂了，对方不仅占了老板你的老家，还在里面蹦迪。这能忍？”
飞机平稳降落在泰安机场，异管局当地负责人早已等候，脸色凝重。
“沈先生，凌大师，情况有点棘手。玉皇顶区域从三天前起就被一种特殊的能量场笼罩，普通游客靠近会莫名绕路，我们的侦查人员也无法深入，所有电子设备进去就失灵。”
凌煊把最后一片薯片塞进嘴里，拍拍手上的碎屑：“障眼法加规则干扰，老套路了。走，咱们去会会这位不讲武德的‘邻居’。”
一行人驱车来到泰山脚下。
果然，通往玉皇顶的主路口弥漫着淡淡的灰雾，视觉上并无异常，但灵觉感知中，前方的空间仿佛被扭曲折叠了。
几个游客明明朝着玉皇顶方向走，几步之后却莫名拐向了旁边的岔路。
凌煊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儿童望远镜，架在鼻梁上看了看。
“啧，布置得还挺精细。以岱庙残存的古老愿力为基，混合了归墟的死寂气息，搞了个鬼打墙pro max plus版本。”
他转头看沈聿川，“老板，怎么说？是暴力拆迁还是文明走访？”
沈聿川感受着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与自己同源却已被污染的神力气息，眼神微冷，“直接进去。”
他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无形的府君威压如同水波般荡漾开。
那弥漫的灰雾仿佛遇到克星，剧烈翻涌着向两侧退避，生生让开一条清晰的路径！
路径的尽头，灰雾更加浓郁，仿佛通往另一个空间。
“跟上。”沈聿川言简意赅，率先走入。
凌煊赶紧跟上，嘴里还不忘吐槽：“老板威武！这VIp通道开得，够排面！”
一踏入灰雾通道，周围的景象瞬间变幻。
不再是山道，而是一片死寂破碎的荒原，天空是压抑的暗红色，脚下是干裂的黑色泥土，远处隐约可见倒塌的宫殿轮廓。
这里竟是上古泰山府君神域的废墟投影！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归墟气息，比在地府时感受到的更加纯粹。
那枚黑色鳞片在凌煊手中变得滚烫，震颤着指向废墟深处。
“吼——！”
低沉的咆哮从四面八方响起，一道道由黑雾凝聚而成的扭曲身影从干裂的地面、倒塌的断壁中爬出。
它们形态各异，但都散发着不祥与毁灭的气息，眼中跳动着归墟特有的虚无之火。
沈聿川目光扫过这些被归墟力量侵蚀的神域旧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出手却毫不留情。
“敕令，散。”
言出法随，金光过处，黑雾身影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